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经意深陷

　　“皇贵君纡尊降贵走一趟，恐怕会吓到宫中不少的人啊。”
　　小四笑道：“你既然都提出来，岂不是明摆着换我去了？”
　　贺衍之跟他对视一眼，了解对方未出口的潜台词，顺水推舟道：“你又看上了什么？”
　　“瞧这话说的，”小四嘴角动了动，也不否认道，“还不是院里同住的那个人聒噪个不停。”
　　贺衍之思索了片刻之后问：”他放着好好的修整差事不做，无缘无故的闹什么？“
　　小四接话道：”哎，还不是为了他同乡的事情，听辗转传来的信说老家来人到了国都城，在我耳边抱怨个不休。”
　　“说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小四挑眉道，”出去一趟都不方便。“
　　”已经在国都城住下半个月了，他都找不到机会能出去见一面的。“
　　”这几天说得太多，都影响到手上的差事了。“
　　贺衍之皱眉道：”他既然想出去，何不自个儿来找我？“
　　小四瞥了他一眼道：“你以为谁都像我这么来去自如的，你这个院子围得密不透风，不说刚才那个闪出来的背后灵了，就连小丫头来一趟，我想她都捏着一把汗呢。”
　　“她隔几日便会到麟德殿来。”
　　贺衍之回望小四，语气淡淡的道。
　　小四的眼中闪过诧异道：“隔几日是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的，我不是第一回跟她提了。这一次有些眉目，”贺衍之想起这件事，顿觉心情都好了很多。“她暂且应下了，如今不过还差找个理由。”
　　“她有不少东西，寄存在我这里。”
　　寄存？小四话到嘴边想问，看看贺衍之那副表情，忽然打消了问的念头。
　　“你自然是有你的盘算。”
　　小四笑道：“我替那位同住小院的求个人情。”
　　“允了。”贺衍之从身上取出一块牌子，抛给了小四道，“你让他当天来回。宫门关闭以前，定要回来就是。”
　　“这个我明白，你放心。”小四从容接过牌子。收好。
　　“刚才的局，你至多用了一半儿的心思，现在可要再继续？”
　　贺衍之摇头道：“不了，改日再下。你先回去。”
　　小四拱了拱手。转瞬间步那位隐卫的后尘，身影消失在了竹园中。
　　女帝正在书房内的灯下练字，一连写了数张都不太满意。
　　最后一张更是才写到一半就被她团起，扔在了脚边。
　　叩门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
　　女帝惊异的望了外头一眼，低低应答了一声。
　　来的是隐卫中人，适才在院中经过，发现空无一人，知道是被女帝清退了。
　　他跪在地上道：”陛下。送去的人，今晚传信过来。听说蓬莱阁今日派人去过花圃，要了些库藏的花草入药。“
　　女帝提笔的手一颤，迅速搁下，目光定定的看着来人。
　　良久，她叹了口气道：“苏泫挪到了新地方，这几日如何？”
　　“贵君足不出户，每日研读古籍。”
　　“朕给了他期限，叫他好自为之，用些心思是应该的。”
　　女帝在房内来回踱步，片刻后停下对着来人道：“送去的人，那边的管事可有疑问？”
　　“宫中这类调动不少，她到了那边跟花圃内的人都相处融洽，没听到别的。”
　　“那就好，给朕盯得紧一点。”
　　睡了没多久，天刚亮，我就醒了。
　　原本以为我会是最早的一个，不想到了院中，所有人都到齐了。
　　我看青芷正交待谷兰做事，难得没看见谷兰手中拿着的绣花绷子。
　　“姐姐，怎么起得这么早？”
　　青芷跟谷兰都站在树底下，旁边还有宝善在，我看她们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都不像是刚刚才起来的，多半都起身好一阵了。
　　“小菱，你来的正好，“青芷见我走近，连忙上前一步，拉住我的胳膊道，”你跟谷兰一起去一趟修造处。”
　　“我这里有个新出的样纸，你们送去给修造处的师傅，”青芷将手中一个卷轴递到了我这边。
　　我下意识的接过打开，看到上头绘制的样式比较特别，上一批出样的花盆我还记忆犹新，这次的特别之处在于图上画的是连成一排的花槽。
　　“姐姐，是谁出的主意？”我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很难得会有人想到这般新巧的式样。
　　“你熟悉的很。”
　　青芷笑着回应道，“还是皇贵君派人，一早送来的。”
　　”此次宫宴内场的布置，应该能用得上。“
　　贺衍之最近是怎么回事，我以为自己够早，想错了，他不是大白天的还睡，觉么？上一回我去的时候，可是在外头等了很久才能进去的。
　　莫非是日夜颠倒的来？
　　要逆天了！
　　我无语的看了看手中拿着的卷轴。
　　”皇贵君最近似乎醉心丹青，继上回的花盆之后，又想了个新巧的式样，他倒是好兴致。“
