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吃兜子

　　“就你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一会咱们让师傅把这些东西送到府上即可，咱俩不着急回去。”
　　看谌娘子这架势，颇有逛到夜幕星河的意味。只是她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这……啊！谌娘子莫不是快要议亲了？”
　　春娘小小的脑袋瓜子笨拙地只挤出这么个可能性来。要知道大爷婚礼过后，好多青年才俊都托媒人上徐府提亲哩，只是徐老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也没定下来，据说是时日还早，不着急。
　　“议亲？”
　　她知道近几日前厅一直有客人登门拜访，但她自从新婚夫妇敬茶过后，她便未曾踏出过自己的院子半步。直到今日管家请她出府诗琴，她才经老夫人许可出来。
　　“二爷都还没成亲，我着什么急。老爷夫人断不会轻易将我许配人家的。”
　　谌海月年岁虽不大，可却看得透彻。
　　“可是老爷让你登台，不就是想为小娘子造势，寻门好亲事吗？”
　　在徐府，徐家只有两个儿子，并无女儿，徐夫人烧香拜佛一向心善，自从收留了海月，就把她当女儿般疼爱着。就连平日里不怎么过问家务的徐老爷也对海月颇为重视。
　　这徐府在临安城内也算是声名显赫，多少达官贵人都以求得徐家的一张桐琴为贵。
　　要说临安城，琴棋书画那琴必然排在第一位，不管是真名士还是附庸风雅，都会在府上备上一张瑶琴助兴。
　　论斫琴技艺，徐家大爷那是一等一的高人，尽得徐老爷真传。如今又与温州知府辛家结成姻亲，恐怕这往后的各地琴行买卖都少不得徐府分一杯羹了。
　　“老爷的想法你也能揣测得了？我看啊，咱倒不如买点绿豆糕船上吃。”
　　海月眉眼一弯，已然被一旁的美食小摊吸引。她现在难得出府一趟，还不得可劲地吃啊逛啊玩的。
　　何必苦恼明日之事，婚姻大事，总也轮不到她自个儿操心。
　　“娘子，绿豆糕少买几块，我看前边那兜子不错。咱们既然不着急回府，不如把晚膳也打点妥当？”
　　春娘就差当街吞口水了，海月知道她眼馋，其实她也有点嘴馋了。
　　两人现在制作兜子的摊子前，各要了一份江鱼兜子和鲤鱼兜子。看摊主动作娴熟，把复杂的制作工艺操作的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只见摊主先把绿豆粉制成粉皮，再切为四片作皮子，每只小碗内铺一片，放进制熟的馅料折叠起来，上笼蒸熟之后，翻扣在盘内，加调料后再端上边上的矮桌。
　　本就耽误时辰的吃食，两人这么一耽搁，再赶去武林码头时，上一班渡轮已经开走许久。
　　“要不咱们就回去吧，都这个时辰了，拱宸桥那边……”
　　“那边今日还有夜市灯会，可热闹了。中秋前后若不去看，后头再想看，就得等正圆了。再说了，我就是想看看那边的船，有没有去皋亭坝的。”
　　谌海月看着眼前的江鱼兜子，不知怎地，竟有些委屈想落泪。
　　鼻子酸酸的，可在这人来人往的武林街铺，她悄悄抹了抹眼角，若无其事地大口吃起来。
　　“呦，这不是徐府的谌娘子嘛，怎么今儿个也出来溜街？”
　　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好像跟谌海月她们很熟似的，口吻颇有些自负。
　　海月并不想搭理来人，她虽说琴艺有点名气，可平常最多仅限于徐府自家开的琴馆。也是有个别琴式需要试音，徐老爷才会准许管家带她出门的。
　　所以除了徐府的人，以及徐府的部分亲朋好友，海月在临安城内认识的陌生人并没有。
　　“怎么？不认识我了？徐先生的婚礼在下可是拿着请帖去的，那日谌娘子的琴音……”
　　说着，来人还自顾自的陶醉一番，旁边的侍从也跟着做陶醉状。
　　彼时，春娘已经吃完碗里的兜子，眼睛贼溜溜在那人身上打转，愣是记不起来这是哪号人物？
　　不过她眼尖，倒是瞧出来人身上的衣料价值不菲，不像是普通人可穿戴得起的。只见海月依旧不偏不倚坐着吃兜子，完全没有抬头的意思。
　　好奇心啊？她有，但不针对陌生人。
　　“谌娘子，我们出发吧？”
　　“嗯，老板结账。”
　　说完，从荷包里取出铜钱递给店主。
　　然后一个跨步朝码头方向去。
　　被彻底无视的来人已经快脸上挂不住了，想装装风度也装不下去了。
　　查锦元表情迅速裂变:“谌娘子，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