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消失的村庄

　　天放对着大娘语气温和地道：“大娘，我们还赶着去往北地。”
　　“雨都停了，就不多打搅您了。”
　　原先走这一趟，最重要的原因自然是跟小师妹相关联的。
　　加上先行的护卫送来的消息，让天放很难绕过去。
　　停留的时间已经比预期的更长了。
　　这会儿天气给力，当然得忙着赶路。
　　天放说完，使了个眼色示意护卫。
　　护卫心领神会，立即行动起来。
　　跟大娘客气了一番之后，护卫依然帮忙将灶间收拾干净，里外打扫了一遍。
　　做完这些，宾主尽欢，天放三人打算动身沿着村外的山道下山去。
　　临走前，大娘匆忙去准备了一个包袱递给天放。
　　她看着天放，带着过意不去的神情，语气恳切地道：“你家小弟来的时候，喜欢吃山里晒干的果子。”
　　“他走的时候我给他准备了，他又不肯多带。”
　　大娘顿了顿看着天放道：“你们既然是骑马来的，等到了山下，不愁带着麻烦。”
　　“你帮我带给那个孩子。”
　　护卫正想着推辞，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自家主上居然主动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接过了大娘递来的东西。
　　“行，我懂您的心意，等我见到小弟后一定给他。”
　　天放低头看着手里的包袱，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须臾，他眼角的余光打量了身边的护卫们一眼，继而看着大娘语气和缓地道：“多谢。”
　　真的收下了？两名护卫对视了一眼，微微一愣顿觉诧异。
　　密林中出来，光线顿时一亮。
　　比起先前在密林中穿梭忽明忽暗的被大树笼罩下的亮光，此刻站在空地上，我有刹那间的错觉。
　　怎么，怎么像是站在河滩上似的，看着脚下有些松软的土层，我不由得愣怔了。
　　少年转头看着我，打量我的神情后对着我笑道：“小菱，你是看着很眼熟？”
　　他视线在我的脸上停住，接着问了我一句：“小菱，你忘记了，其实上回也见过的。”
　　“见过什么？”我诧异地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好奇地问。
　　傲娇少年的思路跳跃，有时候让人来不及反应。
　　乍一听他说的话，反应慢点的，肯定会一下子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最开始遇见他的时候，我也是一样的。
　　不过随着跟他相处的过程，两个人慢慢了解了对方的个性。
　　加上我跟他说话说得多了，话题也增加了不少，我逐渐地能跟上他跳跃的节奏。
　　即便是这样，也不代表他忽然间冒出个念头或者一句话我就能立刻做出反应来。
　　除非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我跟他正巧想到一块儿去了。
　　然而，这次我跟他显然没有那么默契，乍一听，我望着他一头雾水的。
　　“大少爷，你指的是”
　　垂下眼睑思虑好一会儿之后我不解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话间语气带着些犹疑，视线则紧盯着傲娇少年的脸。
　　“我不太明白啊，大少爷。”
　　我不想放过他的表情，试图弄明白眼下这个家伙在想的事情。
　　“小菱，我说的是上次咱们赶路的时候，瞧见过跟这里很像的地方。”
　　少年跟我对上了视线，语气平静地道。
　　“有么？我怎么没想起来。”
　　我低下头想了想，还是想不起，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道：“忽然间提起，我哪里记得住。”
　　少年靠近我一步。
　　他看着我沉声说：“小菱，咱们在路上经过山林的时候，曾经瞧见过一处废弃的院子。”
