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跟我走一趟

　　元宝对着嬷嬷道：“听林公子说他在肃州是暂时停留，计划是要去北地的，仅仅是经过这里。“
　　闻言，嬷嬷低头喃喃自语了一声，接着抬起头多看了元宝一眼。
　　眸光落在元宝的脸上，嬷嬷追问道：“清音阁住的那位公子真这么说？“
　　元宝点头道：”没错，公子的话我跟阿黛都有听到。“
　　”嬷嬷，”元宝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看着她语气认真地道，“其实那位林公子在路上还救过咱们三少爷呢！”
　　说话间，元宝再次停顿，他皱了皱眉头对着嬷嬷道：“这个您可别跟旁人说起啊。“
　　元宝特意补充了一句道：”公子不想其他人知道，咱们也是无意间听说的。“
　　换成别人元宝兄妹是绝对不会提起的，但是嬷嬷这里有些不同。
　　因为从元宝兄妹进宇文家做事开始，一直都被她照应，所以元宝思量之下还是没忍住告诉了她。
　　除了这个原因，元宝心内的想法，之所以会跟嬷嬷说起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宅院内的人对来历不明的林公子底下都有议论。
　　那些话不光是阿黛听到，嬷嬷听到，就是在清音阁几乎一直守着公子的元宝都听到一些。
　　自然不会是好的议论，宅院里的人心知肚明这一点。
　　包括对那位公子住进三少爷小时候住过的清音阁这件事，同样是宅院内底下人起劲儿议论的话题。
　　这里要解释一下的。清音阁这地方不比肃州城东宅院其他的地方，平日里就比较引人注目些。
　　宅院内的底下人去过玉兰堂的不少，去过三少爷书房的也很多。唯独位置僻静的清音阁，自打三少爷成年之后，一直都很少有人能进去。
　　除了个别底下人会定期去清音阁打扫之外，清音阁对其他宅院里的人来说本身就带着几分神秘。
　　大家伙儿只晓得那里是三少爷小时候很喜欢并且住了挺久的地方而已。
　　以往哪怕是有客人到肃州宇文东宅，三少爷从来都没有将清音阁出借让人居住这一举动。
　　唯独今次三少爷带了那位林公子到肃州来，是个例外。
　　住进清音阁，更是让人猜不到的！
　　宅院内的底下人都没想到那位陌生的林公子竟然会被自家三少爷那么看重。在他们眼中，有些莫名其妙的。
　　传言往往在这个时候就会产生了，很快就在底下人中间传递开。
　　元宝了解前因后心内起了波澜。觉得明明是人家帮助了三少爷才得到的回报，被他们胡乱一说，院子里存在的非议让他心中有些郁闷。
　　说到底，他也想跟嬷嬷讲一讲。
　　至少除了他跟阿黛。还能有个人知道公子被误解的事！
　　大厨房内阿黛动作不停的忙碌着。她手脚很快地将做好的点心搁上了蒸锅，阿黛查看了一下炉膛内的火，接着走出门外。
　　推门出去的时候，阿黛一眼瞧见树底下哥哥正跟嬷嬷两个人说着话，她猜测大约是跟公子有关的话题，便快步过去参与其中。
　　阿黛走到对话的两个人面前，靠近嬷嬷，伸手拉住她的胳膊问了问。随后对着她悄悄地道：”嬷嬷，这件事咱们不瞒您。”
　　“不过你要替咱们保密。”阿黛对着嬷嬷眨了眨眼睛道，“公子不喜欢往外头说。“
　　”我跟哥哥打听了好久才弄明白的。“阿黛跟嬷嬷解释。
　　“公子不是张扬的个性，“阿黛有自己的看法，”他肯定不喜欢大家议论这件事，少数几个人知道还好些。”
　　”嬷嬷，您说公子住不住得清音阁呢？”
　　阿黛语气感慨地说：“咱们三少爷是知恩图报的人啊，也不知道玉兰堂那边在闹什么别扭。“
　　一旁站着的元宝敏锐觉察到了阿黛话语间无意透露出的讯息。
　　他怔了怔目光闪动，沉吟片刻不语，接着看向阿黛正色问：”妹妹，你去玉兰堂的时候听到里头的人说什么话了？“
　　他听见阿黛提起玉兰堂，又说他们在闹别扭，直觉想到了这一点，忍不住追问。
