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八百六十章 答案

　　大概是沉默的空气，让那个低着头的男人，有了更多说话的欲望。只见他默然片刻之后，继续轻声说道：“其中有一对CP，如果没记错，女的叫婉瑜，男的叫展博。开始的时候，我很喜欢这个婉瑜，虽然不算是最漂亮，但是也天真可爱。可看到第三季的时候，她离开的时候，我却觉得这个女人真的是最虚伪的女人。
　　离开的那封信我现在还记得，说了一堆诸如‘爱一个人就是为他放弃自己’什么的，可话音犹在耳边，转身拍拍屁股就走，这不是又要做又要立，脱裤子放屁，直接在说不爱展博吗？
　　记得当时，看的很上火，也真的认定，这根本就是个虚伪的女人。
　　可后来，慢慢长大了，也逐渐变成熟了，我才明白，其实并不是‘爱’在干涉一个人行为，而是我们每个人都在不断的做出各种各样的‘选择’。
　　选择早晨是吃包子，还是吃油条。选择出门是穿皮鞋，还是运动鞋。选择空闲是，还是看电视剧。选择自己终生伴侣，究竟是谁。选择，是学业重要，还是事业重要。选择是亲情重要，还是爱情重要。从小到大，每时每刻，我们都在做无数选择。不管这些选择究竟有多少的外在压力，多少的逼不得已，但最终的选择权都是在我们自己的手中。哪怕，被别人逼着做出选择，其实真正在‘做’的人，还是自己。
　　我一直不想让自己后悔，我不想要什么对得起某人，但却想要对得起自己，我很努力的去做，不论是做错的选择，还是作对的选择，我都从不后悔。
　　可……
　　只有一次选择，我却始终在犹豫，始终在不断的后悔和徘徊。”
　　“小齐……”似乎已经听懂了赵永齐在说什么，程贺的手掌轻轻搭在他的背上。
　　“哎，本来，我以为我已经做出了选择，只需要认真的做下去，那么就会和以前一样，不论结果好坏，我都能让自己接受。可是，当看到她的样子时，我才知道，其实我什么选择都没做，其实到现在，我的心还在不断的犹豫，不断的徘徊，不断在所谓的‘对’和‘错’之间选择。真的很累呀，真的……”赵永齐的言语声慢慢低沉，慢慢消失。
　　“呐，小子。”程贺的手轻轻拍打赵永齐的肩头，满脸正色的说道：“还记得很多年前，我觉得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吗？那时候，你千里迢迢赶来，对我说了一句‘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这句话，现在我还给你。你选择对也好，选择错也罢，就算是有人骂你，鄙视你，指责你，咱们站在一起挨揍，挨骂，一起扛过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个世界上你无需对任何人负责，无需去对得起任何人，你只要做你自己就行。心累了，就停下来休息，然后，回头看看你的身后，你会发现，其实你也不是一个人。”
　　“贺哥……”沉默许久之后，赵永齐有些无力的说道：“我究竟该怎么面对他们？”
　　豁然伸手掰住赵永齐的肩头，猛然用力将他的身体拉直，凝视眼前的星目，伸出拳头重重捶了下他的心口，程贺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没办法给你答案，但是，‘它’可以！”
　　一双美眸始终不离开眼前魂牵梦绕的身影，始终没有说过半个字的紫叶，此刻看到了那双星目中，失去的光彩正在一点一滴的回来，虽然很慢，虽然很少，可却让她在心底长长的松了口气。那个自己认识、熟悉、永远无法忘记的人，似乎正在逐渐恢复他的神采。
　　……
　　推开重症监护室的大门，身穿防尘服，甚至连头上都戴着专业帽子将满头乱发包裹住的赵永齐，停下脚步，回头望了眼不远处的程贺和紫叶。
　　面带笑容的紫叶微微点头，程贺则笑眯眯的竖起了大拇指，使劲冲那回望的俊脸晃悠。
　　深深吸了口气，虽然没有任何的言语传入耳中，但高大的男人此刻，却仿佛从兄弟和红颜身上得到了勇气。
　　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这个女人即陌生又熟悉。几年下来，虽然接触很少很少，有时候是因为实在太忙，有时候却是因为刻意的回避，坐在床头边的男人，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这张脸竟然是如此的迷人。
　　已经开始微微发白的发丝，慢慢浮现皱褶的脸庞，似乎一点点在说明，岁月的痕迹在她的身上，越发明显。
　　俊美的男人，此刻心中忽然出现一个奇怪的问题：我究竟还能看到这张脸庞，多久？
　　一个父母双全，从小在他们的羽翼和关爱下长大的孩子，恐怕很难明白一个孤儿对于父母这两个字，是一种什么感受。就像一个四肢健全的人，根本无法了解，失去手脚的人，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心态。
　　很多东西，触手可及，每天拥有的东西，会有一种习惯成自然的“自然而然”。也许，还会有人认为，自己的父母很烦，很唠叨，管的很宽，等等等等。但是，当有一天，真正失去的时候，才会明白，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而一个孤儿，从他懂事的那天开始，就会明白，自己和别人相比，少了什么。
　　小时候的赵永齐，对于父母是一种难以理解，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样的存在。而当他逐渐懂得的时候，则是一种渴望，渴望拥有别人拥有的东西。但当他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拥有的时候，这种渴望则变成了仇恨，仇恨他们对自己的抛弃，仇恨他们对自己的不闻不问，仇恨他们的……再次出现！
　　他原本已经决定，今生今世不会和他们有任何的瓜葛，不会在和他们有过多的接触。然而……
　　“然而，小齐还是太善良太善良了一些。”窗户外的程贺，平静的看着那张沉默的安坐的俊脸，“哪怕他恨他们，可最终还是无法那么利落的放下。即便是有再厚的冰层包裹住，可巨大的‘锤子’，还是出现了。只是希望，裂开的缝隙，不要伤到那颗火热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