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静静地看着

　　
　　下属望着天放道：“码头边的那个人说他家中就有合适的船，停在不远处。”
　　下属顿了顿，继续道：“您那会儿不在码头边。“
　　”咱们几个留下来的人商量了之后，大家伙儿决定派两个人跟着那位船家去了。“
　　”不多时他们就驾着现成的船过来，正是咱们现在坐的这一条。”
　　“船家呢？”
　　天放凝神片刻后问。
　　”当时问他要不要随船一同走，他说不用。“
　　下属跟几个同伴交换了一下视线，接续道，”船家只说到了下一站停靠码头边，等上去之后就会有人接应了。“
　　”什么人接应？“天放低声问。
　　”哦..听说是他家亲戚。“
　　”咱们觉得没问题，那样也挺省力的，于是给了他一些钱就定下来了。“
　　没等天放再问细节，下属对着他说出了那边接应的具体方法。
　　那位出借小船的人意思是让他们等出了险道到达下一站码头后，上岸去到码头边的茶摊。
　　据他所说的，那边码头总共只有一家茶摊，在很显眼的位置，到时候跟摊主交接就行。
　　天放听完一席话，眉间皱了皱，他转过头看了江面一眼，没有接话。
　　在小镇停留的时候，他满脑子都在想着等到了西兰南要处理的事情，想趁着闲暇的时候理清楚思绪。
　　因为到了险滩一带，需要时刻盯着江面，恐怕就无暇分心了。
　　找船这个环节，天放没空顾着，全权交托给了底下人办事，现在他觉得，自己的确是有些疏忽了。
　　底下人并不知道天放此刻心中的念头，几名听到同伴说话的下属对视了一番后笑道：“跟着主上出来办事，运气真是不赖。”
　　“上回也是，运气特别好。”
　　他们的情绪都还不错。根本没意识到其中可能会有的不妥。
　　说实话，先前上路的时候，每个人的状态要比现在紧张，一举一动小心翼翼。对外头的风吹草动也格外在意。
　　眼看着西兰南就快要到了，紧绷的弦的确是随着路程的缩短，慢慢放松了。
　　”可不是！先前我都不敢相信会那么顺利，咱们在武玉姑娘上岸那码头找船都没这次顺利呢！“
　　“简直跟送上门的差不多了呢！“
　　说话那位露出沾沾自喜的神情道。
　　天放望着前方的江面微微出神，他的神情由随行的那些人看来依然是很平静的。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隐约有一丝不安涌上了心头。
　　少顷，天放站起身，扫了船内的几位随从一眼，接下来对着他们沉声说：“仔细一些。”
　　他语气提高了几分道：“这段航道经过的时候须得小心。”
　　..少年帮着老大爷一起将厨房内的东西收拾干净。
　　他几乎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情，跟着小菱在一起也算是破例了。
　　仔细想来，每回跟他出来，哪一次不是会碰上点状况呢。
　　少年在心中默默叹息了一声，倒是一旁的大爷瞧见了，安慰他道：“你弟弟说得没错。男子的容貌有什么打紧的。“
　　”那些女的看不上你，是她们没眼光。”
　　“我看着你很不错！”
　　少年一愣，先前莫名其妙的感觉再一次泛上来！
　　他定了定神，竭力缓和下紧绷的神情，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他想了想，接着望向大爷似笑非笑地问：“我弟弟先前跟你们怎么说的？能不能跟我说说。”
　　大爷觉得有点奇怪，当然还是如实将先前说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
　　少年听完，呼吸粗重了几分，眼睛却直直盯着对面的墙壁，好长一会儿站在灶旁都没有做声。
　　接下来的对话。他根本就是心不在焉的，也没有心思仔细听清楚大爷在说什么。
