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抽卡

　　宋阳翻身下桌，一手拿住刀柄，紧贴在门缝上。
　　门外，一个圆滚滚的头颅，扑通扑通，滚到杂物间门口。
　　——陈松！
　　死不瞑目的眼睛，透过缝隙，正对着宋阳！
　　脑袋后面，站了一个手提灰黑长刀，身着墨色全身铠的高大甲士！
　　宋阳目光一凝，铁甲！
　　封建时代，无论哪个朝代，私藏铁甲，都是形同造反！
　　穿越一年，他都没见过铁甲！
　　更别说这铁甲还带头盔，各部件严丝合缝，鳞片光滑细腻，即便以他穿越客的眼光去看，工艺也是精良得过分。
　　——能诛九族的那种精良！
　　宋阳紧紧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以对方这一身起码六十斤的铠甲，一旦被发现，堵在这小房间里，他就死定了！
　　甲士甩甩乌黑长刀，倒是没多停留，踢开陈松无头的残躯，跑进坊内。
　　宋阳绷紧身子等了片刻，拉开门悄然走出，借着墙沿掩护，探出头去看了一眼。
　　“嗯？人呢？！”
　　却见月光下，只有个身穿双翻领栗色短袍的高大中年人，挎着双袖，快步小跑。
　　——见鬼了！
　　那么重铁甲呢？
　　刀呢？
　　都不见了！
　　这种防护度的铁甲，穿脱起码得十几分钟，怎么可能一瞬间脱光了？
　　眼睁睁看此人跑到一处墙角，一跃翻进一间高门大院，灵巧地像只猫。
　　宋阳手心发凉，一股子冷飕飕的寒气，爬上脊背。
　　真见鬼了……
　　地上，陈松的脑袋依然怒目圆睁。
　　宋阳心里瘆得慌，赶紧伸手将他眼睛闭上。
　　转身走向洞开的坊门。
　　常人大腿粗的木栓，从中间断成两截，切口处，光滑平整，简直跟用刨刀刨过似的。
　　“这么粗的硬松木，得用电锯，才能锯成这样吧……”
　　宋阳本能有种不好预感。
　　此地不宜久留。
　　忽的一道劲风炸响。
　　宋阳汗毛一炸，下意识将坊门一拉。
　　嗡！
　　一股巨力推来，宋阳虎口一震，坊门差点脱手。
　　一道箭矢仿佛闪电，绽放耀眼银光，直接洞穿三指厚的坊门，正从宋阳腋下空档穿过！
　　宋阳一个侧跃，躲进侧边的杂物间，竖起供桌挡在前头，方才来得及冷汗淋漓，亡魂大冒！
　　就差一点！
　　刚才那是什么！
　　箭？
　　——可它在发光！
　　三指厚的硬木板啊，直接就洞穿了！
　　若非他刚才一拉坊门，使得箭矢方向稍微发生偏移，这一箭，已经洞穿他心口了！
　　四周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甚至去看箭矢离去方向，除了一片皲裂的石砖，根本没有箭矢踪迹。
　　只有腋下被划出的缺口，空荡荡的冷风，提醒他这不是幻觉。
　　哒哒哒。
　　——墙外多了个脚步声。
　　宋阳来不及细想，用力一踢，供桌被他踢向墙壁，身子后撤开去。
　　砰！
　　墙壁忽然炸开！
　　一点寒芒若星，随后枪出如龙，一杆亮银枪，不仅撕开墙壁，更是蕴含一种奇异的爆炸力量，直接将墙壁炸开一个大窟窿！
　　若是宋阳还留在原地，恐怕直接就被这种奇怪的爆炸力量炸翻了！
　　枪锋一扭，与供桌碰撞时，空气再次炸开，供桌四分五裂，寒芒穿过四散的木屑，当胸直刺！
　　——爆炸是从枪锋上发出的！
　　宋阳快步后退，压下蠢蠢欲动的刀锋，避过枪尖，退至杂物间门口。
　　长枪收回，露出一个面带戏谑的青年公子。
　　锦袍劲服，天然带着高高在上的贵气。
　　他看起来有点意外。
　　——打错人了？
　　“这位公子……”
　　宋阳强压好奇和怒意，紧握刀柄，指了指方向：“你要追的人，跑那边去了。”
　　青年公子却不说话，提起长枪，再度对准宋阳，眼中淡漠，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害我浪费耐久值，该死！”
　　枪锋如龙，直咬宋阳胸口！
　　宋阳咬咬牙。
　　唰！
　　昏暗的杂物间中，忽的绽出一道雪亮刀光，精准劈在枪杆之上！
　　长枪荡开一边，而奇异爆炸的力量却并未出现。
　　——赌对了！
