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交情

　　离开这个连名字都是在看过属性面板后才记住的女孩，凌歧漫步来到了蜜酒作坊，这还是最近一个月才建成，里面的工人都是霍比特人，由比尔博引荐。
　　霍比特人会为人类打工？这在从前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当然，除非是真正的大贵族，也有可能获得某些霍比特人的效忠，但肯定不是凌歧这样的地主、来历不清的所谓王公。
　　这只能说明他在本地的名声实在太好，除了生活过于奢侈，没有任何土著眼中的缺点。这令他在霍比特人里，都已经不止比尔博这一位朋友！
　　“玩弄人心的滋味如何？”
　　听到绝对令人意外的声音，凌歧侧目望去，没想到一向神出鬼没的艾利克斯，居然会一截木头一样静静立着，还说出这种话。
　　“我可以认为这是在挑衅吗？”
　　凌歧笑着说，眸子里却没有多少笑意。
　　艾利克斯不是夏尔，他不会和他开玩笑。他知道，他的某些行为真的引起了他的不满，虽然这完全没有道理，他更不会在意。
　　原本站在石磨前的艾利克斯低头离去，像是在用行动表示对某人的屈从，但没有为自己的言词道歉或者辩解。
　　一个甚至算不上人类的生物，却有着比人类更珍惜自由意志的秉性。
　　他可以大开杀戒，但不会把其他人当成棋子或者玩物羔羊。
　　凌歧目送着队友离开，满脸都是迷人的微笑：
　　“玩弄人心？那又怎样！哪个上位者不是如此。何况我本可以做的更好、更彻底！”
　　“现在，哪怕再苛刻的人，也不能说我是邪恶阵营一方的了吧？”
　　“日行一善的林奇老爷？仁慈慷慨的林奇大爷？”
　　凌歧眯起眼睛，眉目弯成了一轮新月，长长的睫毛令最美的少女都忍不住要去妒忌。
　　“我可是大好人呐，神明都不会像我这样彻底的散布快乐！”
　　“不知道如果是一个崇拜、爱我的人，死后的灵魂会有什么特殊呢？特别美味？”
　　“信吾者未必永生，但吾必予汝最完美的欢愉，不论是生前或者死后！”
　　“嗯，这句不错，可以写进我的教典。”
　　凌歧自娱自乐，转身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酒香四溢的工坊前。
　　夏的欢快总是短暂的，因为高悬的烈日会让热情在迅速燃尽后，变成疲倦和困顿的余韵。
　　在炎炎烈日下，就连最热爱生活和劳动的霍比特人都很少下地，除了于黄昏时收获早已成熟的瓜果蔬菜。
　　霍比特人在一年四季中有四个重大的节日庆典，凌歧错过了春耕节，提前被邀请参加秋收节，却没想到在夏幕节的前夕，又收到来自其他霍比特人的邀请。
　　甘道夫一直关注着他的动向，为他的善行满意，心底的警惕却更重。
　　他早就差人传讯，说会在夏幕节当天前往夏尔，让所有此番参与冒险的成员见个面。
　　结果，他又爽约了，凌歧当天只等来了矮人索林。
　　从夏幕节尽兴而回的凌歧，刚进入蜂刺蜜酒，就收到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可怜比起他夜夜相拥的柔软，那股庞大的力道和矬矮健硕的肉块，当真让他有些不适！
　　“哈哈！索林！没想到是你来了！你这次可要多呆一段时间！甘道夫呢？其他矮人朋友呢？巴林怎么没来？他上次和我讲的故事很有意思，可惜匆匆而别。还有小菲力和小奇力，还是那么愣头愣脑吗？”
　　凌歧热情的拍打着索林的后背，同时说着一些熟人才会说的话。若是甘道夫见到这一幕，肯定惊讶，绝难想象凌歧和索林一伙儿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熟识的。
　　画眉鸟不是摄像机，何况瑞达加斯特早就对甘道夫的这个要求腹诽不已了呢。
　　当然，其实他们之间的关系远没有双方表现出来那么熟络。
　　凌歧和这伙矮人接触，主要还是在贸易方面，毕竟索林身后有一整个部族的人要养活。而凌歧偏偏在极短时间内取得了霍比特人的好感，几乎成为了夏尔唯一的代*理商。
　　夏尔的美味远近闻名，比美味更让人觊觎的是本地年年的丰收，这里堪称中土西面的粮仓。
　　如此膏腴之地，倒还真不是没有人觊觎过。奈何小霍比特人们有着一个最平凡也最不平凡的朋友——甘道夫！
　　甘道夫对夏尔的贡献，可比霍比特人了解的要多得多，根本不是凌歧这种只会做表面功夫的家伙能比。
　　不过，光会做表面功夫的凌歧倒也不总是虚伪的，比如他此刻虚假的热情，也有那么一点点真心，某些矮人身上的确有值得他学习的地方。
　　一百七十多岁的巴林，绝对算得上见识丰富，即便以矮人250岁的平均寿命来看，他也是一位真正的长者。
　　他虽然没有索林这样即便年长都仍能保持青春活力的天赋，但他的智慧绝对比比他更年长的索林更甚，大概是由于不用顶着巨大的压力分心权谋吧，旁观者总清。
　　对于索林的年龄，凌歧至今难以相信须发皆黑并且浓密的他已经有一百九十多岁。只能说各大种族的纯粹皇族血脉还是非常特殊的，寻常接近两百岁的矮人绝对不会有索林这样的勃勃生机。以他表现出来的身体素质来看，他甚至能活到四百岁，这在矮人历史上都是空前的。
　　索林在见到凌歧之后，并没有过多客套，主动就朝着客厅方向走去。
　　凌歧的话固然让他心头微暖，可某个人的名字却隐隐令他不快，只是他早已懂得隐藏真实情绪。