　　少年说完，语气顿了顿，接着道：“小菱，后来出了院子那一段是坡路，你忘记了？”
　　经他提醒，我立刻想起来了！
　　的确有那么一回事的，我记住的倒不是他说的坡路，而是那座院子太荒凉了，所以我有印象。
　　我跟傲娇少年在山中赶路，很少会碰见陌生人，更别提村子了，路上偶遇的山民屋子甚至是捕猎砍柴人用以避雨的窝棚，我都数得出来。
　　因为数量少，肯定会有点印象。
　　那会儿我跟傲娇少年看过那座废弃的院子，确定没人居住早就荒废了，我跟他不过停留小会儿，很快就走了。
　　后来的路我歪着头皱眉想了想，是他说的坡路，但是那段路比之前走过的地方多了点痕迹。
　　我记得明显有被人踩踏的印迹，那条路问题是跟现在的状况能有什么可比性么？
　　那段坡道是踩的人多了，所以才那样。
　　据我推测，可能还有马车经过，毕竟后来我们也曾看见别的通往官道的岔路。
　　不过那会儿我们的心思都在追踪上，不愿意那么快放弃山中之行，而到了现在，想法又有所改变了。
　　眼下我们三人走的地方如此偏僻，根本就没有人烟，他提到那段路，两者之间能有什么联系么？
　　“小菱，你想岔了，”少年看着我抿嘴一笑道，“你记不记得那一带的土层，你还问我为什么停下来呢！”
　　我记得，好像的确是问过他的，他那会儿是怎么说来着？
　　我努力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当时的画面。
　　傲娇少年走一半停下来了，我看他停在原地，用树枝拨弄坡上的泥土。
　　我抱怨他磨蹭，他让我折返回去看山里的土层。
　　我记得自己不情不愿回去，跟他一样捡起树枝去拨弄过山坡上的土层，瞧着非常湿润。
　　我清楚地看到上头生长的花木因为土层松软湿润的关系，有根茎都露出来了。
　　傲娇少年提醒我说那边的土层看着像是下大雨之后容易滑坡的地点。
　　好吧，就算这一带也是同样的，他跟我说起，我还是像上回一样迷茫，傲娇少年到底是几个意思呢？
　　我大致说了说，少年认真地看着我道：“没错，这几个地方的泥土几乎都是这样。“
　　“小菱，上次我跟你说过以前那个庄子的人搬空是因为那一带会有泥石流。”
　　我终于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大少爷的心思真是迂回婉转，一句话还得我想那么久，他就不能说得明白点。
　　等等，他提到的时候，听着我回想，说出来的话似乎让他挺满意。
　　至少他的表情我看得很明白，莫非他的意思
　　我收回思绪，看着他疑惑地问：”大少爷，你的意思是以前这里未必是这么荒凉的，也有过村子，有人居住？”
　　他点了点头。
　　“可是”话一说出口，我便四下张望。
　　周边都是山林寂静，前方一大片空地都被泥土覆盖着，如果说以前有过人居住，至少会有些痕迹留下的吧！
　　好歹上回在深山里走路的时候，我们可是瞧见了废弃的屋子的，山民的院落。
　　我联想到了我从肃州出来赶往南华镇的时候，不是在破庙里头避雨么？
　　半道山溪水涨冲毁了桥梁，过了那段危险的路，一样都有废弃的村落。
　　我跟镖局的人赶路没到南华镇，中间曾经停在村中的院子里休息过的。
　　以往都曾经瞧见过的场景，怎么到了这里，压根一点痕迹都没有了呢？
　　少年说，以前这里有人居住，屋子呢？
　　我迷惑的看着他，少顷，忽然间如同醍醐灌顶！！
　　我看着他语声颤抖地问：“大少爷，你是什么意思？泥石流将村子吞没了，所以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少年郑重的点了点头，这次他的脸上没有笑容。
　　艾玛，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意味着，马上我们要站的位置，可能原先是村子里那些房子的屋顶么？
　　或者被泥土层掩盖住了都埋在地下？
　　我有种窒息的错觉，顿觉后背发凉，站在那里脸色都白了。
　　等了好几分钟，少年看我不对劲，走上前来拍打我的肩膀。
