第二十一章 不忍直视啊

　　我转过头朝少年望了一眼，瞧见他面色沉静地站在那里，不言不语的。
　　那个家伙难不成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我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当下心里嘀咕了一句。
　　这人不说话站在那里，看着让人觉得心里不踏实。
　　我没有开口问他，只是拿起被子，径直往门外走去。
　　没走出几步，一直沉默着少年忽然掠了过来！
　　他动作太快，挡在了门口。
　　下一秒，门被他重重地带上了！
　　刹那间，我呼吸一窒，甚至连手里的被子都差点落在了地上。
　　我眼神警觉的望着他：“你要干什么？”
　　“已经这么晚了，你还跑去厨房做什么，既然只是一晚上，将就一下！”
　　傲娇少年的语气中带着决断，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我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他，他整个人将门挡住了。
　　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刚才我的态度有些不自然，眼下的身份在旁人看来是两个男人一起出门呢，我过于紧张了！
　　我自觉没考虑周到。
　　其实最好的处理方式还是让他先睡，等他睡着之后再静悄悄离开，换个地方。
　　脑子转了转，我对着傲娇少年沉声道：”我没想那么早睡!”
　　“早？“少年朝窗外看了一眼，夜色沉沉的，他的语气......
　　我提高几分音量强辩道：”是啊......我觉得不晚就行了。“
　　我看着他，淡定地继续道：”何况刚才你跟大娘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已经睡了好一会儿。“
　　”眼下不觉得困，”我比较纠结于另一件事，忍不住跟他提起，“你将拿走的那本册子给我，我想趁着有功夫再看看。“
　　“那本册子你拿着根本没用的，“我瞥了他一眼道，”你不懂医理，拿着做什么呢？”
　　我放下被子。对着少年伸手重复道：”把册子取出来还给我。“
　　......船行在江上，望着两边陡峭的悬崖，天放沉默不语，目光始终落在江面上。
　　随行的一帮下属面面相觑。都看出了今日主上似乎心事重重的。
　　难道就是在担忧眼前的险域，似乎......不尽然。
　　倒是船老大，经过一片水流平缓的中间地带，暂时从自己值守的位置上离开。
　　他走到天放身边，两个人坐在那里。小声交谈了几句。
　　离天放最近的几个人都听清楚了他们的对话内容，不外乎还是围绕着这片水域展开的。
　　天放抬眼看看头顶那片天道：“船家，你看咱们有几成把握平安过去。“
　　”这个不好说了，不过我也没瞒着您，”船老大视线在江面上掠过，也跟天放一样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天际道，“以前几回冒险经过的时候，几乎每一次都会碰上点波折。”
　　船老大一时间神情都紧张了几分：“最惊险的一次是差点翻了船。“
　　任凭谁都不太愿意回想那些惊险的险些葬送性命的经历，船老大能克服心理障碍一次次来也是为了谋生。
　　船老大对上天放的视线，接下来对着他语气忐忑地道：”说实话。咱们要经过这里，一半儿的赌注也押在运气上。“
　　船老大话没有说完，另一半自然是驾船人的技术还有乘船客的配合了。
　　天放的表情丝毫不意外。
　　他思索了几秒种，对着船老大点了点头，语气从容的道：”若非是急着去西兰南，我没打算走这条通道。“
　　天放说的也是实话。
　　没人喜欢在平顺的环境下冒险的，过险域都有自己的理由。
　　他微微一笑，对着船老大道：“天气吃不准，没准出险道前会碰上风雨，你得有准备。”
　　“我啊。我好说，倒是您带着的人，”船老大朝那几个人聚拢的方向瞥了一眼，收回视线道。“一会儿碰上变数，切记得镇定些。”
　　船老大一直打量天放，话音刚落便捕捉到了他脸上稍纵即逝的笑意。
　　他思量后对着天放追问了一句：“您底下的人水路走得多么？”
