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影响

　　玛格丽特，珠人的圣城。
　　特情局三人紧随着朝圣团执事子迎，前往玛格丽特内部，一路上三人也观赏着这座泡泡之城的瑰丽。
　　他们一路上浮来到最接近海面，也是最大的泡泡前。这里的天光通过折射，将这个泡泡也变得熠熠生辉起来。
　　这里是玛格丽特的圣殿，也是珠人朝拜神祇地明的地方。
　　等待他们接近时，泡泡自动打开了一个缺口供他们进入。泡泡内的建筑呈现黄金螺旋状的渐入式布局，它内部有些像是一个巨大的蜗牛壳一样。只是要更加复杂些，螺旋型的通道上也被分割为毛细血管一样的通道，与之间犹如细胞壁形式互相拼接在一起的异形房间。
　　虽然这里是圣殿，但是这个泡泡建筑里面还是居住了许多普通珠人。他们一路上也引起了无数珠人的窥视，他们有的热情招呼，有的恐惧，也有警惕。这些都很正常，不过一路上他们还是发现这是一个较为软弱的种族，或者说热爱和平的文明。因为他们武备松弛，人人脸上都是笑容，都在忙着自己的爱好，明明是他们最大的城市边却没有任何警戒的力量。
　　阿努猜测道：‘或许是因为是附属文明，所以他们不需要？’
　　不一会儿后，他们抵达了核心。
　　这是一个完全黑暗的空旷房间，中间有着一座阿努熟悉的事物——明的神龛。
　　圣殿的中央有一片圣坛，圣坛中是一片看似幽深的水池。但他们都看出了这种泡泡建筑的空间结构，自然知道圣坛底部并不深。
　　明的神龛像一艘半透流光的船舶一样停在水池上面，给这黑暗的空间带来了一点微光。
　　“神灵大人，我主所留的神谕便是将您迎至这里，他说后面该做什么您已经明白了。”说完之后，子迎已经退到房间外，把时间空间都留给阿努。
　　阿努的确猜到了明的意思，毕竟也只有上船和不上船的选项，不过特情局这里他还要解释一下。
　　于是他向着身后的二人解释了神龛的作用，与明的身份。
　　“现在我们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我们直接离开这个世界，第二个我们三人意识进入神龛。他明显对我们的行动有所预料，可以选择跟着明的计划来，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阿努犹豫一下，继续补充道：
　　“再补充一个消息，之前我在梦都时，明曾经给我发过预警的信息，只是被梦泡所屏蔽。作为隐瞒你们歉意的一部分，局长请你来做出这个决定。”
　　“预警？要么是对你个人预警，梦都发现你的身份？”泽龙义疑惑说道。
　　“本来我也怀疑是不是自己暴露了，但是看你们的反应。至少这件事情没那么快，我怀疑的更大的事情。”阿努坦诚的说道。
　　林薇马上意识到，有些紧张地说道：“你是说，这份预警可能是给我们的？给整个梦都文明的？”
　　阿努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迟疑地说道：
　　“神的文明，也是一个倾向于扩张的文明。如果这份预警，是因为神的文明发现了梦都，那就能说的通。”
　　泽龙义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慌了神。急忙地说道：“那我们还选择什么？赶紧回去提醒梦都啊！”
　　“可是，这只是猜测，这点东西无法影响梦都的决断。而我们前面可能还有更多重要的信息，也许也有危险，但是值得我们一次尝试。”林薇摇了摇头，理智地说道。
　　她目光回到阿努身上，阿努也正视她的目光。
　　林薇看着阿努说道：“我既然选择相信了你，就会继续相信。走，我们进去！”
　　......
