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消息源，传递

　　时近傍晚，小四出现在麟德殿的偏门口。
　　待到了门口值守处，他跟侍卫打了声招呼，便长驱直入。
　　小四的手中还提着一个轻巧的篮子，看上去似乎是盛装糕点用的。
　　这类篮子在宫里面很多见，他提着走动，哪怕经过女官面前，都没有人会起疑心。
　　过了小径，便是竹园的外头，小四经过下一个值守的侍卫身边时，一直低头走路的他忽然抬起头跟对方打了一个照面。
　　抬头对视，四目相接，对方微微一愣，转瞬便换了淡定的表情。
　　擦身而过间，即便是近距离看着的人，都很难发现两人手中转移的东西。
　　侍卫在无人处，低头一看，接着就寻了个时机悄悄地走开了。
　　小四进了竹园之后，明显放慢了脚步。
　　在竹林中穿梭，如同观赏风景般自在。
　　以至于到了麟德殿的书房外头，等传达送到，贺衍之下楼来的时候，见到的人甚至比他都悠闲。
　　他目光在小四身上打了个转，走过去站在他身旁道：“这时辰找我来下棋，你倒是有兴致啊。”
　　小四看了他一眼，端起手中的篮子在贺衍之的眼前晃了晃。
　　他对着贺衍之，眯眼笑道：“若非此物，勾不起兴致来。”
　　贺衍之的视线被他手中的篮子吸引，眼中几分讶然。
　　小四不紧不慢的揭开篮子上头覆盖的一块绢布，小心的往他跟前送了送。贺衍之凝眸看去，神情一滞。
　　像是很满意对方的表情，小四重新将篮子遮掩起来道：”不下一盘。如何甘心呢？“
　　言罢，竟是自个儿先走一步，往书房的门走了，也不跟身后的贺衍之多话。
　　伸手关上了书房的门，一时静谧。
　　贺衍之跟他分坐了书桌的两侧。
　　他低头看了一眼桌上刻着的棋盘，抬手将篮子里那一块覆盖的绢布反转，盖了上去。
　　这不是一般的布。而是用来承托棋子的，布的上头赫然可见描画着棋格，平摊在桌上的时候。遮住了书桌的一角。
　　饶是贺衍之这样的人见多了宝贝，眼观小四这般随意的态度，还是忍不住摇头。
　　“棋子，是用来下的。”
　　小四看着他一笑。率先在棋盘上落了子。
　　室内鏖战正欢。隔开院子的围墙边，代班的侍卫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麟德殿的正门口，这会儿有宫外运送东西的车子缓缓经过，带头的是个女官，女生男相，穿了件色彩暗沉的袍子。
　　从正门口出来的，是名年轻的侍卫，他见到车队。跟女官行了个礼，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去。
　　车队的行进路线是到了国库之后，往北门出宫
　　侍卫在林中绕了一个大圈子，身影隐没在林间，隔不久，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打扮。
　　我在花圃外见到了回来的青芷，她低着头走过来，心事重重的。
　　她反常的样子，看得我心中一跳。
　　稍稍犹豫之后，我忍不住走上前打趣道：“怎么姐姐出去跟回来变了个样子似的？”
　　“小菱，”青芷沉默了片刻，将手中的纸条递给我，皱着眉道，“墨言来找我，要我备齐上头写的东西，今晚他会过来取的。”
　　“花草好办，可是这几种，我不曾在咱们的库房见到。”
　　从青芷手中接过了纸条，我逐一看了遍，心中打鼓，惊愕道：“他真的说让你全部找齐？”
　　”姐姐你没听错吧？“我随口问了一句道。
　　“没错。”
　　“那若是没有，该如何？”我问。
　　“不会吧，但是说起这个，我也觉得想不明白，”青芷看着我的目光带了些复杂的情绪道，“墨言没进过咱们的库房，如何会知道库中收藏？他进宫才多久啊？“
　　青芷抬眼看看我，再次迷茫地道：“我就是觉得费解。”
　　“姐姐你可能是听错了，他多半要咱们帮着找找，若是真没有，应该也怪罪不到咱们头上来。”
　　”他进宫是不久，但是听闻花圃库藏丰富，前任管事又给力的很，他觉得咱们这里东西齐全是正常的。“
　　“再说，这上头的名字，有的看着是药名，他跟你碰面后，是不是继续往偏门口去了？”
　　“小菱，还真被你猜准了！”青芷点头拉住我的胳膊，佩服的道，“说得好像是你看见了一样！”
　　“墨言我看他形色匆忙，好像有急事要办，的确是往偏门出口去了。”
　　“那是当然，他要找药材，也不光来咱们这里啊，肯定还得去太医院一趟。“