　　船尾有人听见了，有种上前去跟船老大说道说道的冲动，他们从海国来的。
　　到底是小地方的人，见识太少。难道既看不出他们主上的英明神武，也看不出他们这帮跟随主上的人全是练家子么？！
　　底下有人在嘀咕。
　　虽说跟这里的环境有些差异，但是要拿风浪说事儿，真心不够看的。
　　他们也算是大小风雨经历无数的人了，哪一回跟着天放出来没碰见过意外状况呢！
　　因此，在护卫们看来，船老大有些小看人了！
　　但是天放没发声，沉默而安静。
　　下属只好按捺住情绪，旁边个性沉静些的同伴没等他进一步动作早就出手拦阻了他！
　　......少年磨蹭了一阵，终于从他怀里取出那本武大夫写下的册子，缓缓伸手递给我。
　　我瞪了他一眼，一把抢过去，走到灯火下的矮桌旁，坐下来低头翻阅。
　　册子到手，心情好了不少！
　　趁着我在路上做事的时候，猛然间没提防住......傲娇少年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临时把书拿走了！
　　那个家伙！
　　这会儿总算回到我手里，有种物归原主的感觉。
　　其实，这本册子说起来是武大夫的，也是武玉的，跟我没有关系。
　　山神庙经历的遭遇使得武玉拿走了我的东西，我跟她算是无意中交换了，想起来深深觉得是缘分。
　　眼下，我觉得这本册子在我手上，不算明珠暗投，哪怕武大夫知道了，估计也会欣慰。
　　至少，我能找出上头有用的讯息来。
　　傲娇少年藏着有什么用，用作要挟我的手段么？！
　　我一想到这个，忍不住回头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幸好他正在整理床铺。没工夫管我。
　　视线一旦停在了他身上，我才发现这个人的确是对眼下的环境极其不满意。
　　他反复清理那张床铺，估计心内是绝对嫌弃的，可能在他眼中跟住山洞也差不多了吧！
　　傲娇少年感应到我的目光。侧头看过来，他盯着我，但是有些走神，等思虑了一会儿之后，他低声问：“小菱。你有事？”
　　“没有没有。”我连忙转开脑袋，低下头继续盯着我面前摊开的册子。
　　我觉得武玉的父亲知道了应该会高兴的。
　　这不，之前大娘的方子里，不就是运用到了由他记载下来的......当地山中特产的药草么？
　　小册子上的药方一个一个用出来，估计能替南华镇，甚至是更大范围内的居民解决很多病痛。
　　绝对是造福百姓......积功德的事情！
　　我有几种药材模模糊糊的记不太清楚，因为翻阅册子的时候，最初几页总是格外熟悉。
　　那是因为每个人的阅读习惯都差不多，起先那几页看得分外认真些，带着好奇心带着先入为主的第一印象！
　　后来记载的内容则是因为发生了许多事。
　　彼时我在客栈或者路上。很少有能特别静心去看的时候，时不时会被各种状况给打断或者干扰到。
　　客栈内住得不太平，碰见的奇怪的人，还有那些没找到答案的困惑。
　　总而言之，我对册子后半部分记录的药草，熟悉程度远远比不上开头那几页。
　　我替大娘治病，册子在手就可以翻阅一下，对症下药，有些无关的暂且不看，专心在上头找出跟大娘病症相关的药草。
　　如果可以的话。能再有几种，也一并告诉他们，甚至是画出来给他们看。
　　很多验方都是因为需要用到去镇上药铺抓来的药，都是需要山民花钱去治病的。还得加上大夫的诊金。
　　山里的草药是个天然的药库，山民们可以免费利用起来。
　　只是有一点，我认为这本册子还是不要暴露的好，放在傲娇少年的身上，也挺安全的。
　　他说了护送我去北地，一到目的地。应该会还给我的吧！
　　也许这一路相处，他也能认清他在做一件没太多意义的事情。
　　若是他能知难而退——那就更加好了。
　　那样虽然有些遗憾，没有人护着我，比如车夫兼护卫都得临时缺了，但是要宇家的少爷来帮我做事，还是那句话，我心里非常不踏实啊！
　　我在肃州城东宅院是看过他的生活的，知道底下人怎么对他的......一言难尽！
　　我叹了口气，翻到下一页，继续看着，心思却有些难以集中，时不时就走神了。
　　找找原因，我认为是这间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的关系。