　　“巴林有自己的事要忙，所以这次并没有和我一起过来。至于奇力和菲力，他们还年轻，整天在外面逗留不好。尤其在你这里，我还真怕他们乐不思蜀。”
　　索林难得开起了玩笑，但没有提到甘道夫，这似乎意味着什么。
　　他的目光时不时扫过周围，在那些年轻靓丽的女仆身上没有半点停留，唯独看到一个个威武森严的战士，让他触目惊心。
　　这些人各个神情肃穆，各行其是，井井有条，完全就是一副精锐的样子，哪里像是刚训练成的。索林立刻认定这批战士都是音多王族的卫队，而非外界传闻那样刚刚招募训练成的庄园护卫。
　　有哪个庄园需要这么强大的护卫？或者说有什么人能把一个从未握过刀剑的农民，在半年内训练成如此精锐的战士？索林暗自哂笑。
　　走了五六分钟，依旧没到目的地。倒是沿途许多莺莺燕燕和盔甲碰撞的叮咚声，让人怀疑这地方其实是一位王者的行宫，而非什么富商的豪宅！
　　索林对此毫不意外，只在心中把凌歧更看重了几分。
　　蜂刺蜜酒占地极广，扩建后更达到几十顷的规模，方圆数里，足够容纳几百人在其中生活，衣食无忧，后院干脆改建成了空旷的训练场。
　　凌歧暗自观察着身旁索林的表情变化，不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这世上果然只有拳头大才是硬道理，拳头够大，就算是固执的矮人都会拿正眼瞧你。
　　在中土世界，人类并不算什么高贵的种族，他们不够聪明、不够强壮、不够勇敢，寿命也短。
　　七八十岁的菲力奇力在矮人中还是年轻人、少年人，放到人类世界，已经垂垂老朽。至于几乎可以永生的精灵，不提也罢。
　　“唉，这次只有你一个人过来，还真是可惜啊！巴林虽然比我年轻一些，他身上确实有很多值得我去学习的地方。至于奇力菲力，说实话，年轻人还是要多磨练的，一味回护并非好事。像我在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带着亲随独自驾船出海远航了。”
　　凌歧随意攀谈，信口扯谈。
　　他虚报年龄，免得被固执的矮人看轻。这也没办法，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靠。尤其在以年龄衡量见识的矮人世界，你说你是少年，人家第一反应不是你年轻有为，而是你小子靠不住。
　　好在关于这些，他早就和索林解释过了，包括他过去的一百多年里，为何籍籍无名，就是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在海上度过。
　　中土世界很大，也很小，因为人们认知的地域极为有限。中土大陆，以及海外的维林诺，就是人们全部的认知。除此外都是不毛之地，有生灵也是蛮夷。
　　作为一个刚刚形成不过三个纪元的世界，出现这种情况也不奇怪。
　　事实上，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真的很低，哪怕在号称是最辉煌的巨灯纪，大陆上的交通也苦逼的令人发指。
　　所谓奇迹的绿荫大道，不过是一条贯穿南北的比较好走的大路，这在上古卷轴位面甚至是可以靠着人工修建的。而在中土，自从大量诺多精灵离开，那已经在时光的冲刷下接近废弃。
　　曾经有不少人企图穿过大海，一方面妄图登上号称没有指引者就永远无法靠近的维林诺，另一方面也是尝试寻找其他可以生存的、环境更加优渥的新大陆。
　　在这些靠海吃饭的家伙里，尤以造船者瑟丹最出名。当然他目前还身兼米斯龙德、也就是灰港领袖一职，并且还是维林诺的唯一摆渡人，倒不是纯粹的海外冒险家。
　　比起有着重要使命的精灵瑟丹，更多失地贵族会走上扬帆出海的不归路，就真是孤注一掷了。
　　凌歧曾试图将自己伪装成那样一个人，过去是那样的人。
　　其实他的名声不起倒也不算什么，只是一点小问题。毕竟中土大陆不小，就算闻名远近的夏尔，到了临海的刚铎和罗翰，大概也只有那些见闻渊博的贵族才听说过。普通人未必清楚还有霍比特人那么奇葩的种族，别说他这样一个没落王族了。
　　由于运输困难，霍比特人的产品一直就维持在附近倾销，最近更远处的名头还是凌歧帮忙打响的。
　　他那庞大的半机械化车队，靠着这个世界从未特意研发过的机关术，在最原始畜力的帮助下，已经能让他用同样的时间和运输成本，将货物运送到接近原本两倍远的地方。这也是索林最近才将念头打到夏尔头上的原因。
　　凭心而论，和索林做买卖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曾经的山下之王富有的令人妒忌，坐拥金山银山。
　　如今的索林，穷的只剩裤头。为了养活族里的老弱妇孺，在他最落魄的时候，甚至当过冒险者，也给人打过工！
　　目前他的部落当然已经渡过了最困难的时期，基本人人都能温饱，但也仅此而已，这位山下之王是没有余财的。
　　他们目前占领的地方，其实根本没有任何珍惜特产，否则就也轮不到他们去定居。
　　这群矮人太穷，穷的一直忘不掉藏在孤山的宝藏，可那已经不属于他们，偏偏索林还保留着都灵矮人固执的骄傲，谁愿意和这样毫无油水又臭又硬的家伙做生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