　　阿黛朝他看了看，低声道：”还能有什么，就是对林公子能住清音阁还能在宅院里独一份开小厨房有说法呗。“
　　“玉兰堂的人不是为小厨房的事情闹过么？公子也没答应，他们气不过就来大厨房闹过一次，那一回送去的饭菜都是我精心准备的，结果没落下一句好。”
　　阿黛说起这件事，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又松开，她的表情有点不高兴。
　　”先前我在玉兰堂听到那几个人闲话，但也不好跟他们多说，”阿黛对上元宝的视线，表情为难地道，“哥哥，他们哪里知道三少爷的做法是有原因的。“
　　”底下人在说，还是那位大小姐？“元宝眉间一动问阿黛。
　　谈论的对象也得弄弄清楚。
　　”哥哥，都是花家小姐身边伺候的丫鬟在说，花家小姐我没有见到，她受伤了，躺在里间休息。“
　　阿黛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末了问：”哥哥，你想到什么了？“
　　福管事到了大厨房外，瞧见有道影子一闪而过，从花丛间消失了。
　　他面色一沉，立刻追了上去，但是对方脚程很快，一转眼就没了影踪。
　　能在光天化日出入宇文家肃州东宅的，最大可能不是外头来的，而是宅院内的人。
　　福管事站在大树底下，思索了片刻，还是按照原路返回去大厨房的路线。
　　心热气腾腾地出锅了，阿黛取了食盒小心的装好。将点心递给元宝。
　　“哥哥，你拿去书房，要让公子趁热吃。若是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元宝点了点头道：“放心，我明白的。”
　　阿黛将他转身要走，连忙上前拦住他问：“三少爷若是回来，今晚的宵夜是公子动手还是”
　　元宝犹豫地看了她一眼，接话道：“这不是还没回来么？”
　　“我担心公子可能顾不上，“阿黛顿了顿接续道，”因为三少爷回来没准要带着公子一起去玉兰堂替那位大小姐看看呢！”
　　阿黛皱眉道：“难道官府的人请走钱大夫需要那么长时间？“
　　”若是看病的话也该结束了。不是说肃州城里被请去的大夫不止一位？”
　　眼下消息是瞒不住了！
　　从玉兰堂花家小姐被三少爷送回城东宅院开始，院子里几乎所有的底下人都听说了城东大夫被请走的事情。
　　加上福管事出门一趟打听，大家心中都有数。
　　“眼下还不好说。“元宝不敢断言，他顿了顿道，”妹妹，要是有确定的消息。我会来跟你说一声的。不用担心。”
　　元宝一只手拎着食盒，另一只手拍了拍阿黛的肩膀道：“玉兰堂那边要的点心，你也尽快送去。“
　　”不管味道如何，人家吩咐了的。”
　　元宝叮嘱阿黛道：“要是拖久了，万一人家又来大厨房闹，你还好，嬷嬷年纪大了，听着也心烦啊。”
　　阿黛应答了一声。目送自家哥哥从院子里走了出去。
　　元宝在院外穿过一条捷径，选择了跟来时一样的路线。
　　他走到三少爷书房外的时候。院内静悄悄的。
　　元宝轻轻推开书房的门，东面屋子里埋头作画的人压根就没回头。
　　但是声音还是从东屋响起来：“元宝，你回来了？”
　　“公子，”元宝走到东面的屋子，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纸上的画。
　　他看过墙上挂着的那幅大地图，知道全画下来是个大工程，幸而林公子只是要画其中靠近北琅山的一片地形。
　　元宝见到纸上已经画好一大半的画，清清楚楚看到北琅山的山道，后头临江的江滩，他忍不住笑道，“公子真是画得快。”
　　并且还细致，几乎是用依样画葫芦的方式照搬到了纸上。
　　元宝怀疑假设大地图去掉那一片，公子画下来的能无缝对接上去呢！
　　我早就听见元宝的脚步声了，在清音阁住了几天，熟悉他的习惯。
　　知道这么轻手轻脚开关门的，除了他们兄妹可没别人了。
　　若是傲娇少年回来，哪里会是那么轻的动静，只怕是一进门就要吵着跟我说话。
　　没准瞧见我霸占了他的地方，还会有点不高兴呢！
