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远近须有别

　　进门之后，青芷拉住我道：”你今日去麟德殿，见到皇贵君的时候，帮我问问“
　　“姐姐要我帮忙问什么？”
　　我看青芷面色郑重，不由得一愣道。
　　“小菱，你知道清思殿的人来了几回，取走我师傅留在花圃库房的一半儿册子。”
　　“这些天也不见他们归还。”
　　“那一日我跟你去清思殿移植花草的时候，原是想去见见苏贵君问问他这件事的，但是正好他又跟陛下在商议事情。”
　　“怎么敢打搅呢，说起来，也真是不巧。”
　　“我总觉得东西在他们那边，不太好，如今他们不是移到新的地方了么？”
　　青芷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我。
　　我恍然道：“姐姐是想让麟德殿那位出面，跟那边提一声？”
　　青芷点头道：“我是这么想，但是要不要提，决定权还是在你身上。”
　　”我可以将剩下的另一半从麟德殿内取出给他们，但是要保证先归还了拿走的那一半，总不能到最后，所有师傅留下的册子都到了苏泫手里。“
　　我心中暗暗道，不是所有，最关键的册子幸好在我这里，就随身带着呢。
　　“清思殿那个人，哎”青芷叹气道。
　　”我想过了，拖延也能拖延一时的，最后他要看，只要东西没出宫门，他执意要看的话，禀报陛下。总要看到的。“
　　“小菱，你若是觉得为难，不想跟贺提及。那就再等几日，等国师大人身体好些了，我去蓬莱阁主楼求见他。”
　　“我会说的，”我当下肯定的道，“别去打搅国师大人了，我跟麟德殿那位说说就是。”
　　“小菱，你去看看上回寄放在麟德殿的另一半册子。”
　　“好。我顺带看看。”
　　”姐姐，你最近改了主意呢？“
　　”是啊，我是觉得苏泫拿走那些册子。到今日也没听到他有何进展，之前我们是不是高估他了，倒让我松了口气。“
　　青芷轻声问道：“小菱，麟德殿那边。听你说是放在书房的。皇贵君能让你进去么？”
　　“可以，只要他人在，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上次我可是潜在书房外的树上，被他抓了个正着的，不单没问我的罪还替我掩饰，最后更是顺利出来。
　　综上所想，他没有要为难我的意思，书房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禁地。至少在我这里，不太像！
　　我心中隐约泛起一个念头。贺衍之的包容跟大度对着这样一个普通的小宫女身份的我，超出了可以理解的范畴。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我低头想了想，对着青芷道：“姐姐，难进去是好事情，就因为难进所以皇贵君的书房几乎是禁地，保证了没人敢觊觎咱们存的东西。”
　　“不过，”我眼前闪过前次去到那间书房的古怪场景，连同那个遭殃了的内应，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其实就算有人觊觎，好比也是去找死的。”
　　青芷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倒也没有追问，因为外头那两个麟德殿的侍从还等在院子里的大树下。
　　“小菱，你跟我来。”青芷带着我走到了库房的第二层架子边，在东面的板面上摸索了一番，取下一个大木盒。
　　我知道她带我进来，是要借口找些东西作为还礼送去麟德殿的。
　　饶是心中有了准备，我见到这个木盒还是吃了一惊。
　　看上去严丝合缝的，似乎是装着好东西的。
　　几件冬衣，还需要贵重的还礼么？我心中暗道，却见青芷伸手去开木盒子上的锁扣。
　　可能是放在库房的日子比较长了，她用了点力还打不开。
　　“姐姐，我来帮你。”我伸手从她怀中抱了过来，用力一拧，终于开启了。
　　顿时，室内弥散开一股子清新的香气，仔细闻闻，那是一种花果香夹杂着木香的混合气息。
　　只觉得闻着这股味道，十分的宜人。
　　木盒子内散放着七八个香包，看上去做工都很精美。
　　“姐姐，这些东西是”我问。
　　“是我师傅留下的，我前些日子忘记了，昨夜在想如何还了蓬莱阁那边的礼，咱们花圃的东西，数来数去就那些花草跟药材。”
　　“害我大半夜的睡不着，想着想着，我就想起师傅留下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我嘴角抿了抿笑道，“姐姐一定藏了不少好东西呢，快好好想想，说不准能再想起什么宝贝来。”
　　青芷瞪了我一眼，低头摆弄盒子内的香包。
