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借你的人用

　　小楼的门忽然间又开了，院中的人齐齐朝那边望过去。
　　我见到门内出来的宫人正是我上回见到的女帝身边人之一。
　　她扫了圈院子里的人，对着我们的方向招手。
　　观她的意思，是让芙过去的。
　　芙脚步不停的走到了小楼门边，跟那个人简单说了几句话，门便再次关上了。
　　芙重新走到院子里，眼光在院中每个人的身上打量，青芷跟我有些诧异的交换了眼光，不晓得刚才她们商议的是何事。
　　我也下意识的望了一圈，站在我身边的青芷忽然轻轻的“咦”了一声。
　　我觉得不对，顺着她看的方向望，那边站着落单的一个宫女，容貌看上去在美女云集的清思殿底下人中观之平平。
　　淡而无奇的一个人，我不懂怎么会引起青芷的注意。
　　哪儿不对呢？难道是旧识？
　　“小菱，你看看那边站着的女孩子，是跟你同期进来的新选宫女么？”青芷观察了好一会儿才转头低声问我。
　　我想了想，摇头道：”不是，集训地的时候，大家在一起多日，我差不多都是晓得的，就算叫不出对方的名字，但是那几张脸也都熟悉。“
　　眯着双眼打量之后我语气肯定地道：”我没见过这个人。“
　　”你确定？“青芷追问了一句道。
　　”姐姐，我肯定确定笃定！“我笑嘻嘻的回应了句。惹得青芷瞪了我一眼。
　　说话之间，那个被我们讨论的宫女像是察觉了我们这边在看她，快步离开就穿过门洞去了前院了。
　　瞧着怎么像是有几分心虚呢？
　　这个念头在我心中一闪而过。随即我笑自个儿太敏感了，被人那样驻足打量，换成其他人也会别扭的吧。
　　我转头看青芷，她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很快便镇定下来道：”可能是我看错了，宫里的人太多。“
　　我听她的语气，似乎这个是掩饰的借口。青芷刚才把人看成哪一个了呢？
　　我正想仔细问问她，话到嘴边却见芙脚步匆忙的走过来，对着青芷道：”青芷妹妹。我有个请求。“
　　是商量的口气，芙的语调也温和，青芷恳切道：“要咱们帮忙么？“
　　”反正花草整理的差不多了，若是人手不够。忙不过来的话。我跟小菱可以帮一下的。”
　　“跟你借她一用，我要让她做点事。”芙直接明了地道。
　　啊？！我惊讶的看着芙，不晓得她这么说是要我干什么，直觉跟刚才开门出来找她说话的女帝身边人有关。
　　难道要我去小楼？我不要啊，真不想去。
　　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我的担忧还是无情的发生了！
　　芙对着青芷道：“陛下跟贵君吩咐底下人煮了茶水，但是刚才的情形你们也瞧见了。”
　　芙嘴角闪过一丝苦笑道：“我不好随便去找个人来进楼内伺候，还是跟姐姐借一下小菱。”
　　青芷踌躇道：“你的意思是？“
　　”让小菱去送茶水。”
　　你妹的！
　　我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愣愣的站在那里，我忍不住抬头望天。可有乌鸦从我顶上飞过啊？！
　　青芷推了推我胳膊，对着芙笑道：“不过是送个茶水嘛，让小菱去一下当然可以，不过她可没伺候过贵主子。“
　　”从一进宫，待过的地方时间最长的也只有我这里，我怕万一”
　　“万一”
　　我有气无力的看着她们。
　　“只是送个茶水，在边上倒个茶而已，她虽然新进来，但看梁雪她们的规矩都不错，就知道集训的成果。“
　　”女官手底下教导过的，总不会出岔子的。”
　　芙对着我点头像是鼓励我一般亲切的问道：“小菱，你应该能行的吧？”
　　我寻思着到底要怎么接话？
　　难道我跟她说我很不想去，非常非常不想去么？
　　我可以说实话么？当然是用脚趾头想就能知道答案。
　　我要拒绝的话，不光是拂了清思殿这边的颜面，更是让青芷为难啊。
　　但是扭曲心意答应下来，我也没把握。
　　直觉告诉我应该离楼内那两位远一些，都不是好糊弄的人，尤其是女帝，更让我忌惮，除了这一层心理，我也有种说不出闷气，就因为她跟某人朝夕相处很多时日。
　　我虽不知他们的筹谋，心底始终都有个坎过不去。
　　思索再三，我只好保持沉默眼神忐忑的看着青芷不说话。
　　青芷见我这么抵触，面上浮起几分后悔的神情，我晓得她是极不愿意逼迫我做事的。
　　一时间，局面有些冷场了。
