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岭南宋阀

　　接下来的些日子整个萧府挂白条，设灵堂，沉寂在了无生机的悲痛气氛中。
　　有一日，一位高昂英俊的中年男子前来祭拜，叹道：“我韩阐踏足九江起，常与德公多次合作，实想不到才半月不见，老先生已仙逝！”
　　说着向萧德的灵位前鞠躬上香，跟萧楠等一众家属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与萧楠说了一句道：“还希望萧兄能认真考虑在下的提议！”说着双目一寒，才扭头离去。
　　这日萧德出殡之后，萧楠将萧贤、萧柏及萧峰等人唤来大厅议事，道：“铁骑会的韩阐希望我萧家中断与岭南宋阀一切生意往来，诸位觉得如何。”
　　众位执事闻言都色变，随即议论起来。
　　只听萧楠道：“自十五年前我们萧家就与岭南宋阀有木材生意上的合作，一来是我们可以为宋阀提供坚硬而不易燃烧的木材打造船只，二来我们也可以通过宋阀得到岭南一带的优质木材，大家十多年来各取所需，相安无事。可就在半个多月前，韩阐便突然来萧府要求我们中断与宋阀的合作。”
　　说着顿了下，瞧着萧贤跟萧柏道：“铁骑会是南方新崛起的第一大帮派，如日中天，但宋阀乃是南方第一门阀，百年豪族，均非我们惹得起。各位有何看法，尽可说出来。”
　　萧柏道：“据小弟所知，铁骑会开出的条件是，依铁骑会在南方的江湖势力助我们垄断整个南方的木材市场，大哥为何不说出来。”
　　此言一出，大厅之中的，数名执事不禁哗然。
　　萧楠冷哼道：“这等漂亮话，说起来好听，做起来就难了，一旦断绝与宋阀的生意往来，我萧家也只有仍由铁骑会摆布。况且梁王前日派人来传信让我萧家不可与铁骑会往来，梁王乃我们同族兄弟，老四如今又在巴陵任军职，此层关系难道我们可以置之不理吗？”
　　萧柏笑道：“大哥！小弟也是为了萧家的未来考虑，九江如今虽然名义上归属梁国，但局势旦夕可变，否则韩阐又岂会如此嚣张。”
　　萧楠叹了口气，道：“父亲曾言，有利则趋，无利则避。我们在商言商，从不涉及政局纷争，也鲜有卷入江湖争斗，不得已才出手自卫。宋阀比较百年豪阀，铁骑会虽炙手可热，然仍不足以撼动宋阀在南方的影响力。”
　　萧峰听了这么久，终于听出了一些大概，知道眼下萧家实夹与各大势力之间，举步维艰，已被逼到了绝境。
　　沉默已久的萧贤突然开口道：“老大所言全是道理，然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今日拒绝了铁骑会，明日就有可能面临灭门之祸。宋阀或许因为我们跟他们终止合作为难我们，但绝不会赶尽杀绝。但铁骑会则心狠手辣，必不会轻言放个。”
　　萧楠长长叹了口气，心中实恨老天何以待他如此不公。这是萧德死后，他作为家主身份所要面临的第一件大事，而这却是进退两难之局。萧峰此时虽坐得离萧楠有一丈远，但却能真切的感受到萧楠内心的波动起伏。
　　忽然足音响起，管家进来向萧楠禀报道：“大公子，岭南宋阀前来拜会，正从码头赶来。”众人闻言一震，实在想不到宋阀会在这个时候派人来。
　　萧楠接过拜帖，立时停止议会，准备迎接。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宋阀的队伍便已出现在萧府大门之外。
　　为首的竟是一名美丽刚健妙龄女子。
　　这女子乍看似乎不是长得太美，这或者是因为她的轮廓予人有点阳刚的味道，可是皮肤雪白里透出健康的粉红色，气质高贵典雅，腿长腰细，比他旁边的青年武士尚要高出两寸，明眸皓齿，所有这些条件配合起来，形成非常独特的气质。
　　她的身边尚有三人，显是宋阀的高手。她们只有四人四骑，轻装而来，并没有多带一人。
　　那中年宋阀高手名叫宋爽，显然与萧楠认识，两人寒暄了两句，宋爽介绍道：“这位是我表侄女，我们老阀主的千金，三小姐宋玉致。”
　　现今江湖上，声名最著者莫过于四姓门阀，但若论吃得开，则要数四姓中的宋家门阀。
　　宋族乃南方势力最大的士族，阀主“天刀”宋缺有天下第一用刀高手之称。当年杨坚一统天下，建立大隋，因顾忌宋族的势力，对他们采取安抚政策，封宋缺为“镇南公”，而宋缺亦知南朝大势已去，诈作俯首称臣，以保家族。
