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二章万人投诚

　　双方部队皆处于高度警戒的状态，但凡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来形势的突变，可是两支部队的主官却是一副毫无在意的样子。“我们八路军说到底是人民的武装，这并不仅仅是为了争取民心而嘴上说说的宣传口号，老百姓也不是傻子，他们心里自然有一杆秤！”“外围的工事你应该看的一清二楚，我们动员将近两万人，只用了两天不到时间就修建完成，这足以说明一些问题！”“我之前让人了解过，你们虽然从三个村子弄了一批粮食，但都是用钱买的，这一点已经强过很多部队！”周维汉说道。贺粹之并没有说话，而是冲着后边招了招手，一直观察情况的副官小跑着过来。“将三个村子的青壮都放了，另外每人给一块大洋！”“让他们都放轻松，别稍有个风吹草动就一惊一乍的，举着枪站那干什么？想弄死我啊？”贺粹之回头一看，麾下的官兵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免又多说了两句。“是，军座！”吩咐完副官，贺粹之转过头来对着周维汉数道：“人立马就放，现在可以谈谈了吧！”“当然可以，想谈些什么？”周维汉明知故问道。两军对垒，他们这两位主官却能心平气和的坐在一块，难道真只是为了聊天解闷？两人都清楚接下来要进入真正环节，但谁先开口那就意味着被对方占据主动。“我把麾下的官兵当成兄弟看待，这是西北军的老传统，从冯长官那传下来的，有人说这是家长制，但正因如此我西北军的军纪还算严明！”“从军二十余载，年轻的时候为了高官厚禄而拼命，到了如今的年纪，反而看的豁然明白，我有时候在想人生在世图的是什么？”“普通人图的是吃饱穿暖，略有资产者想要将家产变得更多，为子孙后代攒下家底，说白了咱中国人图的就是一个血脉传承！”“可是日本人来了，覆巢之下无完卵，中国的传承都危在旦夕，更何况小家小户的传承？韩长官起初是有抵抗决心的，毕竟守户的是家乡父老，但是日本人太厉害，说实话我们都怕了，怕手下的部队打光了，也怕死，偏偏老蒋又将答应好的重炮团撤走！”起初周维汉以为贺粹之打的是感情牌，但声音逐渐嘶吼而又低沉，脸上青筋暴起，将埋藏在心里的伤疤又揭开。“韩长官死了，但是手下的部队不能散，我们当时想的是有人有枪就有资本，即使是中央军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好在孙长官扛起大梁！”贺粹之说着脸上露出一丝讥讽：“老蒋有两个心腹大患，其一是你们八路军，其二就是我们这些地方杂牌！”“12军、55军、56军这三支部队，55军被老蒋收买，56军被拆分，到头来第3集团军空有其名，麾下唯一成建制的部队只有12军！”“不仅如此，当初坚守郑州期间，汤恩博竟公然命令部队扣押了送往前线的给养和收缴了一些从前线退下来官兵的武器，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是将郑州夺了回来！”周维汉明白他心里有一肚子委屈和怨恨，所以听贺粹之絮叨了好久：“56军是不是有一部分改编成新编第四师？也就是吴化文的部队。”“不错，吴化文当时是手枪旅旅长，改编成新编第四师之后，一直在山东打游击，现在倒是投了日本人，不过也不奇怪！”“我部和你们八路军在此之前没有恩怨，对吧，红军时期是在南方或西北，咱们之间没有交过手，日本人来了，我军一直在最前线，反倒是与你们八路军有了些许交情！”“你们八路军的统战工作做的是真好，孙长官一直与你们保持联系，我说这么多，倒是不卖惨，攀交情，我原本是想着带部队回山东，但是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快！”“你手下的那支骑兵在我们屁股后边追了一夜，就跟一群苍蝇似的，打又打不死，赶又赶不走，真实恶心的要命！”贺粹之提起这事就心绪难平，也不顾忌周维汉的想法，只想一吐为快：“我猜你们八路军在湖西地区兵力应该没多少，要不是那支骑兵，你还想堵住我？”“不过成者王侯败者贼，再困上两三天，饿的都该走不到路，我交了兵权无所谓，左右你们八路军不会杀我，现在这三个村子里还有上万人的部队，我需要为手下的兄弟负责！”“打小鬼子打了六年，当初的老兄弟没剩下多少，但差不多都是军官，小有身家，剩下的多是入伍不到两年的士兵，大约有三分二是河南人，剩下三分之一多是参军不到一年的新兵，有晋城的，有安徽的，也有豫东和皖北人！”“我知道眼下的情况，如果想要我12军保存建制，获得一定的独立站自主权是不可能的，我可以去做那些老兄弟的工作，让他们脱离部队做一个富家翁，留下的基层官兵可以接受你们八路军的改编！”“这样总可以吧？”贺粹之问道，或许担心周维汉一个人无法给出明确的回复，于是又说道：“你可以去跟上面的人联系，总之我刚才说的已经是我最大诚意！”如果是周维汉率部抵达之前选择跟八路军谈判，可以算做战场起义，没准还能获得类似新八军的待遇，保存完整的部队建制，然后一步步进行改编，但是目前形势已然对其不利，顶多算是战场投诚。贺粹之是知道老蒋正在组织人员谈判，只是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动静，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无路可走，一旦双方选择谈判，12军即使没有被八路军消灭，老蒋也不会轻易放过12军。