　　我叹了口气打破僵局道：“管事姐姐，要是我做错了，不会挨板子的吧？”
　　芙嘴角动了动，她看出青芷的犹疑，拉住她胳膊道：“借一步说话。”
　　我就眼睁睁看着芙将青芷拉到远处，两个人交头接耳一番，青芷面上顿时浮现了然的表情，顺带笑嘻嘻看了我一眼。
　　我猜，我猜这两个人是几个意思呢？
　　青芷点头之后走过来，芙则转身去张罗她说过的茶水了。
　　“小菱，放心，她们只是让你送个水，先前陛下赶了她们出来，是嫌她们碍眼而已。”
　　碍眼？我心跳了跳，猛然品出了这句话的意思，顿时佯装恼怒道：“那就明说啊，要个丑女送茶水呗，还搞得这么神秘干什么？”
　　青芷掩嘴笑道：”小菱，我知你不在意相貌的事情。几次下来，我早知道了，不过人家芙管事不晓得啊。怕当着你的面说，伤了你的心。“
　　”她倒是体贴，“我望着青芷道，”不过姐姐说的对，我确实不在意这个事情。“
　　”去洗漱一下，换件衣裳，我带你去找芙管事。特别是这双手，一定要好好洗干净，没见她刚才看咱们的表情。“
　　”看到了。不过身为花圃的人手上不沾花泥，那还能叫专业么？能么？“
　　我嘟囔了一句，别无他法，只好跟在青芷身后去了前院。
　　“小菱。我瞧着你是不乐意去啊。”青芷慢了脚步停在我身边。瞥一眼身边走过的清思殿宫女道。
　　“姐姐你才看出来啊，我是十分不乐意。”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我道，“这宫里多少人等着见陛下，可不包括我。”
　　青芷嘴角咧了咧道：“端个茶水而已，送完就没你的事情了。”
　　“不用随侍倒茶，只用打一个照面？”我顿时来了精神。
　　有没有搞错？
　　“陛下在小楼内跟苏”青芷的”泫“字差点出口，想起是人家的地盘。猛然收住打了个磕绊道，”苏贵君说话。怎么会让你倒茶，陛下那边自然是他照应着。“
　　”难道你以为他们谈话还喜欢第三个人听着啊？“
　　青芷冲着我眨了眨眼睛道。
　　”你早说啊，姐姐！“我松了一大口气，转头看着她问，”那你刚才怎么表现得那么为难？“
　　”废话，你是我花圃的人，能随随便便就被我讨厌的人差使么？“
　　我无语的看着她。
　　”就算是这样，还是要当心些。“
　　”姐姐放心，我晓得。“
　　清思殿靠近偏门的一间屋子，青芷先跟守在门口的那个宫女说了几句话，才带着我一同进去。
　　衣裳跟洗漱的水都预备好了，青芷叮嘱了几句就退到门外等着我。
　　我飞快的拾掇一番，瞧见桌上放着的小镜子，走过去拿在手上反复照了照，确定我的”妆容“没有问题，不至于在送茶的时候露出破绽。
　　对着小镜子换了表情，练习几次，定格在一个我认为最妥当的表情里。
　　出门见到青芷在廊下跟芙说话。
　　见我推门出来，芙连忙上来查看我的衣饰，顺带拉起我的手仔细看了看。
　　”小菱，一会儿别紧张。“
　　青芷一路跟着我到了小楼的门口，还是她替我在路上端着茶水。
　　”你对你的小徒弟倒是上心。“芙感慨着看青芷将承装茶壶的托盘小心传递到我手中。
　　”我在院内等你出来，一起回去。“
　　我用力点了点头，上前正要叩击那扇紧闭的门，却听得”吱呀“一声，门内的人已经打开了。
　　走进小楼的刹那，光线微微一暗，我小心翼翼的走在室内，听到屏风后传来的说话声。
　　这段路虽然不长，在我的感知中时间过得却是分外的慢。
　　终于，屏风后的两个人映入我的眼中
　　未曾出声，女帝的眼光敏锐中带着几分凌厉的扫过来，那个瞬间颇有一种气势压人的感觉。
　　我手颤了颤，深吸了一口气稳住。
　　打量我一眼之后，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神情放松转头跟对坐的人继续鏖战。
　　我能听到棋子落下的声音，有心想看看棋盘上的局势，但此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以我便在上过茶水之后，恭敬的站立在一侧。
　　棋子接连落下，我心中腹诽，宫中标配么？从麟德殿到清思殿，就不见他们玩点新鲜的花样。
　　她二人你来我往，杀的正欢，我瞧着两个人都没注意到我，不经意间，我便偷偷抬起头，往棋盘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的是棋盘，却不是两个人的脸，生怕被对方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