　　“小菱，被吓到了？”他的声音有种关心的意味，难得说话时候那么柔和的语调。
　　我回过神来看着他，肩膀被他拍了两下，我人还处在震惊中，暂时忘记了躲开，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满脑子都是被泥石流淹没的村庄！
　　再看前方的空地，那种感受真是难以形容。
　　对了，之前北地战事停滞，还跟大灾有关系，一场地震，耽误了两边的战事。
　　傲娇少年说的泥石流，会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我不禁想到：是这几年，还是已经很久了，还是同样跟不久前的地震有关系。
　　“大约有几年了吧，”少年像是看出我的想法，没等我问就主动回答了。
　　我见了，再看看前方的路，一瞬间真的犹豫起来。
　　我们要不要往后退呢，重新走大叔说的那条道儿？
　　我看着前面，心里不是个滋味。
　　脑中转过念头，我下意识地去看衰大叔，他的表情也很震惊，但是比我好一些，似乎已经接受了傲娇少年的说法了。
　　大约身为男人，承受力比女人强的缘故吧！
　　我心中感慨了一句，少年看着我缓过劲儿来了，没有多说，径直往前走去。
　　他穿过空地，走到一半的地方冲着我招了招手道：“小菱，跟上来。”
　　看样子，这家伙是打定了主意要继续往前走了。
　　我站在原地犹豫了一刻，最终还是跟上去了。
　　我只能说，踩在那片空地的泥土上，我的感受真是糟糕极了！
　　出了刚才那片空地，我的心情暂时没能平复下来，我们的队伍比一开始的时候沉默许多。
　　傲娇少年又开始了他“开辟”山道的过程。
　　因为前方的林子跟我们走过的那些没人的路一样，生长得灌木之类的阻挡，需要他“拓路”。
　　身后那位大叔，从刚才的空地走过，也比原来话更少，也许是跟我一样觉得很震惊。
　　我当然忍不住会有所联想，不管傲娇少年说的时间点是不是靠谱。
　　当年村子里遭遇泥石流的时候，那些村民来得及逃走么？
　　他们会不会不能多想，有种凄凉的感觉。
　　我悄悄叹了口气，跟在少年的身后。
　　三人的队伍继续往东北方向推进，比起一览无余的山间小道，这段路走得更加艰难些。
　　“主上，”护卫看着天放道，“前头就是咱们将马临时留下的山洞了。”
　　他伸手想去接天放提着的那个包袱。
　　大娘给了天放之后，已经走了半程，眼看着快要下山，护卫的意思是将东西交给他由他拿着。
　　结果，当然是自讨没趣，一开始天放就没想过要交给他，从没想过。
　　这个包袱估计会一直带着，带到跟小师妹碰面，亲手给她了。
　　三人走进山洞，不多时将马牵了出来。
　　在山下的溪水边停留了小会儿，重新上去了。
　　这次的方向是穿过官道，沿着那两名先行的护卫去往的方向，赶到深山里。
　　穿过官道往东北方向一直走，护卫传递的消息上说。
　　停留的山民家，天放替大娘治疗腿疾，对方十分感激。
　　但是大娘一直都以为他们是赶着去北地的，并不知晓他们要去的方向，其实是穿过官道前往深山中。
　　因此，离开大娘家的时候，也没法询问过多关于那一带的情况。
　　好在护卫传递消息之余，沿途会留下他们海国外出执行任务时候联络的标记。
　　天放带着两名属下，凭借着这些标记，同样可以在迷宫般的深山里追踪到那两名先行护卫的踪迹。
　　“主上，”骑行在前的护卫忽然间停下来，他的视线锁定住前方不远处的大树。
　　看上去，树干上有印迹，明显就是一处海国护卫留下的标记。
　　他们穿过官道，沿着东北方走到现在，一路上已经先后发现了几处类似的印迹了，但是这回看着略微有点不一样。
　　护卫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从马上下来，接着飞身到了树上。
　　不多时，护卫从隐蔽的树干高处搜寻了一番后自树洞里取下一封短信。
　　这是用特制的皮子制成的，上头留下的字迹是用随身带着的匕首刻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