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　累人

　　给范安阳开完药之后，郎大夫终究还是去跨院看杜夫人。
　　“二少奶奶，给夫人疗伤的大夫看起来比郎大夫还老，怎么郎大夫却喊他小家伙？”
　　这个……要怎么说呢？范安阳想了半天，才终于想出回答来，“郎大夫在药铺里头辈份很高，年纪虽然比坐堂大夫小，但辈份高，喊大夫小家伙不为过吧？”
　　竹香挠挠头接受了范安阳的解释，后来再有人问起，她便很自动的代为解释，只是那位小郎大夫知道了，不免向郎大夫抱怨，他何止辈份比郎大夫小，年纪也小他近百岁好吧！
　　结果就是被郎大夫给镇压了，小郎大夫便罢工，直到年后才又往杜府来看诊。
　　不过这些事，范安阳当然是不晓得，只是府里的人觉得颇奇怪，怎么会突然换了个大夫来给大家把脉。
　　杜云寻直到范安阳要去睡觉了才回来，进门一看，范安阳抱着红红坐在床上打呵欠。
　　“快去洗漱更衣吧！饿了没？要不要喝点鸡汤？”
　　“好，刚刚在书房里，什么都吃不下。”杜云寻换上常服散了发，坐到房中央的大桌边。
　　范安阳心道，那是一定的。她晚上什么都没吃。
　　范嬷嬷累坏了，方嬷嬷接下她和顾嬷嬷管的事，忙得脚不沾地，向来没什么存在感的许嬷嬷就担起常苑的事务来，看她吃不下，便道不能什么都不吃，让大厨房将鸡汤去油送过来，另又给各院主子送去一份。因杜云方还昏着，所以他没吃，杜云蕾的奶娘哄着她喝过汤，又让她喝了安神汤，已经让她睡下了。
　　竹香端了鸡汤进来。然后要抱红红走，红红作势要咬她不肯动弹。
　　“算啦！让它待在屋里得了。”
　　“可是……”竹香悄悄看了杜云寻一眼，杜云寻抬眸冷冷的看着她，“去把白白它们都带过来。”
　　竹香回头看范安阳，得她点头之后，才轻快的出去。杜云寻喝着汤没说话，不多时，白白就快步窜了进来，后头跟着它的孩子们，有白有红。范安阳叫它们小红、小白、小小红。
　　它们紧跟着白白，白白看到红红在范安阳怀里，便往杜云寻脚下去，三只小的也跟着它，红红看了它们一眼，便闭上眼不搭理，享受着小主人温柔的拍哄。
　　竹香在门边看了下，就缩回去了。还不忘把帷幔拉好。
　　有红红这个小暖炉在，范安阳只觉得眼皮子好重，好暖和啊！她整个人就往红红身上栽。红红飞快窜了出去，杜云寻连忙扔下碗，急扑过去，在范安阳的头撞到床板前抱住她的头。
　　“红红，你不乖。”
　　红红才不理会他，踩着轻盈的步伐跳上临窗的大炕上。在柔软的大迎枕上踩了一圈，小红和小白见状。跟着跳上去，红红趴在大迎枕上睡下。小红便蜷在暖暖的被褥上，小白却朝白白叫了一声，白白跳上炕后，小白才偎在它身边蜷缩起来，小小红却是跳上范安阳他们的床尾。
　　杜云寻把被子拉开来，小小红跟他捉迷藏似的，一会儿钻进被里，一会儿就蹭出来。
　　等他把范安阳安置好，它才窝在床尾的被褥上睡觉。
　　真是会挑地方。
　　杜云寻看它们都安歇了，才把屋里的灯灭去。
　　杜夫人被救回来了，不过，失血过多，好好调养还能活很久，只是她再不能生孩子了！她对黄姨娘下狠手，黄姨娘为求生存、为了保护孩子，所以她拚尽全力反击。
　　杜夫人的五脏六腑伤了泰半，其中伤的最重的是脾及子宫，小郎大夫花了几个时辰的时间，把血止住了，把伤口缝合了，但后续就得看杜相他们，是不是要让她活下去了。
　　杜云寻一闭上眼，眼前就出现杜夫人那张青白的脸，时而年轻张狂，时而疯狂愤恨，对他来说，让她就这么死了，未免太便宜她了，得让她受尽苦楚再死，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忽然身边的范安阳发出声音，把杜云寻吓了一跳，他睁开眼点起灯，发现范安阳在作恶梦。
　　“阿昭？阿昭？”唤了几声没把人喊醒，倒把红红一家子给吵醒了，小小红爬到范安阳枕边，专注的看着她，红红和白白轻巧的跃上床来，一只踩在杜云寻的身上，一只跃过他，差点踩到范安阳身上，杜云寻忙一把捞住它。
　　红红转头看他，四目相望，没一会儿，红红就转开去看范安阳，两只小的还在炕上没下来。
　　“去喊人进来。”杜云寻对红红说，红红甩他一记大尾巴，反倒是白白跳下床跑出去。
　　不一会儿，墨香就端着茶碗进来，“二少爷。”
　　“你过来看看，阿昭好像在作恶梦。”
　　“许嬷嬷就怕二少奶奶半夜作恶梦，所以让我们备着安神汤，耳房里一直熬着。”
　　杜云寻点头把范安阳扶起，哄她喝了小半碗，才又让她睡下。
