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雪夜桃花(上)

　　为什么杨家会对她有敌意？柳老爷让柳依依自己琢磨，柳依依听这意思好象是新仇而不是旧恨，但她自穿越后连上街都没有，唯二的两次出门，一次是半夜遇上了岳临风一个人，另一次是乘马车去彩儿家，见到了陆庭齐和杜少南，但这些事跟姓杨的有什么关系？
　　莫非还是原主惹的祸根？柳依依却不敢问，怕露出马脚。
　　她在绣楼推测了几天仍不得要领，却不知是不是柳老爷认为她“反省”的态度不错，居然主动说她可以出门逛街了！
　　柳依依很高兴，自穿越来古代，她还没好好看看这架空世界的梦州城长什么样呢，比如有没有古战场古书院？幸亏没人和她聊风景，不然她肯定早露馅儿了。
　　另外还得买书，了解这时空的历史，再也不能干当众喊出皇帝名字的危险事了！
　　因为担心柳家下人奇怪小姐出门突然不认路了，柳依依这回独自出门，带着她在绣楼找到的几张银票和散碎银两，数额太大的她没敢拿。
　　因为考虑到会迷路的问题，柳依依头回逛街计划只走两站地，只是柳宅的位置实在太好了，她才走了一站多就是热闹的集市，卖什么的都有。
　　这一边糕饼在炉子里散发诱人的香气，那一边小摊上各种簪环首饰闪闪发亮，右边的伙计手一扬，多彩的绸缎展开，左边的摊主低头看手上的书卷，面前的架子上放了不少有新有旧的书籍。
　　竟然还有宫门钞？柳依依记得曾经看古言宫斗里写的，宫门钞里记载得都是朝廷大事，宫中动态，有一本小说里那后来跟了皇帝的女主，就是在没进宫前一看里面立皇后的上谕，立马卷包袱离家出走的，说不给人做小，当贵妃也不干。
　　这宫门钞是旧的，但对于因为穿越背景是架空历史的柳依依来说，任何一点儿事件她都该认真了解并牢记。
　　“咦？这不是柳小姐吗？你也对宫中事情有兴趣？不过这宫门钞也太旧了。”说话的人声音还算清朗，偏腔调油滑了一些。
　　柳依依回头，真是难得的熟人，杜少南。
　　“杜少爷好。”看在他训了石家杨家的小姐等于为她口出气，柳依依礼貌的问候。
　　她这么客气，杜少南倒有点不大自在，不过也就一瞬间，再眨眼他仍然是纨绔子弟的本色演出:“柳小姐想看宫门钞？这里都是些旧货，少爷家里有新的，要不柳小姐和本少爷回去看怎么样？”
　　“……”他知不知道他说话的神态语气和“小妹妹，叔叔家里有棒棒糖……”万分相似，柳依依得多傻才会和他走？
　　“这本书多少钱？”柳依依转向卖书的摊主。
　　摊主是个二十岁左右的书生，一直低头看自己手上的书，有生意他也不抬头：“第一排的十文钱一本，第二排二十文，以此类推自己算。”
　　这样也能做生意？柳依依本来想走人的，可谁让她翻宫门钞恰巧看到里面讲姓林的，她只有低头数自己拿的是第几排：“那个……是从上往下数？还是从下往上数？”
　　“二十文是吧，钱给你书归我。”杜少南动作快，柳依依还没算出价钱他已经让杜全忠掏钱了。
　　“我出更多，老板把书卖给我吧！”柳依依慢了一步，只好拿出一块碎银子。
　　卖书的这才抬头，这书生长得倒挺清俊儒雅的，就是行事不正常，他收下柳依依的碎银子也收下杜全忠的铜钱，然后把宫门钞递给杜少南：“二十文钱，多谢惠顾。”然后坐下继续看书。
　　“喂……你……”不卖给她还好说，但怎么收了她的钱呢？
　　“去年七月，柳小姐一路追打米家的少爷，经过在下这小摊撞坏了书架弄脏了几本书，在下懒得上柳宅要赔偿，正好柳小姐就来了。”书生边看书边说明，语气淡淡的。
