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一章　没脸没皮　二

　　万家几位爷们被杜家的管事，从湖州押回京城，亲自送交到万夫人手上，还不忘提醒万夫人一句，他们家三少爷还在养伤，相爷交代，不能让他为琐事烦心，万夫人是个明理疼惜孩子的长辈，想必能体谅他们家相爷和大老爷一片爱子之心吧！
　　人家话说到这个份上，又是客客气气的自家儿子们给送回来，一路上侍候尽心，看看儿子们出了趟远门，没被舟车劳顿给折磨的瘦了，还一个个吃得满面红光，任谁看了，都挑不出刺来啊！更何况，他们是不速之客，去之前没跟主人家打声招呼，还赖在人家家里当大老爷，人家没把他们丢出门，已算是客气了，却还尽了礼数的把人给送回京来。
　　万夫人臊得整张脸烫得惊人，她是既羞且恼。
　　女儿不争气，拿得一手好牌，被她自个儿折腾成现在这样，亲家成仇！更别说万氏本家了！大万氏都被杜相给休了！她什么主意都不敢再乱想了！
　　她原被几个儿媳妇怂恿的动了心，想把孙女嫁到杜家去当继室，可是女儿犯了那么大的错，杜家凭什么要再娶个万氏女回去做嫡长孙的继室？那时，她是盘算着，把大万氏从杜家老宅接进京，让她再故计重施一回，就像当年逼杜大老爷娶小万氏一样，把孙女给嫁过去。
　　现在？
　　呵呵，大万氏都被休了，她连女儿在何处养病都不知晓，谁来帮她，把孙女嫁给杜云启啊？
　　这时，她忍不住怪起女儿的自做主张来，又叹息杜云蕾的早逝。若她不死，好歹有人在杜府帮衬她们一家子啊！
　　这日她歇午醒来，却发现身边没人守着，不由微怒，心道，好啊！这些贱蹄子们，看主人家败落了。就不尽心了！
　　如今在她身边侍候的。早就不是从前的那些丫鬟们了，那些大大小小的丫鬟们，都被她卖了换钱。现在侍候她的，都是儿子们身边的侍妾，不过都是年老色衰多年无宠的那几个姨娘，年轻貌美的那些个是最早被卖的。
　　外头还淅淅沥沥的下着雨。万夫人趿上鞋，轻轻的走到门边。忽地听到长子屋里的黄姨娘娇声抱怨着，“您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我怎舍得骗你啊！”万大老爷的笑声听来很是猥琐，“等咱们逮到了那小兔崽子。那老头子还不任咱们宰割，到时候，咱们要什么有什么。想要多少银子，就有多少银子啊！”
　　黄姨娘不知做了什么。只听到衣袂窸窣的声音，万大老爷发出一连串极其暧昧的声音，饶是万夫人已有年岁，听了还是禁不住脸红。
　　“您就不怕被杜家发现？”
　　“怕？大老爷我不知道什么叫做怕，哈，说起来，那小兔崽子还得叫我一声舅公哪！可你看看他们杜家，一点礼数都不懂，这做亲戚，竟然连年节的礼都送得那么寒酸，我呸！”
　　黄姨娘担忧的道：“可是想要把孩子从杜府里头偷出来，这会不会太难了些啊？”
　　“会吗？”万大老爷疑惑的问，“我们找人在最近的角门接应，不过就是进去，抱了孩子，出来的小事嘛！有何难的？”
　　黄姨娘心道，我光听就觉得漏洞百出，你竟然说不难？看来还是趁早摆脱这蠢货一家子吧？就算被卖去烟花之地，至少这前途多少是掌控在自己手里的，要是继续待在万家，被牵连进去，那小命可就不保了！不，不对，成丁可能被腰斩或砍头，女眷呢？官伎和一般青楼的妓女可是有所不同的。
　　官伎，那就是做到死，就算老了，也摆脱不掉官伎的身份，不像一般青楼的妓女，临老还能从良。
　　只是，她是丫鬟抬举上来的，万夫人手里握有她的卖身契，想走，就得先把卖身契弄到手才行。
　　万大老爷和万夫人不知黄姨娘心里已有盘算，一个色欲熏心，顾不得是在母亲的屋里，就撩起黄姨娘的衣裤泄欲，而里屋的万夫人早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孽障啊！
　　竟然想去绑架杜相的曾孙！
　　杜家这一辈，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万夫人不敢去想，若这孩子真出了事，杜家人的怒火……如今的万家可还承受得起？怕是连她那不知下落的女儿，也落不着好。
　　可是要怎么拦着长子不乱来呢？
　　万夫人头疼欲裂，寒气从脚心漫延至全身，万家，不会就这么完蛋吧？
　　万大老爷和一众兄弟们筹谋着美好的未来，万夫人忧心得病倒，黄姨娘便趁她病，悄在她药里添了安眠的药，然后趁机大肆搜刮万夫人的财物，当然，最重要的是找到她的卖身契。
　　万七老爷的妾室邹氏，听到动静过来查看，见她如此作为吓得跌坐在地。
　　“傻在那儿做啥？快点来帮我找卖身契。”
　　“黄姐姐找卖身契，做啥啊？”邹姨娘抖着手脚爬过来。
　　黄姨娘蹲下来与她咬耳朵，“你该知道，大老爷他们这几日，都在计划着什么吧？”
　　邹姨娘含泪点头，“知道。”可是又能如何呢？大老爷他们不听劝啊！