　　“您也喝一点，夜里好睡。”墨香说着就要重新去盛，杜云寻却将范安阳喝剩的一口喝干。
　　“这样就好，你也回去睡吧！”
　　墨香看了范安阳一眼，见她不再梦呓，点头要走，忽然发现红红和小小红待在范安阳身边。
　　“它们待在这儿，不会碍到二少奶奶吗？”
　　“回去。”杜云寻抓起红红，让它下床，小小红很机灵，不等他来抓，就四肢并用的爬回去床尾，还不忘用尾巴拍拍被褥，意即，我在暖床别赶我。
　　墨香见了掩嘴轻笑着退下，白白早就回到炕上去睡，红红站在床前，和杜云寻对峙。
　　“回去睡觉，她没事了。”红红看着他半晌，然后才转身甩着高傲的尾巴跳上炕去。不过它原本睡着的大迎枕已经被小白、小红占领了，它只好偎到白白身边去。
　　杜云寻看它们都安份了，才把灯移到床帏外的高几上，这回，重新躺到床上闭上眼。不一会儿，他就沉沉入睡了。
　　晨光大亮时，范安阳一翻身就觉得触感不对，睁眼一看，红红占领了杜云寻的枕头，正和她四目相望。
　　“红红你怎么跑来了？”
　　红红舔她一记。用鼻子拱她，“起来了，起来了！”边打呵欠边坐起，小小红也钻上来亲亲她。
　　白白很有礼貌的站在杜云寻的床位上，静静的看着她。小白和小红也上床来了，它们就跟在白白身边。
　　“二少奶奶您醒了？”
　　“嗯，醒了！”范安阳让竹香把红红它们一家子带出去。“它们怎么进来了？二少爷不是不让它们在房里过夜？”
　　墨香侍候她起身，边笑着回道：“是二少爷让它们进来陪您的。”
　　她这么一说，范安阳立刻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暗呻吟一声问：“昨天晚上一切都好吧？”
　　“好。”墨香有些忧心伸手探范安阳的额，幸好没发热，“二姑娘半夜就发热了。幸好奶娘发现得早，早早给她灌了碗姜汤，给她摀了身汗。早上已经退烧了。”
　　范安阳又问起杜云方，他是被打昏的，范安阳怕他被打出问题来。幸好。
　　“今儿一早就醒了，只是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像是没法子接受杜夫人杀了黄姨娘的事。”墨香对这位三少爷没什么好印象，生的虽好。但看起来总觉得猥琐不正派。
　　“醒了就好。夫人呢？”
　　“服了麻沸散，还没醒呢！芳月两个可惨了。昨儿又吐又泻的，服过药好点了。就得到夫人身边去侍候。”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杜夫人不用杜府家生子，只用她亲手挑出来的人侍候，就算范安阳另拨人过去，也只是徒增不快，为免影响杜夫人养伤的心情，她还是别多事的好。
　　“范嬷嬷问过了，芳月她们昨儿吃的是小厨房煮的，其他人吃的是大厨房送去的，但夫人昨儿中午另外赏了她们所有人一道汤品，说是给她们暖身子的，谁知吃过之后，所有人都不舒服。”
　　“小厨房那个厨娘还没找到？”
　　“还没，那人机灵得很，看情况不对就溜了。”墨香忍不住叹口气。“对了，二少爷说，夫人那里您别管，诸事由老太爷作主就是。”
　　范安阳也不想管。
　　只是她不管，有人想要她管。
　　才用过早饭，杜云蕾就上门了，死活要拖着范安阳去照顾她娘。
　　“二妹妹，不是我不孝，不愿去侍候夫人，而是夫人本就看我不顺眼，你不怕我去了，夫人见着我，心情不顺，会让伤势更加严重吗？”
　　杜云蕾抿着唇犹豫片刻，才道：“可是，我怕啊！万一她不舒服，又发疯了怎么办？”
　　范安阳暖言相劝，“夫人伤势沉重，得好生静养，二妹妹每日去晨昏定省也就是了，该做什么还是照样去做，等二妹妹学有小成，夫人看了也高兴啊！兴许一高兴，心情一好，这伤很快就好了呢！”
　　“二嫂你别哄我了！我早听她们说了，大夫虽然把我娘救回来，可是也只是让她熬日子罢了！她是不可能完全好起来了。”
　　“那也比她就这样走了好啊！至少让她看到你有个好归宿，你三哥娶个好媳妇，这样她才放得下心嘛！””
　　未几杜云蕾就让范安阳忽悠走了，她一走，范安阳就趴在桌上。
　　“您这是怎么了？”
　　“好累啊！当家理事都没有哄小孩来得那么累！”
　　屋里侍候的皆掩嘴轻笑，二少奶奶自个儿都还算是小孩子呢！不过二姑娘确实难哄！真心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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