　　我都能想象出那个画面来。
　　”元宝，”我眼风一扫，瞧见他手上的食盒，停下手里的笔表情无奈的看着他道，“不是说了，不用点心的，茶水就行。”
　　有时候他们太周到了，我都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那哪行啊，公子，”元宝笑道，“这是阿黛特意做的点心，刚才去过大厨房找她，要小的拿来给您尝尝的。”
　　“哦，那我可得尝尝。”我顿时眼前一亮，也顾不得手里的画了。
　　“阿黛的手艺嘛！”
　　我站起身，接过元宝手中的食盒，离开放着画纸的小桌子，径直走到西面那张傲娇少年坐惯了的大书桌前坐下。
　　打开食盒的时候，我对着元宝招了招手：“这么多点心，一个人吃不完，一起好了。”
　　元宝神色略略尴尬的磨蹭着，不肯走过来。
　　我好笑的看着他指关节叩了叩桌面道：“我在肃州都没多久了，马上要去北地，你在顾忌什么？”
　　元宝这才慢吞吞走到桌边，替我倒了杯茶水，他自己也从食盒里取了块点心拿在手上站着吃。
　　屋子里有短暂的安静，我跟元宝没顾上说话都在对付那盒子阿黛送来的点心。
　　”阿黛将玉兰堂要的东西送过去了没？“
　　我吃完手上拿着的点心，随口问一句。
　　因为去玉兰堂的路上碰见了阿黛，当时我就跟她说怕对方因为要服用汤药忌口，只选简单些的点心做。
　　”送过去了，”元宝看了我一眼，回答道，“小的离开大厨房的时候，嘱咐妹妹马上去送。“
　　”她们的人没来找茬儿吧？“我又问了一声。
　　元宝摇摇头道：”这会儿可能是自顾不暇，也没那么多闲工夫来大厨房找茬儿了，阿黛跟嬷嬷都在大厨房做事。“
　　”元宝，等我画完，你跟我走一趟。“
　　我抿了几口茶水，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道。
　　”公子，您打算去哪里？“
　　元宝抬起头看了看我，语气带了点不确定地问，”还是要去肃州南边儿的码头么？“
　　”不是，我打算去城西一趟。“我手顿了顿，抬眸看向他皱眉道，”肃州城既然有了新的动向，没准今儿还有消息传过来的。“
　　”什么消息啊，公子？”元宝神情疑惑地盯着我问。
　　我的视线落在远处东屋的那一幅地图上，摇了摇头没有接话。
　　元宝略微等了等，瞧见我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随即察言观色道：”公子，那小的先去跟阿来说一声，让他预备车子。“
　　”要去城西，还是坐车好一些，走过去的话时间都花在路上。“
　　”嗯，可以，”我收回视线语调从容地道，“你碰见福管事的话，顺便告知一声。“
　　元宝点头，循着来时的脚步再一次从书房里退了出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心中还在记挂昨晚的消息。
　　我低头想了想，说到底，我的关注点始终在王师的动向上，我总觉得肃州城的风吹草动跟王师离不开关系。
　　越是临近王师到来的时机，肃州城内越是会有动静的。
　　我去城西一趟，顺便探听一下，至于码头那边，暂时放一放了。
　　主意打定，我吃完点心回到东屋的小桌边低头继续画北琅山一带的地形图。
　　元宝提议还是由护卫阿来跟我们出去比较稳妥，那人话少，但是会功夫，驾车又平稳。
　　上一次去城西，见到那个可疑的身影让我心中有几分顾虑。
　　阿来跟我们一起出门，有个护卫在身边，哪怕碰上危急的情况，全身而退的保障多一层。
　　我也曾经想过可以选择在肃州东宅静等着，反正福管事也说了，他们家三少爷一回到肃州就忙不迭出门去打听消息了。
　　我可以等傲娇少年打听到消息回来再告诉我。
　　对于这一点，我有预感，他亲自出面跟福管事去打听，那是截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