　　“这香包挂在室内，闻着能宁心安神，还有促眠的作用，我打算分成两份，一份送到主楼那边，另一份送到麟德殿。”
　　“既然两边都想到了咱们，还礼是应该的。”
　　我望着那些绣工相似的香包，心中微微一动，抬起头看着青芷道：”姐姐，咱们是蓬莱阁国师大人的隶属范围。”
　　“这些香包虽好，但若是两边送一样的，我反而觉得不太妥当。”
　　“姐姐，如今咱们这里可是多了个能工巧匠的，不如请谷兰姐姐给香包绣上个新的套子。”
　　“我想这样，你看好不好，送去麟德殿的就不用再加工了，但是送给国师大人的那一份，还是多用点心思。”
　　“远近须有别嘛。”
　　“这个主意不错，”青芷点头道，“就照你想到的来办。”
　　“你带上几个跟着麟德殿的人走，直接送去给皇贵君就成。”
　　“剩下的，我交待谷兰。以她的动作，不到天黑就能完成，傍晚时分。我去主楼找墨言，让他代送进去。“
　　”就这么说定了。“
　　我仔细比对了一番，从中取出几个，包起来带着，推开库房的大门去找麟德殿的侍从。
　　两个侍从一前一后的带着我去往麟德殿，穿过麟德殿外围的那片林子，我瞧见岔路口有个熟悉的身影往另一边拐了过去。
　　我定睛一看。是小四！
　　最近几次来，我发现自己总是很容易在麟德殿一带遇上他，真是很巧！
　　要不是有两个侍从在身边跟着的。我肯定会追上去几步，跟小四说说话的。
　　但是现在的时机，只要远远望一眼他的背影，脚下不停步的继续跟着侍从往前走去。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小四已经上了树。远远望着麟德殿的方向，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麟德殿的偏门，我才刚进去，就看见了韦明珠正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
　　我瞧见她的手中，还捏着一把大笤帚，似乎我看到的那段整洁的小径刚刚被她打扫完毕。
　　”小明珠！“我喊了一声，坐在石头上擦汗的俏丽身影微微一滞，转头见到我。飞快的扔下笤帚跑了过来。
　　”小菱姐姐，你怎么来了啊？“明珠脸上红扑扑的。是被早晨的冷风吹的，她的手看上去更是红的厉害，是被冷风冻出来的。
　　她欢喜的拉住我道：”你是被花圃的管事姐姐指派来麟德殿送东西的？“
　　明珠已经瞧见我手上拿着的物什。
　　“小丫头真机灵，”我握了握她冻得跟冰似的手道回应道，”真是花圃的管事姐姐让我来的，被你猜中啦。“
　　”来这里送几个咱们自制的香包给皇贵君。“
　　我边说边打量小明珠，见她穿得实在单薄，将适才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我本来是想告诉明珠是来还贺衍之的人情的，感谢他送去花圃给我们的冬衣，可是对着明珠，眼前的场景让我怎么说得出呢？
　　我皱眉道：”冬天了，早上很冷的，小明珠你怎么穿的这样少？“
　　心中腹诽了一下贺衍之，连旁人管辖的花圃他都记挂着送了冬衣，真是操心啊！
　　怎么小明珠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却连件厚点的衣裳都没穿上呢。
　　都说肥水不落外人田，他贺衍之倒是好！
　　“麟德殿没发下冬衣么？”
　　我问了一句，还没等小明珠回答，她身后的那片林子里快步走出来一个麟德殿的宫女，观其装束跟年纪，应该至少是个管事的头衔了。
　　她走到离我们不远处，瞧见明珠将笤帚搁在了地上正拉着我说话，霎时大声道：“韦明珠，你拉拉扯扯的干什么？“
　　”早上让你打扫小径，你磨磨蹭蹭的到现在还没扫完，这会儿倒是空的很，活都没干完先拉上路过的人闲聊了。”
　　我冲着那个方向看了眼，小明珠已经飞快的放手了，垂着脑袋站在一旁。
　　管事宫女打量我的装扮，表情很不友好的白了我一眼。
　　我看清楚那个管事的宫女身上穿着的也是冬衣，心情顿时沉了下去。
　　明珠是这一批集训的女孩子里年纪最小的一个，我没想到她人到了麟德殿排的差事居然这么差，早知道还不如，不如
　　“小菱姑娘，皇贵君还等着。”
　　身后停在原地的两个侍从交换了一下眼色，上来催促了我一声。
　　我知道事有轻重急缓，何况也不能在别人的地盘上跟人家的管事杠上了。
　　我也只是新近宫没多久的宫女，虽然分到了蓬莱阁，但是花圃这地方不比蓬莱阁主楼某人的地盘，再说放在花圃来讲我也是个新人。
　　别说我没资格了，就是花圃的管事青芷在这里，也不会做跟麟德殿的人起冲突这样不明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