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七章 相同的举动

　　贺衍之望着那个瘦小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转身回看国库的方向，半夜聚集的宫人早已散去，只跟平时一样，有零星巡视的侍卫从他的视野范围内走过。
　　他的目光很快的投向宫中那座蜿蜒的长桥上。
　　隐约能见到一辆装饰极简的马车正朝着前方驶去。
　　观其方向，正是清思殿所在的方位。
　　贺衍之思忖后，嘴角泛起一抹笑意，重新望向国库的时候目光中带了几分志满意得的喜色。
　　他将双手负在身后，脚步悠闲的朝着通往麟德殿的那片林子走去。
　　清晨的树林中，有花木清气传来，更有微凉的风拂过他的面庞。
　　他信步走着，不知不觉中脚步略略慢了下来，终于停在了一处大树下。
　　想起几年前的西兰皇宫，曾有过这样的早晨，他独自一人徜徉在林中。
　　每到这个时候，宛如天地间只剩下他自己。
　　饶有兴味的阅尽风景，脚步悠闲，脚程却也不慢，贺衍之走过林子到了麟德殿的外围，透过林木间隙对着阳光，看到门口分外冷清。
　　心中隐隐有一丝感慨，贺衍之加快了脚步，走向麟德殿的偏门。
　　门口如同他事先安排的一样，并无任何一个人把守。
　　女帝近来有了新宠，到麟德殿的次数屈指可数，贺衍之是知道内情的，但是心中的感觉很复杂，不知道是喜悦大过失落。还是反之。
　　脱下身上累赘的衣衫，出了林子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原来在麟德殿的装束。
　　皇城巡卫队的那身狗皮实在太难受了，怎比得上他原先穿的无拘无束。
　　脚步才进去，就看到麟德殿的一位宫女匆忙跑过来，一见他的面，顿跪倒在地道：“皇贵君，先前陛下派人来过。”
　　“哦，何事？”贺衍之挑眉看了她一眼。语调缓缓的问。
　　“陛下派人送了些补药还有地方上进贡的一些东西。”宫女声音带着颤抖，话说得还算清楚。
　　“进贡的东西？都有些什么？”
　　宫女飞快的望了贺衍之一眼，眼中有着掩藏不住的忌惮。她头垂得更低了，轻声道：“笔墨纸砚之类的，还有不少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奴婢不认识。”
　　“可有收好？”
　　贺衍之并没有露出她想象之中的表情。问答之间始终都很平静。
　　“都收好了。俱都搁在书房，等您亲自验看。”
　　宫女犹豫了一下道：“陛下还传了话，说是等皇贵君的病好些了，过几日，宫中办一次筵席。“
　　”各宫的人都聚一聚。”
　　贺衍之闻言，目光微微一动道：“她倒是好兴致，北地的战事还没个结果，赈灾的事宜还在进行中。这时候办筵席？！”
　　宫女恍若未闻的跪倒在地，一言不发。满脸恭敬，似乎在等着贺衍之发号施令。
　　他问道：“还有事？！”
　　宫女惊了惊，没想到今儿他这么好说话，迟疑了一下，才接续道：“都禀报了，并无其他。”
　　“起来便是，还跪着作甚？！”
　　贺衍之稍稍思考了一下，嘴角带笑道：“她要办便办，总归我这些日子不宜出面。”
　　“就是不晓得这次的筹办会落到谁的头上？！”
　　他顿了顿道。
　　宫女见贺衍之面如春风看着似乎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大着胆子道：“会不会是国师大人？！”
　　贺衍之看向她的目光骤然转冷，宫女打了个寒噤，刚要起身便立刻自觉地跪了下去。
　　“是奴婢多嘴了！”
　　她试图要伸手自个儿掌嘴，下一秒胳膊却被挟制住了，丝毫动弹不得。
　　她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皇贵君好大的力气，真不像是病了多日的人。
　　这个念头不过刹那间，她也无暇深入的去想。
　　贺衍之皱眉道：“你说的并没有错。”
　　他放开宫女的胳膊，低声道：“跟我去书房看看。”
　　语罢，抬腿便走，宫女在原地愣了愣，迅疾的跟上去，尾随在贺衍之的身后进了麟德殿的书房。
　　窗外是深秋的美景，贺衍之一走进去，看见垂帘将窗户的光线都挡住了不少，不悦道：“这是怎么回事？！”
　　宫女呆了呆，道：“皇贵君殿下，是您嘱咐的，不可见风，最厌烦日头晒着，奴婢们才不敢拉开帘子，奴婢生怕皇贵君怪罪，不敢自作主”
　　“张”字还未出口，她赫然见到皇贵君自个儿走过去，一扇接着一扇拉开了垂帘。
　　顿时书房内洒满了秋日清晨的阳光，贺衍之转过头，对着她一笑道：“近来喜欢晒太阳了！”
　　他本就生得好相貌，宠冠宫中，得女帝垂青。