　　少年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小菱那家伙！！
　　厨房收拾完了，少年离开前用力地咬了咬牙，对着大爷低声说道：“请别跟我弟弟说起刚才的事。”
　　“明白。你是怕他担心，弟兄两个很好啊。”大爷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语气感慨地道。
　　少年听着听着，眉间皱起，他稍稍等了片刻，接着出了厨房的门。走在院子里。
　　外头的冷风吹着，刹那间清醒很多。
　　他徘徊了几圈，在院子正中停下脚步，幽深的双眸冷冷地落在院中那间亮着灯光的屋子，站在院中静静地看着。
　　..”南华镇一带，我看的病人..您是第二个。“
　　我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放缓了语气望向大娘笑道：”我在镇上茶楼里碰见小时候的老邻居。“
　　”她家也有人是跟您差不多的病症，“我顿了顿，接续道，”都是腿脚不好，您放心，这是常见的症状，哪里都不少见，得的人很多。“
　　”山里湿气大，是没办法的事情，”大娘眉头一皱，喃喃自语道。
　　她语气听上去颇为无奈。
　　她伸手捶了几下自己的腿道，“你说的没错，咱们这一带几乎上了点年纪的人，多少都会有这样的。“
　　大娘叹了口气，望着我转换了话题，她眼中闪过一丝困惑问我道：”医馆当学徒，能中途停么？你们要去北地找人，医馆的师傅放心让你去？“
　　我身形一滞，表情显得很不自在，闻言顿了顿，思量了一会，脑海里甚至浮现出以往了解的关于医馆里的那些事。
　　倒是忘记了这件事，前面说的时候没想过其中的破绽。
　　不过也无妨，这会儿圆上就好。
　　再说了，大娘只是好奇问问，未必会追问医馆的细节吧！
　　于是，我想了想之后对着大娘道：”医馆那边是我家的远房亲戚开的，也算是有关系的人，比一般的学徒日子要好过些。“
　　”这一次要到北地找人，家里都同意了的，”我对着窗外瞥了一眼，接着收回视线道。“实不相瞒，我在医馆学得还算不错的。“
　　我嘴角轻轻扯了扯，带了点漫不经心语气对着大娘淡淡地道：”换成旁人，也许就没那么容易了。“
　　大娘闻言立刻笑道：”瞧着肯定是。很好的孩子啊！“
　　听言，我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她道：”大娘，这话也就能跟您说说。“
　　我思索了一下抿了抿唇道：”要是在外头被我大哥听见了，没准他还会说我。“
　　”怎么会呢。他刚才不是在夸你么？“
　　大娘看了我一眼，随后对着我不解地道。
　　”我大哥是随口说说的，他不是真心夸我的。”
　　我有一瞬间的犹豫，之后又垂下眼睑思虑了足足好一会儿才说话。
　　“不会吧！”
　　隔了片刻，我抬起头哼了一声道：“我的三脚猫医术他都看不上的，上回受了点伤都藏着不肯给我瞧。“
　　..入夜时分，青衣人还在林中的小道上艰难的跋涉。
　　不多时，眼前出现了分岔路口，山林中的潮湿泥泞的小路分别通往不同的方向。
　　除了他来的时候走的那一条路，另外还有两条路通往不同的方向。
　　青衣人站在树下。停留原地拿不定主意。
　　这一带他似乎没有走过，至少眼下他在记忆中搜寻，找不到类似的点。
　　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很有可能在前一程他就走错了方向。
　　青衣人看了看前方，垂下眼睑思虑，他的脑中激烈的思考着，想找出应对的方法。
　　想不起来，的确都是..没走过的区域。
　　隔好一会儿他往左右看了看，终于作出了一个决定。
　　其实，那两条道看着都是差不多的，某些时候真的只能碰碰运气。
　　青衣人担心深夜时分再次下雨。得趁着眼前体力还够的情况下，抓紧时间往前再走一段。
　　他选定其中一条道，一大半都押在运气上了..