　　“既然知道他们蠢得要去送死，你想傻傻的跟着他们一家子去死吗？别忘了，你还有个儿子呢！”
　　邹姨娘比黄姨娘强，她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养在主母跟前，不过自从万家打京里搬出来，七奶奶熬了几日，就带着亲生儿女回娘家去住了，还美其名的说是她娘病了，她带着孩子回去侍疾。
　　七奶奶打得什么主意，谁看不出来啊！万家过苦日子，我带着孩子回娘家吃香喝辣享福去，等万家翻身了，再带着孩子回来，毕竟杜大老爷还是万家的女婿嘛！
　　那天这位高官姑爷息怒了，原谅二姑太太了。那万家翻身有望，她再带孩子回来沾光嘛！所以她回娘家去住，压根不提和离二字。
　　万家目前也着实养不了那么多人，七奶奶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万夫人只觉松一口气，并没有多说什么，倒是万七老爷抱怨了几句。正室回娘家长住。七房没个正经主母，这家务谁来管？
　　最后是由邹姨娘生的庶女雀屏中选，只是接手管家后。才知道，这个家有多难当，邹姨娘心疼女儿，几番欲替女儿跟万夫人推了这事。却都不敢开口，现在有个机会。能让她母女三人摆脱万家这个烂摊子，做不做呢？
　　几乎不需多加思考，邹姨娘便扑到万夫人睡着的那张架子床后，“这里。我上次不小心看到，夫人把所有贵重的文书都收在这里。＂
　　黄姨娘跟过去，就见邹姨娘正在敲架子床后的床板。忽地有块板子的声响不对，她们两又兴奋又紧张。想要掀开那块板子，可那是块光滑没有任何凹凸花纹可供扳开的板子，怎么开启呢？
　　难道要拿东西硬把它敲开吗？
　　“咱们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夫人怎么都没醒？”
　　“当然没醒，我在她的药里加了料。”
　　“哦，那就好。啊，拿这个试试。”邹姨娘从头上的发髻拔了根簪下来，她们的发簪都是银包铁或是金包铁，硬度要比金银强些，戳了老半天，却还是徒劳无功，黄姨娘真想放弃了，邹姨娘却不肯撒手，好不容易看到一线曙光，不能放弃啊！
　　她拚命的拿着发簪在床板上戳着，虽然外头下着雨，可门窗都紧闭着，她们两又是背着人做这事，焦急如焚，又怕被人发现，邹姨娘额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手心更是直冒汗，发簪几乎要握不住了，可是这床板还是撬不开啊！
　　黄姨娘颓然靠向床板，“算了吧！不拿身契，收拾些值钱的细软，我们走吧？”
　　话声方落，就听床板传来喀答一声，那片撬不开的床板打开了，空间不大，就只够摆个扁平的木匣，邹姨娘和黄姨娘看着那个木匣发愣，真的撬开了？
　　急急忙忙把木匣取出来，木匣倒是没上锁，轻轻一掀就开了，里头除了她们这几个姨娘的身契，还有万家其他下人们的身契，压在最底下的，是数十张银票。
　　面额从百两到千两的都有，黄姨娘和邹姨娘直接抽出自己的身契，各揣了一迭银票入怀，“我来拿，一会儿出去，就把身契还给大伙儿。”
　　邹姨娘点头同意，然后伸手将床板还原，她们又取来桌巾，将万夫人那些金银、镶宝的首饰打包起来，其他玉器古玩等摆件，统统不取，检查过万夫人的呼息后，她们两便开了后门，悄悄的从主屋后的小路，去后罩房仆妇们的住处。
　　见厨娘屋里的灯未熄，她们轻敲了一下，厨娘打着呵欠来开门，她刚洗过脚，正准备睡觉，看到她们两过来，不免有些奇怪。
　　迎了她们进屋，听她们说了计划之后，忍不住笑她们傻，“你们以为身契拿了，就高枕无忧啦？傻妞，这身契当初是一式三份，主家留一份，卖家留一份，官府那里还留了一份呢！”
　　“嘎？那怎么办？”
　　“看在你们机灵的份上，大娘我就指点你们一条明路，拿了身契之后，就趁他们没发现之前，去官府把身契给销了，这样，他们才不能报官说你们是逃妾，让官差把你们抓回来。”厨娘把自己那张身契仔细的折好，黄姨娘打开桌巾，“大娘挑些去吧！”
　　厨娘也不推辞，直接就挑了些样式平常的首饰揣着，“黄姨娘和我把其余的身契还给大家，你快去把孩子带出来吧！回头我让老刘把车赶出来，咱们一路进京，到时候把车卖了，大伙儿去衙门把身契给销了。”
　　邹姨娘点点头，转身就跑。
　　其实她们这番动静不小，可是老太爷他们都喝醉了，姑娘、媳妇们白日做针线活都累了，媳妇们除了做针线活还要带孩子，几乎是一沾枕就睡沉了，而万夫人吃了药，所以一家子人全都不晓得，一夜之间，家里的下人全都走光了，还把他们好不容易才又置下的马车给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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