　　宫女被这一笑惊艳得说不出话来，并非初见，但不知为何，今日的皇贵君格外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心头一松，带路走到了堆放女帝送来的大堆东西的桌前，小心翼翼的拿起一件件小玩意请贺衍之过目。
　　后者目光从容且迅速的过了一遍，唯独拿出其中的一件东西道：“这个我留下把玩，别的都收到箱子里就是。”
　　“皇贵君，既然陛下要办筵席了，奴婢看桌上那把进贡的扇子极好的，何不留着等宫宴那日”
　　贺衍之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那把装饰得无比华丽的扇子，心头闪过一阵厌恶，他不动声色的压下这烦躁的情绪，转而语调淡淡的道：“不需要。”
　　“不需要靠这些赏赐的东西在宫宴上出风头！“
　　”她若是心中真有我。何须如此，她要是心中无我，就算将她的赏赐佩戴了一身。又有何益？”
　　宫女的身体一震，难以置信的望向贺衍之，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却也有种说不出的喜悦浮上来。
　　“恭喜皇贵君殿下终于解开了心结！”她喜极而泣道，“奴婢太高兴了。”
　　贺衍之吃惊于她的反应，瞬息之间，便恢复了从容的状态。温和一笑。
　　洗漱完毕，也换了干净的衣裳，静静站在那里。可我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望向窗外，能看到小院中的师傅正各自忙碌着，早上经过青芷的这一场整顿，每个人都安分了不少。
　　虽然现在的气氛。是我不喜欢的。因为实在太压抑了，可这是宫中，比起出乱子，还不如静悄悄些相安无事要好一点。
　　我收回视线，走了几步，坐到chuang边，看着放在chuang头柜上的盒子叹了口气不晓得该怎么办了。
　　我仔细回想从进宫到今日所发生过的每一件事情，着重想的便是跟小四相关的。
　　无论如何。我都想不通，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送这些东西给我。
　　这套衣服。还有这块通行牌，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但是有种奇怪的直觉，我觉得他是真心诚意来送这个盒子的，无论是他面对我时候的态度，还是他整个人给我的感觉，似乎都跟”恶意“两个字扯不上关系。
　　如果我要再次信赖我的直觉的话！
　　都说看一个人要看他的眼睛，看他的眼神。
　　小四给我的感觉，实在是很干净的一个人。
　　对，干净，就是这个词儿，很适合用来形容他！
　　可是他既然送来这个盒子，肯定有他的意图，我牢记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何况还是这么两个烫手的山芋。
　　小四，他在打算什么啊？！我困惑的想着，只觉得心中纠缠起一团麻，剪不断理还乱。
　　要说这辈子，除了一个情字，还真是很少有这么不知所措的时刻。
　　我是收下，还是退回呢？！
　　我要是收下，会不会有后续的事宜在等着我，我要是退回，我又该说什么？!
　　心头一毛躁，我只好站起身，在室内来回的踱步，以前我看人这么做的时候，还觉得在室内绕圈圈根本就不是能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这回轮上我了，无奈之下，居然也做出了相同的举动。
　　我在室内来回踱步足足走了一刻钟，还是想不出一个周全的办法来。
　　要不，等一晚上，我再想想？
　　就算要将这个盒子退回去，也不能那么快吧，至少给人的感觉是深思熟虑过后才觉得该还，那样也显得礼貌一些。
　　终于打定了主意，我顿时松了口气。
　　但是这个盒子不能被别人看到，否则很可能会招来是非，我四处张望着。
　　我这个临时住所太小了，所幸屋子角落堆放的杂物有不少。
　　我想了想，决定还是暂时将这个盒子搁在chuang底下。
　　刚刚放进去，门外就响起了青芷的声音：”小菱，衣服换好了没？！“
　　”好了！“我心说好险，赶紧整理了一番，出门迎接青芷。
　　她整个人亦是焕然一新的。
　　青芷望着我笑道：“虽然昨夜辛苦，今早也见识了不喜欢的一幕，但是你在花圃，该学的功课可是不能拉下的。”
　　功课！多么熟悉的两个字，穿越前到如今，两辈子都跟功课有缘。
　　我嘴角挤出一抹笑道：“姐姐还等什么，我跟你走就是。”
　　“姐姐，早上你让袁师傅先回来，也是记挂那几盆花草得按时照料吧？”
　　“不错，”青芷点头道，“金贵的很，我生怕出差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