　　山林茂密，道上因为下过雨的关系分外湿滑。
　　青衣人选择的那条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就觉得路况实在是不理想。
　　但是。眼下要是再折返回去，刚才走的路算是白走了。
　　他暗自思量，因为是自己选择的道儿，只能再坚持着往前走一段，看看会不会运气好一些。
　　其实，他在打探路况的时候。是瞧见过前方隐约有灯光的。
　　不过眼下他体力减退，有些疑惑先前看到的究竟是真的..还是自己的错觉呢！
　　青衣人手中握着一段从树上折下来的树枝，遇上杂草阻挡的地方，他就用手里的树枝拨开！
　　穿过一片泥泞的沼泽地，青衣人这会儿身上沾染了不少污迹。
　　他叹了口气，接着往前走，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不到一些，忽然听到前面的林子中传来了脚步声。
　　青衣人抬起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
　　他听见有人从林中走过，踩在枯叶跟落下的枯枝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渐渐接近的时候，林中的脚步分明停顿了一下。
　　青衣人顿时警觉，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不是人还是别的野兽。
　　疑问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从林中走出来的是一个作山民打扮的人。
　　那个人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大。
　　青衣人站定望着他，瞧见他背上背着弓箭，一看就是山民土制的那种。
　　观其装束，应该就是附近居住的山民，他背上还有猎物，分明是常年在山中打猎的人。
　　相隔一点距离，猎人站定了正打量青衣人。
　　两个人视线对上，青衣人明白瞧出对方眼中的警惕。
　　“大哥，”他立刻笑了笑，对着那人道，“我是路过的，在山里走迷道儿了，找不着方向，您能不能跟我指点一下。”
　　青衣人自觉好运气再一次降临，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友好一些。
　　几句话下来，他瞧见对面的山民神情慢慢松弛，这是放下一大半戒心的意思了。
　　“你是怎么到的这里？”山民问他。
　　“大哥，我是搭了车子去北地的，没想到半道上车子坏了，同车的人都在原地等着，我等不及，就自个儿先走。”
　　青衣人脑子一转，话语流利地道：“起先是走在官道上的，后来想着走小道说不定能近些。”
　　“几年前，我去过北地的，当时也搭的顺风车，瞧见车把式就是抄了一条近道走的。”
　　青衣人低声道：“我凭着印象找了找，没成想路没找对，倒在山里迷了道儿。”
　　“要不是碰上您，今晚还不晓得怎么办才好呢！”
　　青衣人语气恳切地对着山民道。
　　瞧见山民点了点头，像是相信了自己的说辞，青衣人停顿了一会儿。
　　少顷，他继续道：“这一带我人生地不熟的，走了好几个时辰，中途还下了大雨。”
　　“一眼瞧着都是山林，也没有见到村子，连个路过的人都没有，正犯愁呢！“
　　山民在前走路，算是引领者，身后的青衣人紧跟着他，不过相隔一个人的距离。
　　走在小道上，只听见他自己的声音。
　　少顷，山民站定了，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转头指了指前方道：”不远了，翻过这座山，就是村子。“
　　青衣人心中叫苦，还得一座山的距离！
　　”上个月我也在这片碰见过人，“山民语气顿了顿，对上青衣人的目光接续道，”跟你说的差不多。“
　　山民说话的时候夹杂了这一带的口音，听着跟南华镇那边的方言有些不同，好在还是能大致听懂的。
　　“大哥，等到了村子里，我能不能在您家住一晚，明早再走啊？”
　　青衣人思量后忍不住问山民道。
　　听言，山民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一直在走着的，猛然间停下，让人猝不及防，青衣人险些撞到他，吓了一跳。
　　他不懂自己的刚才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劲，对方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山民摇摇头盯着他道：“我家很破，你是城里的人，未必住得习惯。”
　　青衣人愣怔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讪讪地道：“大哥，您这话说的，我是哪门子城里人啊，我就是南华镇那边的人。”
　　“怎么会住不惯呢，我就是荒郊野外都能行，要不是..”青衣人突然停住了，暗道莫不是山民在婉拒自己的意思。
　　他心思一转，一时间倒不晓得怎么往下接了。
　　山民很实在，接着道：“村里头有的人家地方大，比我家好些的。“
　　”等到了村里，我帮你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