　　四姓之中，其它三姓均杂有胡人血统，而这硕果仅存，保持声威的南方大族，则一直坚持传统，严禁族人与汉族以外的人通婚，故在江湖上被视为汉族正统。
　　文帝杨坚在位时，以宋缺的雄材大略，仍不敢轻举妄动，还韬光养晦，潜心修隐，免招大祸。
　　到杨广即位，内乱外忧，朝政败坏，叛乱四起，宋阀才再次活跃起来。宋缺之弟“地剑”宋智，乃天下有数的用剑高手，亦以智计名著江湖，知道隋朝气势仍盛，若过早举兵，必成首先被攻击的目标，故劝乃兄暂缓反隋，转而从事各式暴利买卖。其中最赚钱的一项，就是从沿海郡县，把私盐经长江运入内陆，谋取厚利。
　　当时朝政败坏，宋家凭其在南方的人面势力，轻易打通所有关节，公然贩运海盐。
　　若有官吏敢查缉，便以种种威吓手段应付，至乎秘密刺杀，以遂目的。
　　即使各地义军，见到宋家的旗帜，亦不敢冒犯免致树此强敌。
　　所以这几年宋家势力暗里不住增长，甚至以财力支持一些有关系的义军，以削弱大隋的力量。
　　宋缺有一子两女，其子宋师道，专责私盐营运，甚得乃父爱宠。两女一名玉华、一名玉致，均有闭月羞花的容貌，分别排第一和第三。
　　这次来萧府的便是这位宋缺的幼女宋玉致。宋玉华巳于四年前下嫁以成都为基地的西川大豪解晖之子解文龙。
　　解晖外号“武林判官”，是与宋缺宋智齐名的顶级高手，自建“独尊堡”，为四姓门阀外异军突起的新兴势力之一。
　　宋解两家的婚姻充满了政治交易的味道，代表两大势力的结盟，使杨广更不敢对他们轻举妄动。
　　宋玉致向萧楠点了点头，然后抱拳道：“萧大公子，请允许我代表宋家在萧老先生的灵牌前上一炷香，聊表敬意。”
　　萧楠一听，心想此女果然不简单，道：“三小姐，里面请！”
　　待宋玉致上完香之后，萧楠先让下人将这四人请到大厅，奉茶伺候。萧楠与他们礼貌性寒暄了几句后，对坐右上首的宋玉致道：“三小姐这次过来，非是只是给先父上香这么简单吧！”
　　宋玉致淡淡道：“今趟玉致突然来访，以大公子的才智，当猜到一二吧？”
　　萧楠沉吟道：“不知是否与铁骑会迫我萧家与宋阀中断交易有关呢？”
　　宋玉致笑道：“早闻大公子才智过人，难怪这么得萧老先生倚重！”
　　萧柏奇道：“这事情我们尚未作出决断，何以三小姐知道的如此迅速。”
　　宋玉致淡然道：“我们宋阀能屹立于江湖而不倒，自然有我们的生存之道，这里玉致也不好告知二公子吧！”
　　萧柏一愣，笑道：“这个自然！”
　　萧峰暗想：“萧柏贪婪有余，才智不足，说话又直来直往，怪不得萧德生前从不肯予以重任。”
　　萧楠道：“不知贵阀对于此事，有何看法？”
　　萧峰暗道：“萧楠果然是生意场上的老江湖，一句话便掌握了主动。”
　　宋玉致欣然道：“玉致前来之时，家父明言，此事由我全权做主。”顿了一下，续道：“我们宋阀虽然有点小势，却从不压人，做事但凭公道，不愿强迫他人。考虑到当前萧家的形势，以及我宋阀与铁骑会的紧张关系，玉致代表宋阀中止两家之间的任何交易。不知赵大公子以为如何。”
　　宋玉致的说辞超乎所有人的意外，萧楠闻言忧喜各半，奇道：“宋阀如此通情达理，在下代表萧府感激万分。但如此一来，不免损害了宋阀的利益，在下实是惭愧。”
　　萧峰不禁暗暗瞧了一眼宋玉致，心想这姑娘虽是年纪轻轻，但一言一行都大方得体，厉害之极，怪不得如此年轻便被宋阀予以重任，在江湖之上行走。
　　宋玉致油然道：“宋阀的利益自有我们来维护，大公子不必挂怀。眼下时局动荡，萧氏木材的生意今非昔比，大公子还是先考虑如何振兴家业吧！”
　　萧楠淡淡道：“时局动荡，又中断了与贵阀的生意往来，萧某也只有见一步走一步了。”
　　萧柏不以为然，笑道：“大哥不必如此，有铁骑会的支持，生意会越来越好的。”
　　宋玉致目光移到萧柏出，露出不屑的神色，道：“铁骑会出了名的霸道，心狠手辣，二公子难道认为铁骑会会真心助萧家？”
　　萧柏一愣，不知如何回答，硬撑道：“应该会吧，至少不会为难我们。”
　　宋玉致笑道：“但愿吧，大公子，玉致就此告辞，希望未来我们两家仍有合作的机会。”
　　将宋阀的人送走后，萧柏迫不及待的对萧楠道：“老大，这事我得尽快跟韩阐说去，好让铁骑会欠我们的几笔款给结了。”
　　萧楠好没气的看了一眼，道：“二叔，你与二弟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