　　我沉默了一下，挤出个笑容，语气故作轻松地道：”姐姐，修造处的人在院中等着呢，你先见见他们，这单子，我帮你找，保管尽快。“
　　”小菱，你熟悉库房的存放位置？“
　　”我不能确定全部，”我双眉皱了皱道：”但是这单子上，大部分的名称我都晓得，姐姐。“
　　”我不是第一次帮着你找了，你忘了么？“
　　”我挑我能找到的，余下的等你定夺，这样最节省时间不耽误，难保一会儿人家就上门催讨了。“
　　青芷同意了。
　　我跟她先后回到花圃的小院内，修造处的工匠师傅是来送一批新出的花盆的，要在我们这里移植花草之后再拿走。
　　青芷要负责的，是跟花圃的那位袁大叔一起验看。
　　虽说已经等了不少时间，可是有袁大叔陪着说话。还有青芷自制的地道花茶喝着，候在屋内的人见到青芷出现时，脸上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看起来。同为工匠的两个人聊得还挺不错，我留心扫了他们一眼。
　　”劳您久等了，抱歉。“青芷未语先笑，客气地道。
　　工匠师傅行了个礼，将修造处出样送来的花盆交给青芷察验。
　　我看着一时没有我的事情了，赶紧推了推青芷的胳膊，提醒她！
　　”小菱。你去库房，“青芷目光柔和的回眸道，”我等会儿就来。“
　　出门之后。我并没有直接往花圃库房的位置去，而是先一步走到了小院内我住的屋子。
　　冷风中，手心里握着的纸条快要捏出汗来。
　　一进门，我便飞快的将门栓合上了。
　　隔窗看了看外头。院中十分安静。我靠在门边，再一次看了看上头的字。
　　这字虽然看着不错，跟他相比，还是差距甚远，我能确定是出自墨言之手。
　　是墨言正背着某人在谋划着这次的行动？看看纸上记录的药名，需要准备的东西，无不是为了出宫而备下的。
　　可是这些药材，除了某人。还有谁需要用呢？
　　更糟糕的是，这张纸一出。我忽然觉得墨言知道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
　　是巧合么？他给青芷送来这样的东西，还是笃定了我会看到？可他凭什么觉得我手里才有这纸上写着的最罕见的那味药呢？
　　他只是顺手写上去的我安慰自己道。
　　没听刚才青芷说的么？人家有两手准备的，一边来了花圃库房找寻，另一边去了太医院。
　　两边儿加起来，他才预计能凑个十之八，九。
　　应该是这样的。
　　我知道我该全然信任蓬莱阁主楼的那位，可今早的一幕如鲠在喉，此刻回想起来，终究按捺不住那股子郁气，伸手将那张纸当成了出气筒，重重一拍，拍在了门板上。
　　门外跑来的人被传来的响声吓了一跳，喊道：”小菱，怎么了？“
　　我匆忙做了个扶起椅子的动作，单手开了门，对上谷兰的脸，窘迫地道：“兰姐姐，我碰倒凳子撞到了门。”
　　“怎么这么不当心，”谷兰笑着扶我一把道，“顾姐姐那边我去过了，她很好，眼下被派到陛下的书房做事。”
　　“时间有限，我跟她说了没几句话。”
　　“你跟青芷管事都料中了，的确是践行宴，陛下明说了的。”
　　“还有一件事，我回来的路上听说宫中有人在湖面上见到了奇怪的东西，说是太医院的人都认不出来是什么，我听说是叶子不像叶子，花不像花的。”
　　消息传得这样快？！
　　“姐姐说的是这个吧？”我将藏在手心里的纸条往里轻轻一推，取出那片被手绢包裹着的叶瓣来，“我也得了一片，刚好经过湖边，碰上清理湖面的侍从。”
　　“原来说的是这个，的确没见过，可我瞧着倒更像花瓣。”谷兰开了眼界，好奇心顿时没了。
　　”太医院的人都认不出，肯定没多大用处。“
　　“多谢你帮我打听，顾姐姐那边，没多问吧？”
　　“她只问我，你怎么不一块儿来，我跟她说，你被麟德殿的人喊走了。”
　　谷兰脸颊微微一红道：“你希望我能保密，我就没跟她说实话，难得撒了一次谎，还有点不习惯。”
　　“没事，我反正三天两头都得去麟德殿，那边快成了”
　　说到这里，我猛然间一顿。
　　宫中的传闻向来都跟长了脚似的，易地而处，我的消息也一样会传到他的耳朵里。
　　我忌惮的，他会如何想呢？
　　我咽下后半句话，看着谷兰道，“我待会儿要去库房找东西，姐姐能不能在门口帮我守着。”
　　“除了青芷管事，别让其他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