　　进入明的神龛后，他们的意识被从身体中抽离，这一幕对林薇与泽龙义都是一次神奇的体验。神龛无形也无物，径直穿过幽静的水潭，穿过玛格丽特的泡泡，又撞进宇宙墙里。
　　圣殿再次恢复了黑暗，只留三人的身体飘浮在水面上，像是死去了一般。
　　“神龛是神的文明，特有的穿梭宇宙墙的方式。与银环列车比较，神网中它的速度更快，距离更远，而且几乎不留痕迹。不过这种方式只适合意识能够离体存在的文明，梦都人意识虽然无法长期离体，但是经过梦锻炼后短时间应该还没有问题。”阿努一边感受着宇宙墙的声音，一边向着两人解释道。
　　“嗯，明是一个什么神？”林薇第一次尝试着用直接用意识交流。
　　“我与他也只见过一面，不过以我观察，他不是一个坏人。”阿努回答道。
　　“那如果梦都真的被发现并且被入侵，所有的神都会成为我们的敌人吗？”泽龙义也问道。
　　阿努急忙解释道：“首先我不会，其次大部分的神都是欲望很重的人，他们会为满足自己欲望去付出自己漫长的生命。但是扩张这种战争方式相关的欲望之路，却并不是大部分神的人性锚点。所以我觉得不会，而最有可能对梦都出手的神，大概率是以太神组的六位神性神。”
　　“神性神？”林薇疑惑道。
　　“哦对，忘记说了。神分为神性神，与人性神。职性目前只有十四个，人性神则有几百位。大部分时候，神性神会更加强大一些，具体原因目前我也不清楚。”阿努阐述道。
　　随后他又简单说明了他成为神的过程，并表现出一种无辜的态度。明确表示他身体是神与梦兽结合的，但心一定是梦都的。好在现在彼此没有真正的身体，不然他一定可以看到林薇的白眼。
　　在墙里随着音波前进时，神龛里的三人都没有视觉，阿努还有蚁群的感知，林薇与泽龙义是完全的瞎子。
　　不过，他们已经到了。
　　阿努再一次来到明的神网节点，漫天的星河像是上次一样璀璨。
　　他们身边是代表着明的白色巨星，天空当中是以太神组的六颗亮星，不知是不是阿努的错觉，其中两颗似乎有些闪烁。
　　阿努轻车熟道地带着两人靠近白色巨星，神奇的视界转换又发生了，群星消失他们来到了白色巨星上。
　　白色的星球上，高大的明坐在被线包围的座椅上。
　　“你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变得有些疲惫。“你们好，梦都人。”
　　阿努有些惊讶地说道：“你认识他们？”
　　明点了点头说道：“我一直知道他们。”
　　阿努直奔主题说道：“那这一次你叫我们过来的目的是什么？你之前又为什么预警？”
　　明沉默了一会，开始讲述起事情的起因。
　　“这次的事情，与以太神组有关。
　　给两位新朋友介绍一下，神之间大致分为三派。分别以践行不同道路的神性神为首，第一派就是刚才说的以太神组，有六位神性神，主要负责泛神灵联合体的对外扩张。第二派就是我们地神组，有四位神性神，主要负责神网建设，世界探查等任务。第三派是四位单独的神性神，他们负责一些与他们职性相关的领域。
　　你们也看到附庸我的珠人文明，应该知道泛神灵联合体，实际上不止几百位神灵。而是一个以神的文明为首的文明群，而这里就是神的内部意见也不统一的地方。
　　以太神组首神太尊，她的眼中没有其他文明生活的空间。这一点大部分的神灵并不认同，包括我。
　　所以地神组一直在对以太神组刻意隐藏着许多文明世界的存在，其中就包括你们梦都的世界。但是你们扩张的太快了，你们的前锋被运动之神太艺的眷属，受刑者文明发现。进而被太尊知晓了你们的存在，发起对本体世界的进攻，我们也就无法帮助你们了。只好尝试远程给在梦都里的阿努预警，可惜被你们的梦泡阻挡了。”说到这里明被泽龙义打断。
　　“等下，你是说梦都被进攻了！”泽龙义急忙问道。
　　三人的目光都盯着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后说道：“据我的情报，太尊与太旭已经走进了梦都，不过他们好像被梦泡困住。这好像你们文明，刻意营造的困兽之斗。也请放心，在这之前我观察到梦都大部分人口已经转移出来，去往了还没有被以太神组发现的殖民世界。”
　　林薇的拳头捏的死死的，却想起了自己的哥哥林梧，还有荒蛮。她又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她开口问道：“我以梦都特情局局长的身份，代表梦都官方感谢您以往对梦都的帮助。从个人角度，也感谢您告诉我们的消息，这对我们很重要。
　　不过，您的目的又是什么？或者说，您现在呼唤我们来到这里，希望我们做什么？”
　　明赞许地看了林薇一眼，他开口说道：
　　“你说的对，我会因为善良选择庇护你们，但我不会因为善良选择一个我无法匹敌的敌人。现在帮你们，确实我有我目的。而且我的目的与你们的目的是相近的，你们的目的是拯救自己的世界，我的目的是让地神组彻底从以太神组下位独立出来。而这两个目的要实现的方法，都是因为我们前面有个神挡住了我们的路。太尊，她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而要实现这个目标，你们梦都的胜利，与我们地神组的努力还不够。我们还需要个帮手。”
