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明摆着是第二个倭寇罢了

　　“这是我家的地，短毛凭什么占去？！”
　　“岂有此理！占地至少要打声招呼，要讲礼数吧？”
　　成山城，毕家大院，火药味很浓。
　　“诸位都是有身份的人，如此失态，岂不是让下人笑话？”
　　众人纷纷向正座上的老者躬身行礼：“毕老爷。”
　　毕同庆看上去五十多岁，身着长袍，头戴方巾，不怒自威。
　　“毕老爷，晚辈以为……”一个年轻人站出来，恭恭敬敬，“乡亲们是短毛救回来的，这是大恩。几块地而已，占就占吧。”
　　“鞠兄此言差矣！”马上又跳出一个人，神情激昂，“有恩，吾等自然报答。可不明不白抢人家的田产，这算怎么回事？！”
　　鞠伟宝只是个童生，人微言轻。
　　可他很看不惯这些大户，一群猪油蒙心的东西！
　　平日隔三差五打着“养乡勇”的旗号收银子，可真到倭寇杀来，人呢？还不是脚底抹油？
　　现在短毛好汉把村子从倭寇手里夺了回来，占了你几块地，这时候你们反倒来劲了？
　　“毕老爷，晚辈……”鞠伟宝还要再说，却被抢了先。
　　“我看这些短毛路数不正！听说他们的铁车不用牲口就能自己跑，那飞鸟更邪性！现在乡亲们着了魔一样去投奔，千万别是邪道哇！”
　　毕同庆只是笑了笑，话外音他还听不出来？人都走了，以后怎么收租子嘛！
　　鞠伟宝趁一时无人出声，急忙抢了一步：“如今倭寇小败，但尚未退去。既然短毛好汉有本事对付倭寇，就应该以礼相待。不然倭寇杀回来，我们如何抵挡？”
　　此言一出，很多小户都红了眼圈。
　　他们不像大户人家狡兔三窟有地方逃难，只能守着自己的一点薄产，这次全部掳走，真是家破人亡。如不是短毛仗义出手，只怕早已……
　　倭寇再回来……想都不敢想！
　　“好了。”毕同庆站起身，“不过是些流民佃户，投就投去吧。管束好自家子弟，千万不要着了邪道。至于倭寇，恐怕不会轻易退去，还要靠短毛对付，被占了地的几家暂且隐忍。”
　　几个老爷互相看看，不情不愿地点头：“毕老爷所言极是。”
　　“不管怎么说，短毛击败倭寇，救回百姓，是有恩于我成山。明府老爷已战死，吾等自然要代他谢之。各家都出点银粮布匹，短毛如今招兵买马，定是急需，还要指望他们痛击倭寇！”
　　小户们纷纷咬后槽牙，这时候哪还有银子？家都没了！
　　鞠伟宝第一个站出来，郑重抱拳：“晚辈祖上曾在前朝戚督师帐下抗倭，如今倭寇进犯，义不容辞！家中仅剩存银3000两，全部拿出犒劳好汉！”
　　小户们的心在滴血，鞠兄你是好人，可你考虑考虑我们呀！
　　有了带头的，其余人也纷纷报价，这个一千，那个八百，慢慢凑了八万两白银，粮食、布匹不计。
　　“好，感谢诸位慷慨。”毕同庆看向鞠伟宝，“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吧！若短毛能击败倭寇，我等自然尽力助之。”
　　鞠伟宝脸上满是郑重：“毕老爷放心，晚辈一定办妥。”
　　各户当家的散去，毕同庆背着手，溜达进后院。
　　此番兵灾，祖宅被焚大半，花园竟完好保留下来，特别是那株梅花，已经开放。
　　真是应了那句诗：凌寒独自开。
　　倭寇来犯，毕氏举族死守成山城，大半与知县一起战死。因此壮举，他毕同庆才被推举为总县议。
　　现在，自己就是毕氏顶梁柱。越是凌寒彻骨，越要支撑起家族，开得更旺！
　　倭寇自然是要赶走的，但短毛恐怕也是来者不善。听手下探察回报，他们明摆着就是第二个倭寇，只是不滥杀罢了。
　　必须得想办法周圆起来，不能全押一个。
　　两个鸡蛋上跳舞，难呀！
　　威海卫，第三联队司令部。
　　“联队长，旅顺回信。”田中大步而来。
　　正在看地图的藤本，很是惊喜：“怎么说？”
　　“第一军抽组高杉支队，将视天气情况启程，由第二舰队护送至威海卫。届时威海卫之陆海军各部，将由高杉少将统一指挥。”