　　”你去麟德殿的话，不妨问问他还有什么好主意，也请他赐教。“
　　青芷语气流利，话中的意思直白，谷兰是多少听说过我接下来很有可能要调去麟德殿的，但是一旁站着的宝善，闻言带着些惊讶的看了我好一会儿。
　　眼神中有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我被她两个眼珠子跟探照灯似的盯着，实在别扭！
　　”姐姐说的是，我去的时候，一定跟皇贵君请教。“
　　我随口回答了一句。
　　谷兰拉住我道，”小菱。青芷姐姐的意思是让你帮我带一次路，下回碰上这事，你走不开的话。我就能自个儿去。“
　　说完，谷兰还对着我眨了眨眼睛，一看就是很高兴接到这个差事的！
　　”姐姐，要不要让宝善也跟着咱们一起？“
　　避开她一直打量我的目光，我干脆直接建议道。
　　”不用，宝善跟我去暖房整理花草。“
　　无视宝善眼中流露出的想一同去的意思，青芷一口便拒绝了。
　　宝善跟在青芷身后。走出很远还回头看了看我跟谷兰。
　　谷兰跟我并肩走在宫内的小道上，经过湖边，她停下脚步深深的望了一眼湖畔的美景。
　　”小菱。进宫之后，我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能站在这里。“
　　”以往都是在集训地那块地方，根本出不来。“
　　”到了花圃之后，也没有什么机会。宫里的大部分地方我都还没去过。听说你可是去得多，跟我讲讲，管事刚才说的皇贵君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咱们在集训地的时候，听过他在垂花门边说话，那语声，未免也太温柔了。“
　　”让人好奇真人长什么样？“
　　我在原地站定，看了一眼波光粼粼的湖面，湖中那座小岛在晨雾中影影绰绰的。
　　”兰姐姐。你是小明珠上身了么？“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还问我皇贵君长什么样？你很想见见他？“
　　“你该不会也跟小明珠一样吧！”
　　谷兰脸一红。偏头看了我一眼摇摇头道：“小菱，你浑说什么，我只是好奇。”
　　“他啊，”玩笑归玩笑，打趣了两句也就够了，此刻我搜索着脑海中的形容词，不经意的在眼前闪过贺衍之清俊秀逸的模样。
　　我从来都晓得他长得好看，我绞尽脑汁的搜刮了几个形容词，不外乎是“俊美”，“玉树临风”之类的，说到后来我自个儿都忍不住再次笑了。
　　这场景很想是要帮他做推销！
　　“兰姐姐，百闻不如一见，你真想知道，还是下回跟着我去一趟麟德殿，兴许能见到他也未可知。”
　　谷兰慌忙摆手道：”小菱，我只是随便问问的，我不敢跟着你去麟德殿。“
　　”这是为何？“我惊讶的望着谷兰道，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从没听过关于贺衍之的很不好的传闻，谷兰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我意料了。
　　“再说去了，也不一定能见到。”谷兰避而不答我的问题。
　　“这话倒是的，”我点了点头，”小明珠去了吧，算是如愿以偿。“
　　”可惜她没去之前，一心想着要到麟德殿，如今真去了，结果却是连皇贵君住的院子都进不去，我上回过去的时候，小明珠做的还是打扫的差事。“
　　“你们是没见到她啊，连手都冻红了。”
　　谷兰眼中闪过黯然，看着我不说话。
　　“兰姐姐，那几个麟德殿的管事都不好相与，我是知道的，以前也打过交道，但是没想到小明珠那般乖巧的，到了她们手底下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你说的自个儿好像多不守规矩似的，咱们几个，除了顾姐姐特别出挑之外，不是都差不多么？”
　　“我就是打个比方吧，兰姐姐，我觉得凭小明珠的个性，应该是很多人喜欢她才对，年纪又小，嘴又甜，长得还美。”
　　“兴许就是因为这样，麟德殿的管事们才看她不顺眼。”谷兰低头道。
　　“有道理，那等我去了，是不是日子会很好过啊。”
　　“上次我见到小明珠身上穿得单薄，冬衣被管事苛扣了，我还为这事求过皇贵君的。”
　　”兰姐姐，不晓得现在，她会不会后悔。“
　　我跟谷兰两个人沿着湖边的小路边走边说。
　　晨曦中的西兰皇宫，处处看着都很美，可惜我知道，在如斯美景下藏着的暗流汹涌。
　　不管我还是谷兰，甚至是小明珠，顾绮梅从走进国都城衙门甄选宫女那一天开始，就一点一点的陷入进来了。
　　脚程不慢，到达修造处的时候，隔开老远我就看到门口等着的人冲我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