　　明将目光对准了阿努，意思不言而喻。
　　“我能做什么？”阿努问道。
　　明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他似乎看透了阿努。而后他说道：“将你的神国加入神网，并且成立第三个神组。”
　　阿努非常震惊，又很疑惑地说道：“我不是人性神吗？我又怎么能成立第三个神组？而且神组不能只有一个神吧？”
　　明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是不了解你自己，看来久远的时光，让你忘记了太多事情。”
　　这句话中暗含的信息让阿努一阵呆滞，没等他细想。明继续说道：“有些问题的答案，等你加入神网就明白了，这是加入神网的方法。是否相信，如何决定都由你自己决断。”明将一段包含着信息的音波，传递到阿努的意识中。
　　加入神网，就要暴露自身神国的位置，如果以太神组真的与梦都开战了，自己的神国可能也会成为战场。不过阿努没有纠结。任何事情都有风险，总不能因噎废食因为风险就不去前进。再说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在驱动着他进行一定冒险。
　　那就是为这个与他无关，但是与他的朋友有关的梦都做些什么。阿努自己或许没有感觉到，但是他正在与梦都的伙伴一件件经历的事情中融入梦都。这时的他口上说着无关，做的事情却总会将梦都考虑在内。这种改变，或许是因为梦都魅力，或许是因为一群越来越熟络朋友。
　　随后，梦都三人离开了明的神网节点。
　　神国加入神网步骤很简单，神是名词，也是动词。神也是一种极致能量利用方式，神灵随心，顺着直觉用意识影响着真实世界的意识体，才能够勉强叫做神灵。
　　阿努自己建立了神龛，将三人意识裹挟进入宇宙墙，这次的目的地是阿努的神国。
　　......
　　一段时间过去后。
　　阿努回到久违的神国，几乎在他进入的一瞬间。
　　他就接管了这个气泡世界的所有蚁群，他的意识一下子延展到气泡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意识蚁群在他的几次迭代规训后，已经能够自体过滤大部分的无用信息，使他的意识不会受到信息过载压力。
　　看见，听见，闻见，等等感知方式都会影响思考的方式。意识蚁群在形成高效的信息筛选机制后，就成了加速的他思考的驱动力。
　　简单说，阿努变得更加聪明了。
　　他也一下子想到了明的话中蕴含的深意，不过这件事情与眼前无关。
　　与眼前有关的事情，是控制自己的神国加入神网。
　　具体的方法已经在他的意识中。
　　林薇与泽龙义，正对他的世界感到好奇，阿努示意两人稍作等待。
　　他从他们眼前消失，再次出现他已经进入了源声之波里面。
　　梦都二人看不到蚁群。
　　而从微观层面的视角，此刻无数的蚁群，像是一场巨大海啸般从世界核心里涌出。
　　直直撞进了宇宙墙，蚁群是最小单位的意识波，它不是物质。但它也有载体，而这种由世界核心源声之波所产生的微粒物质。本身无法大面积的穿透宇宙墙，宇宙墙就像是一面面互相重叠的大小不一的滤网。
　　只要是物质，无论多么细小，都会在穿透过程中被阻挡被损耗。
　　但神的力量又几乎无限，而相同方向位置的宇宙墙在一次次被蚁群穿透时，本身就会被打‘薄’。而且损耗在里面蚁群死去了，但它遗留的粒子会几乎永远的留在宇宙墙里。后面的蚁群再次穿透碰到这些粒子，就会被加速。往复穿透后这条通道，再次有神龛裹挟的意识体，就会穿透的非常容易而且快速了。这也就是神网的快速通道。
　　阿努的蚁群撞进了宇宙墙，第一次并没有到达明的节点，就已经全部损耗在这面墙里。
　　于是，第二次、第三次、第......
　　终于他的蚁群到达明的节点，他也没有停下。
　　这条意识网道还不够平滑，速度不够快，损耗也大。
　　直到他在源声之波里，被无限分裂的思绪念头切割，他快要忘记人性的自我。
　　他陷入了恍惚。
　　他的意识又一次蚁群撞进了神网，他感知范围变得极其巨大，恍惚中他想起了他在环月博物馆的一次经历，那一次他好像变成了好多星星。
　　这一次，神网也给了他反馈。
　　巨大的信息流不知是从神网涌进神国，还是从他的源声之波涌出去进入神网。
　　他迷糊了。
　　神网空间内，北方中天一片黑暗的天幕中。忽然出现了一颗巨大的紫色亮星，是环月的紫血色。
　　他从恍惚中，从迷糊里。
　　找到了自我，找到了人性，也看见神性。
　　他渐渐明白了在人性中，力量的本质是对他者的影响。
　　神性神是单一性神，他们既被这单一特质所影响，他们也掌握着人性中最重要的十五种单一特质。
　　而阿努就是十五神之一。
　　他是力量之神，也是影响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