　　刚才两个短短间隙，宋阳观察到那种奇异爆炸，都是枪锋爆发出的。
　　他眼底凶光顿时暴涨。
　　狭窄空间还敢用枪？
　　找死！
　　他不退反进一步，刀锋黏着枪杆巧力一磕，2.5倍成年男子的力量，自下而上，在十分之一指甲盖大小的范围全部释放开。
　　青年公子一声低呼。
　　雪亮银白，不似凡物的长枪骤然綳弯，直接脱手，高高弹起，一下扎进了房梁！
　　砰！
　　无形爆炸再次产生，房梁拦腰炸断，整间小屋摇摇欲坠。
　　——青年公子，也是空门大开！
　　刀光乍亮，穿过抖落的尘灰，直取敌手脖颈！
　　青年公子始终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淡漠。
　　——但此刻已完全僵在脸上！
　　千钧一发之际，青年倏地后仰躺倒，一个懒驴打滚，以一个极丑陋的姿势，险之又险，避开刀锋！
　　宋阳暗道可惜，躲过坠落的房梁，退后隐没黑暗之中。
　　——暗中还有个弓箭手。
　　小屋摇摇欲坠，毕竟还是没倒。
　　宋阳压低嗓子：“这位公子，你我就此打住，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那杆奇异的长枪就坠在杂物间里，对方已经没有武器了。
　　青年拉开距离，重新站起。
　　看看身上，锦缎劲装，已经又脏又皱。
　　摸摸额头，完美的刘海，被削了一撮。
　　“我的……头发？”
　　两段飘零的发丝，仿佛耻辱的烙印，缓缓自他面前落下。
　　他眼珠茫然睁大，愣在那里半晌，勃然大怒。
　　“死！”
　　伸手凌空一捏。
　　——真的只是凌空一捏。
　　一柄银色长弓，凭空突兀出现，被他捏在手中！
　　一支银辉箭矢，虚空凝现，架在弓上！
　　宋阳瞳孔骤然一缩，纵身一跃，跳出杂物间匍匐在地。
　　——那把弓是凭空出现的！
　　就像铁甲凭空消失一样！
　　顷刻，银辉锋矢犹如孔雀开屏，穿透墙壁！
　　杂物间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坍塌，发出一声巨响。
　　宋阳紧紧匍匐地上，层叠的木料砖石，提供了绝佳的掩体，挡住光箭。
　　仅有三道银辉穿透出来，从宋阳上方不远擦过。
　　它们落在地上，击碎一片砖石，露出流光四溢的半透明箭体，接着如同雾气，隐没消散。
　　“超凡力量，真的是超凡力量……”
　　宋阳曾经为了回家，苦苦追寻超凡力量而不得见。
　　而今超凡真的出现在眼前，一种五味陈杂的感觉油然而生，既兴奋，又惊惧。
　　“我不是他对手。
　　“但是——他的对手原本也不是我！”
　　一尊铁塔般的身影，不知何时出来的，悄然潜伏在坊门之后！
　　——那个甲士！
　　冰冷的盔甲，如同某种凶兽的鳞片，从头到脚将他包裹，只露出银灰面罩之下，一双凶戾猩红的眼！
　　他已经从猎物，转变成了耐心等待的猎人！
　　“贱民！滚出来受死！”
　　青年在叫嚣。
　　冰凉的泥地上，宋阳匍匐着，视线与那铁衣甲士相碰。
　　冷漠，残忍。
　　精明的猎人，已经明白这时候该做什么。
　　宋阳缓缓翻转手中长刀，将之斜竖，手腕陡然发力，飞掷出去。
　　叮当！
　　银辉如电，精准击中长刀，长刀应声断成两截。
　　与叮当声同时响起的，是门板甩在墙上的巨响！
　　——甲士撞开门板，犹如发狂的棕熊，一跃扑倒青年！
　　“是你！”
　　惊惧的尖叫，蛮横的怒吼，翻滚着交缠在一起。
　　宋阳翻身而起，紧贴在断臂残桓的间隙。
　　两人已经摔成一团。
　　青年公子身上，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套精良的薄皮甲，以银弓作为近战武器，抵抗甲士。
　　——但没什么用。
　　甲士的黑刀，紧紧压住银弓，凭借全身重量，令他动弹不得。
　　宋阳躲在缝隙之后，眼睛忽然眯起。
　　超凡力量就在眼前！
　　他右手伸出，食指、中指在上，大拇指在下，对准了青年公子，做出一个捏紧的手势。
　　“抽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