　　藤本窘迫，到底还是走了这一步——利用父亲的影响力，越过第二军，直接向支那派遣军求援。
　　又有什么办法呢？要恢复虎山口工程，就必须击败振华集团。可这些神秘人的一切，完全超乎想象，第三联队不可能单独对接。第二军主力与燕军拉锯，无法支援，只能指望辽东方面增派援兵。
　　“高杉君，我的老朋友。”藤本来回踱了两步，很是兴奋，“当年他是第一名毕业，由天皇陛下亲赐军刀，而我只能由战争大臣赐刀。”
　　田中开了个玩笑：“所以他是少将，您是大佐。”
　　藤本嘎吱刹车，瞪着田中，过了一会儿才说：“罚你跑十圈！”
　　“是！”田中欣然领罚。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大佐阁下红光满面，有什么好消息？”
　　竟然是高义！
　　藤本盯着他，目光复杂。
　　那日盛怒之下，差点就砍了高义的头，在最后时刻才刹住刀。
　　这个自称来自二百年后的支那人，不能杀，有太多的谜团要从他身上解决。
　　藤本清清嗓子，宣读命令似的，告知高杉支队的消息。
　　高义却指了指天上：“藤本君，你预备怎么骗过飞机？秋山大队的失利，就是因为飞机发现了行踪。虎山口的失利，恐怕也是因为目标暴露。我猜高杉支队大概是个加强旅团？六七千人马，根本躲不过空中侦察。”
　　藤本哑口无言，这超出了他从军以来全部所学。
　　虽不得不承认，可心中还是不服气：“高桑，如果是二百年后，会怎么办？”
　　“振华的侦察范围，目前只到虎山口一线。所以蓬莱、福山、宁海，都可以登陆，只要不在威海卫。或者……”高义来到沙盘前，拿起指示鞭，“在这里，靖海卫！”
　　靖海卫，就是成山“日”字的最左下角。
　　“贵军侦察兵已经找到了振华的位置，在伟德山之东的寻山海岸。如果高杉支队由靖海卫登陆，就能绕开所有山地阻隔，在相对平坦的地形上直接攻击。这样有利于贵军展开，利用兵力优势在不同方向威胁振华侧翼，迫使他们后退。”
　　藤本听得很认真：“请继续，高桑。”
　　“无论高杉支队从何处登陆，贵军行动都应遵循三点原则。”高义竖起三根手指头，“一、分头行进，这是为了防范安防雷达，此物可以发现20公里外的集群目标。二、昼伏夜出，这是为了对付空中侦察。三、分散部署，这是为了对付火箭炮。”
　　“火箭？”藤本第一反应是想笑。他见过不列颠人的那东西，不过是节日看的礼花罢了。
　　但随即他收起了这可笑的自大，因为对手来自二百年后。
　　“二百年后的火箭炮，可不是礼花！”高义当然明白藤本的想法，“据我所知，振华至少有四门十二联装火箭炮，之所以现在没有使用，大概因为还没卸船。火箭炮可以在几秒钟内把所有炮弹都打出去，最适合打击集群目标。”
　　藤本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火力密度，相当于四个炮兵大队齐射！
　　整个支那派遣军，总共也只有六个炮兵大队。
　　二百年后，果然是神奇的世界。
　　藤本盯着沙盘，飞快转动大脑：“若部队太分散，攻击力必然减弱。一旦遇到‘装甲车’冲击，会立刻崩溃。”
　　“大佐阁下，恕我直言。难道你的部队结成方阵，就能挡住装甲车吗？”
　　藤本当即语塞。
　　“但装甲车也不是无敌的！它挡得住子弹，但未必挡得住炮弹。它可以在旷野上如履平地，但一道宽阔的壕沟就能拦住去路。”高义说完，把指示鞭一扔，“所以在高杉支队到来前，贵军应先组织一次诱敌行动，把装甲车队引入炮兵伏击圈，消灭这一大威胁！”
　　“嗯，非常好！”藤本兴奋地来回转圈，“如果能打掉这些装甲车，高杉支队的压力就会大大减轻！”
　　而且也能出口恶气！
　　藤本止住脚步，把设想全部告诉田中。
　　田中思考片刻，握紧拳头：“我马上制定伏击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