周维汉来之前对贺粹之的想法已经有了大体的估计，所以心中早就酝酿一些想法，当即说道：“我既然能来，就代表我有资格做出决定，我做出的决定就会同意！”贺粹之对于周维汉的自信有些诧异，甚至是有些怀疑周维汉在哄骗他：“真的？”“当然是真的，要不然我也不会来！”“据我了解，你12军一共三个师，20师大部官兵以及22师65团、66团被我军俘虏，大约有7000多人！”“现在跟你一起的官兵主要是81师481、482、485团以及22师64团和补充团，加一起上万人，另外驻守老王集的486团在你的命令下，已向我军投降，这些人照你所说以新兵居多，但是在大杨集被俘虏的那些官兵呢？20师、22师的官兵中山东籍贯的老兵占多数！”“这些老兵南征北战多年，三十五岁往上的应该不在少数，他们之后应该如何安置处理？”周维汉诚恳的说道。贺粹之也知道周维汉是带有诚意的，否则大可此时大手一挥，极力应允但是事后再进行清算。“那你的想法呢？”“你们原先想跨越津浦路东进山东，那里的形势远不如冀鲁豫地区明朗，有日军，有我们八路军，也有听从国民政府命令的地方土顽，所以即使你带领这一万人成功到了山东，也不见得能讨着好！”“所以还不如留在冀鲁豫，鲁西南、鲁西北同样也属于山东，今天是我和你商谈，所以我会负责到底，只要有我在，你们就能安稳一天！”81师的士兵来源最为复杂且对于12军认同感不深，所以只需要解决那些中高层军官即可，反倒是20师、22师的官兵身上烙印太深，且山东籍贯官兵比例颇大，倒是不好解决，不过周维汉也有办法，只要贺粹之肯配合。“我的想法很简单，周庄、段庄、马家屯跟着你的这些人，按照战场投诚来算，放下武器，保留个人财产，按理说可以慢慢改造，先不将建制打乱，但我们八路军军纪严明，不允许抽大烟，不可以赌博，不可以打骂侮辱士兵！”“如果按照我们八路军的纪律来，恐怕日后少不了会产生矛盾，所以还是提前避免比较好，你我双方经过双重筛选，且本人还愿意留在军队的，可以进入抗大学习！”“从部队中脱离的，我们可以分发土地，但最好像我之前说的，最好留在冀鲁豫，万一这些人跑到敌占区投敌，到时候你这个老长官面子也挂不住！”贺粹之闻言点了点头，他头疼的就是这些老兄弟，好在这些人都有些小钱，按照八路军的安排，日后也不难过上富裕生活。“普通士兵中大于35岁且没有特殊技能的，一律按照退伍安置，地方政府同样分土地，生活困难的可以给予特殊照顾，在当地娶个老婆，生个孩子，比什么都强！”“大杨集被俘虏的官兵，军官统一进行劳动改造，改造合格的可以到抗大学习，日后再调入部队任职，普通士兵该退伍就退伍！”“我们冀鲁豫军区眼下成立多个地方守备团，人员编制尚没有满编，留在部队的普通士兵可以分散进行整编，未来还会到豫东、皖北发展，从这些地方入伍的士兵未尝不可以打回老家去！”“当然，其中一些罪大恶极的分子，需要枪毙！”“这就是我的诚意！”周维汉最后说道。“李仙洲还活着吗？其他人呢？”贺粹之问道。当听到周维汉说起其他人的情况，伤者运到后方进行治疗，死者就地安葬，贺粹之不免有些黯然神伤：“陈又新是个有本事的，你们至今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估计是跑了，当初李仙洲要是听他的，局势不会成今天这样！”“我回去跟兄弟们交待一下，天黑之前给你答复！”贺粹之与周维汉握了握手，转身离去。实际上，根本没有等到天黑，12军这上万人已经没有丝毫抵抗的可能，好多基层士兵饿的躺在地上不想动弹。周维汉回来之后大致说了一下过程，随即就让人去准备食物，他估摸着12军称不了多久。一旁的邓克明说道：“好一出杯酒释兵权，**员一人可抵十万兵！”站在身边的李云龙咧了咧嘴，嫌弃的说道：“你老邓一个大佬粗，还文绉绉的拍上马屁了，也不嫌臊得慌！”邓克明反讽道：“呦呵，你老李倒是想，可你有那个水平吗？”战事消停，所有人的紧绷的那根弦也难得放松下来，也就是过了两个小时，26日下午四点多，贺粹之再次派副官前来接洽，言明可以立即所部官兵达成一致。夕阳西下，余晖照在大地上显得有些凄凉和落寞，每个12军的官兵都将武器放在己方阵地上，而后成群结队的走向八路军阵地。双方在此刻放下了彼此之间的恩怨，又或者像贺粹之所说，本就没有多大的恩怨，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又不是向日本人投诚。八路军阵地后方，原先支援前线的老乡们陆续撤走，正好腾出来一大片空地，战士们热情的将国军兄弟分批领走。白花花的大米粥冒着热泡，笼屉上是暄软的大馒头，劫后余生能吃上一顿热乎饭无疑是最大的幸福。“你还别说，这上万人在一块，整的还挺安静！”邓克明诧异的说道。“废话，让你饿两天，你也这样！”李云龙装腔作势的模样有些招人烦。两人原先没有多大交集，只不过随着鲁西南军分区向湖西方向靠拢，这才交集多了，也就成了熟人。贺粹之站在周维汉身边，沉声说道：“八路军里我就认你一个人，这些兄弟我都交给你了，需要我配合的我竭尽全力配合，希望你能履行承偌！”“那是当然，这一点你放心”周维汉说道：“您老人家也别想只当个富家翁，哪有那美事？冀鲁豫边区民主政府正需要您老这样的人一同出谋划策，贡献力量！”“到时候在民主政府当个参议，发挥发挥余热不也挺好！”周维汉明白贺粹之虽然嘴上说着轻松，但是曾经掌权的人退下来之后心里怎么可能会适应，倒不如主动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