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八章　迢迢　四

　　这日大雪纷飞，王进苑身着雪青素面斗篷，边走边和身着月牙素面斗篷的小念念，慢慢的走向常苑。
　　因为范安阳月份大了，所以就近在常苑的小花厅里处理家务，王进苑和小念念分别接管了一部份，让范安阳轻松不少。
　　进了常苑，贺璋家的忙迎上来，“大少奶奶安，大小姐安。”
　　王进苑笑着受了她的礼，“阿昭起了？”
　　“早就起了，二公子一早闹着要找娘，亏得二少奶奶早醒了，不然二公子就要被二少爷修理了！”贺璋家的掩嘴轻笑。
　　想到二叔生气的样子，小念念忍不住抖了一下，“幸好二婶婶早醒了。”
　　王进苑却问，“是不舒服吗？不然怎么这么早醒？”贺璋家的听了笑意更盛，“孩子月份大了，难免是要辛苦些。”
　　这倒也是，王进苑怀过孩子，一点就通，“她还在房里？”
　　“三少爷派回来的人刚到，二少奶奶在见她们。”虽然去的时候，并未带上丫鬟，但他们出发后，范安阳指了两个嬷嬷，带着几个丫鬟，随后跟上。
　　杜云方看到她们时，听说脸臭得跟什么似的，大概是之前的经验让他记忆太过深刻，所以连着好些天，都不曾给她们好脸色看。
　　不过范安阳派过去的人，相貌或许及不上杜云方屋里那些千娇百媚的丫鬟，不过胜在人家能干，她们一到，就把里外迅速收拾干净，杜云方晚间回房，不用吩咐就有热茶热饭菜。衣物也烘得暖融，一开始，她们不了解他的习惯，所以让他很不习惯，但几日过去，杜云方就对她们完全改观了！
　　他没想到，会不会侍候人。原来差别这么大。直到那一刻，他才完全明白，为什么大哥和二哥当初完全看不上他娘送过去侍候他们的丫鬟了！光是一张皮相好看有什么用。人家真正会侍候人的丫鬟，不用太漂亮，会做事才重要。
　　偏偏他娘挑的丫鬟都是一张脸好看，论起侍候人的功夫。真是差人一大截，他屋里那些丫鬟们。份内的工作做不好，更不用说那些通房丫鬟了，有了比较之后，他才知晓真正会侍候人的丫鬟是不用他说。就能把他侍候得舒坦。
　　他本不知出门在外，得要往家里送礼，还是范安阳派去的嬷嬷提醒他。“送些土仪回去，一来好让家里人放心。知道他在外头一切平安顺心，不然怎么会有心给家里送礼？二来送回家的礼，可以拿去送亲朋好友，亲戚友人得了礼，知道他在南州，若他们家里有人在这附近，还可帮他开拓人脉。
　　之前不知人脉的重要性，在拍卖楼做事后，渐渐知道人脉多的好处，听了嬷嬷的提醒，他就让两个嬷嬷去采买送回家的礼，拍卖楼里的管事知道他要送礼回京，客气的开口想托他的人帮捎带家书回家，其他人也纷纷求上门，杜云方都大方的应下。
　　他在当地的人缘也好到令他惊讶，这才明白，他二嫂为何会派这两个嬷嬷前来，真是帮他不少忙哪！
　　范安阳听杨嬷嬷说起，初到杜云方身边的事情，忍不住笑出声来，“果然姜是老的辣！杨嬷嬷和陈嬷嬷辛苦了。”
　　“您说那儿话啊！”杨嬷嬷笑，“要不是您不嫌弃我们姐妹两，我们哪有机会出京开眼界去。”
　　顾嬷嬷坐在一旁笑嗔道，“你这老货，说你胖还喘起来啦！”杨嬷嬷笑着和她抬起杠来，若不是顾嬷嬷推荐，范安阳也不知杨嬷嬷和陈嬷嬷这两人。
　　贺璋家的领王进苑母女进来，互相问安后，便一起坐下料理家务，外头雪越下越大，小念念起身让人去厨房吩咐一声，不多时，厨房就送来热汤及刚出炉的糕点。
　　范安阳见状，对小念念道，“这是你的一片心意，就由你领着丫鬟，给外头等着回事的管事媳妇和嬷嬷们分食去吧！”
　　王进苑笑着点头，“还是念念心细，我就没想到。”
　　念念笑着应下，领着丫鬟出去。
　　看着她出去，范安阳忍不住叹道，“瞧，小念念都长这么大了！再过几年就能出嫁了啊！”真是舍不得！
　　想到她才出生时，那么小一点点，如今长得亭亭玉立的俏模样，想来就心酸酸，眼泪跟着掉下来。
　　屋里侍候的人，及回事的管事媳妇们都很淡定，因为一样的对话最近已经重复了好几次，大家都是女人，知道怀孕的女人很善感，大小姐自小就是二少奶奶带大的，想到她再过几年就要出嫁，心有不舍也是正常的，看范安阳落泪，大家都习惯了！
　　大小姐才几岁！都还没及笄呢！婚事也没着落不说，她三叔都还没娶老婆呢！她要出嫁，至少还得等五年以上，二少奶奶真是想太多了！不过没人去提醒她。
　　王进苑很淡定的把话题转移开来，范安阳便止住了泪水，砚香呈上热帕子，热敷后的眼睛很舒服，总算让她心情好一点，瑞香几个看着不由暗松口气。
　　范安阳处理完家务事之后，就回房吃午饭，因为有王进苑和小念念在，所以杜云寻就没回房用饭，反让人把小宝和小四接过来，四个人在他书房里吃午饭，用过午饭后，他便带着儿子、侄儿和小弟一起歇午，小四已经很习惯跟着二哥和侄儿一起活动，躺在书房内室里的暖炕上，没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