　　仔细想了想，我转过头对着傲娇少年道：”哎，大少爷......我说，你明天还得赶车呢，不如早点睡。“
　　”小菱，你是嫌我在这里，打搅到你了，没法专心看？“
　　傲娇少年幽深的双眸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随后开口问我道。
　　我心说大哥你真相了！一猜一个准呢！
　　偏偏话都涌到嘴边了，我却不能那么说，因为什么呢？
　　自然是因为此人别扭的个性啊......我只好放下册子，赶紧对着他笑了笑道：”没有的事，山道上驾车需要小心些，精神不好容易碰到危险。“
　　”这个道理你也懂的。“
　　我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和缓一些友好一些，免得一个不小心，傲娇少年又不高兴了。
　　话说，他的情绪总是很难捉摸，此人喜怒无常惯了的。
　　”爷自有分寸。“傲娇少年低声道，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时间面色又沉了沉。
　　”油盐不进，好话也不肯听，“我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低嘀咕了一句，“怪脾气。”
　　下一秒，傲娇少年忽然间转过来，走到矮桌旁居高临下看着我冷冷地道：”我早先因为破相，受的打击太多了，一堆女的瞧不上我，脾气古怪那是当然的。“
　　哎呦，我真是......我震惊的望着他，一瞬不瞬的。
　　下一刻，他少年眉尖动了动，对上我的视线，语气嘲讽的继续道：”辛苦你了啊，弟弟，谁叫你摊上这么个大哥，你只能继续忍受。“
　　我别过脸，不忍直视啊！
　　没错，我词穷了......呃......
　　隔了小会儿，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我镇定了一下情绪，转头再次看着他，试探着问：“难不成你听到了？”
　　我不确定的问：“还是......还是你趁我没注意的时候跟大娘他们打听消息？”
　　“哎，我真看不出，要怎么说你好呢，我说......你，你这人是有多小心眼啊！”
　　我吐槽完，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说我小心眼！你试试下回再这么说！”
　　傲娇少年咬牙看着我，忿忿地道。
　　“这么说怎么了？”我无所谓的打量他一眼，“能有什么问题嘛！”
　　“不过是路上随口说的，你不是也编得很像那么回事么？”
　　“我有样学样而已。”
　　“你想吵架么？”
　　“吵架会吵醒大爷大娘的，你不怕被他们赶出去？”
　　“夜半三更的，还是在深山里，山里有狼都不一定！”
　　“......”
　　......接近丑时，山中下起雨来，大娘家的屋顶上也能听见雨敲打的声音。
　　我半趴在桌上，看着册子，已经看得快要睡着了。
　　就在那一刻，某种说不出的感觉却在不经意间浮了上来。
　　我心中诧异，振作了一下精神，暗道难道是因为跟傲娇少年仍旧在同一间屋子里觉得尴尬的关系？
　　不，我兀自摇了摇头，似乎......不是因为这个。
　　我从桌边直起身子，转头去看床铺那边。
　　瞧见傲娇少年已经睡着了，他睡相看着不错，或许是因为在陌生的不适应的地方也有关系。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他侧身躺着，只占据了那张床铺很小的一块地方。
　　这里要提到一句，大娘他们之所以没想过或者跟我提到过需要临时搭个床铺甚至于一人打地铺，是因为她家偏屋内的这张床挺大的。
　　说实话，上头足以容纳两个人睡着。
　　我伸了个懒腰，回眸望着桌上那本被我合上的册子，看傲娇少年这会儿的模样，应该已经睡着了。
　　他也不是铁打的。
　　早上出南华镇的时候，他早就在镇外的官道上候着，证明他到的时间比我早很多，话说我不是瞧见他出了客栈的么？
　　那会儿天还没亮呢，后来一路赶车过来，都是他当主力。
　　山道不好走，需要打起精神的，几个小时下来难免就会觉得疲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