　　小煦年纪小，外头天冷，肚子吃得饱饱，有爹有叔叔和小哥哥陪，他也就没吵着要找娘，乖乖偎在他爹身边闭上眼，都不用哄，立刻睡着。
　　只有小宝，他还真是不习惯。
　　以前在京里，虽然常常跟着二叔，可歇午睡觉都是奶娘和丫鬟们带着的，跟着父母去了任上，父亲忙着公事。他的起居自有奶娘和丫鬟们侍候，继母会带着姐姐一起睡，但不会带他，因为他是男孩子。
　　那时他也没睡太多，直到现在，身边是二叔和弟弟，还有四叔。大家一起睡在暖暖的炕上。小宝觉得很不一样。
　　小四和小煦都睡着了，只有小宝的头还转来转去，好像很不习惯似的。
　　“怎么了？”
　　“没什么！”小宝摇摇头。杜云寻摸摸他的头，“快睡吧！一会儿起来，还有功课要做。”
　　小宝这才把眼睛闭上，他以为自己不会这么快睡着。不想才闭上眼就睡着了，速度之快让杜云寻咋舌。
　　王进苑听了丫鬟回禀。知道小宝跟着他二叔吃过午饭，现在跟着他二叔和四叔一起歇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知道，小宝那小子平常多难搞。每回要叫他歇午，就像是要他小命似的。”
　　范安阳让人把小念念带去暖阁歇午，自己则和王进苑脱了鞋。一起窝在临窗的大炕上闲聊。
　　“那小子不喜欢歇午，可是奶娘总是歇在他旁边。他想溜，溜不掉，后来他跟奶娘说，他长大了，不能一直跟着奶娘睡，奶娘高兴啊！想说他长大懂事啦！就由着他，没想到那小子等她们睡着，就偷偷溜出去玩了。”
　　范安阳边听边嗑瓜子。“后来呢？奶娘睡醒找不到孩子，岂不吓坏了？”
　　“可不就是如此。”
　　妯娌两个叨叨絮絮中，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等到醒来，才听丫鬟道，杜云启就快到通州码头了，王进苑脸红红有些不自在的道，“我先回去了，你别起来了，当心着凉，我自个儿出去得了！”王进苑见她要起来，忙制止她。
　　“嗯。”范安阳点头，又坐回去，不过没再躺回去歇息，而是让人去吩咐厨房准备杜云启和王进苑爱吃的菜，至于其他的，就留给王进苑自己去发落。
　　杜云启是和接任的县令交割完才回京的，本来他早就能回来了，不巧接手的方县令赴任时，在路上有些受寒，原本是想赶一程，等到了梅州再好好调养，不想他运气真是不好，病情未能好转不说，还一直恶化，杜云启本不想等他到再走。
　　不巧刚好遇上一桩强盗杀人案，杜云启便留下来处理此案，等到来接手的方县令抵达，他案子也断好判了刑，交接完毕后才启程回京。
　　王进苑成亲之后，还是第一次和丈夫分开这么久，说不想念那都是骗人的，小念念知道父亲回来了，高兴得直在屋里转悠，王进苑看她如此，反倒冷静了下来。
　　杜云寻把儿子和小四带过来交给范安阳，又让人把小宝送回去，自己则带着人亲去接人。
　　等他到通州码头时，杜云启正要下船，他身边的小厮远远的看到自家马车，便对杜云启说了一声，杜云启抬头望过去，正好看到弟弟撑着伞，站在车辕上看着自己。
　　他抬手挥了挥，得到弟弟的响应后，噙着笑吩咐左右，“家里人来接了，你们可以好好的喘口气了！”
　　众人闻言不禁轻笑，他们依序下船时，就闻后头有人娇声招呼着。“杜大哥，杜大哥，等等，等等我啊！”
　　谁知杜云启听到这声音，脚下未停反倒还加紧脚步，小厮和随从便面色一紧，头也不回的紧追主子身后而去，此景落在那娇声招呼杜云启的女子眼中，她不禁气恼的红了眼。
　　“怎么了？”忽地她身后传来一女子声音，前者没回头冷哼一声。“人都走了，你还装什么装？”
　　“八妹妹这是怎样了？姐姐我可没得罪你啊！”后来的女子娇声道，眼睛却在看到杜云启一行人走远后微黯。
　　“你活着就是得罪我。”被称为八妹妹的女子冷哼，她身着一袭米分红折枝红梅小袄，同色长裙，正值荳蔻年华的她杏眼桃腮很是美貌，船上和码头上往来的人，都不禁多看她两眼。
　　她身后的那名女子，则是穿着桃红锦缎小袄，桃红地洒金长裙，她款款移步到船边，正好看到杜云启与杜云寻会合。
　　“咦？原来是他家的兄弟来接他啦！我记得杜大哥是长子，那车上那人该是他弟弟吧？”生得真好看！女子心里暗道。
　　那八妹妹却转道嗤笑，“四姐姐，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人家是嫡子，才不会娶个庶女作妻。”
　　“你！”四姐姐闻言大怒，这死丫头，老是那壸不开提那壸！“杜大哥已年近三十，他才看不上你这黄毛丫头呢！”
　　“哼！我跟他才是最相配的！”
　　杜云启对船上那对姐妹的争吵毫无所知，他有妻有子，又在孝期，真不知怎么会招惹上那对姐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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