　　柳依依可是脸红了，尤其旁边的杜小霸王还笑得很大声。
　　“……那个……钱够不够？”赔偿是应该的，柳依依又拿出两块银子放摊子上。
　　书生终于又抬头了，看她一眼再看下银子：“应该是一两五钱，刚才你给少了，现在又给多了。”所以他一手拿书一手找钱。
　　“不用找了，当时……我着急，没顾上来，很抱歉。”柳依依替这身体的原主人道歉，原女主也不是个坏人，只是天真冲动了一些，想的不太多，但她相信若换了原主晓得伤及连累了无辜，也会道歉赔偿的。
　　“我接受你的道歉，这事就算了了，钱我不退送你两本宫门钞吧。”书生从书架又翻出两本半新不旧的宫门钞。
　　“谢谢，要是还有人……当初有损失了，请你转告他们，看见我就可以找我赔偿，我不会赖账的。”岳临风喜欢“柳依依”的过分活泼，林雨箫则明确声明不找惹是生非的女子，柳依依得找机会改变原主的形象，并广而告之。
　　“……应该没有了，当时许多人就去了柳家，令尊一一加倍赔偿了。”像他这样懒得去找的并不多。
　　柳依依脸又一红，拿着宫门钞逃也似的走人。
　　杜少南自柳依依主动加钱赔偿就没开口，见人走也没拦着，一脸的若有所思，还是他身后一个公子哥儿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扯扯他的衣袖：“少南哥，刚才那个是柳依依？我是认错人了还是在做梦？”
　　“别直呼人家姑娘的闺名。”杜少南先纠正这一点。
　　“她自己都不在乎……”公子哥儿嘀咕一句，“少南哥，刚才那个真是柳小姐？”他还是不敢相信。
　　“你连打你的人都忘了？不会给打傻了吧？”杜少南笑他。
　　对方却很认真：“应该是她，毕竟梦州城她是第一美人，对了，少南哥，你说见了柳小姐要给我报仇的！”
　　“这不是报了吗？”杜少南扬扬手里的宫门钞，“我抢了她要买的书，还把她给吓跑了。”
　　“柳依依还能被人吓跑？”他想不信，但偏刚才亲眼看到了，“我是在做梦吧？”
　　“……是，你梦见和我出来玩，所以等一会儿你请客，反正梦里花钱没什么好心疼的，”杜少南说着敲敲书架，“方晓竹，钱宝请客你去不去？”
　　“去。”卖书的摊主书生方晓竹干脆利落的起身，收拾书架好去白吃人家的。
　　杜少南笑吟吟的看他整齐好货摊，然后又见街道不知哪个角落奔出两个小厮，将收拾好的书和架子拎着走了，剩下方晓竹只有手里的一卷书，格外轻松。
　　“方晓竹，你来梦州比我还早，对柳家小姐比我要熟，你看她和过去有什么不同吗？”杜少南拉着仍魂不守舍的钱宝，边走边问道。
　　“除了那张脸，她和过去哪都不一样。”方晓竹答得毫不犹豫。
　　“哦，那可有意思了，你听说没有，岳临风看上柳家小姐了。”杜少南笑道。
　　“岳临风也会对女人动心？”方晓竹难得吓了一跳。
　　“他对这柳家小姐格外关心呢……”杜少南却不提怎么个关心，只皱起眉头，“但你说柳家小姐忽然前后变化这么大，她是真变还是另有其原因？临风可是来查案的，而且有件事我很在意，柳家小姐是自去年九月开始闭门不出的，而之后梦州城出了什么事不用我说明吧？”
　　全天下都知道梦州发生了什么，更别说就身在梦州的方晓竹，他也不由得皱皱眉：“案子具体进行得如何我不清楚，但岳临风不是那种会公私不分的人，再说还有林雨箫呢。”
　　“不会公私不分？”杜少南玩味的笑了，“罢了，我和岳临风不和，说多了显得我小人，你自己去打听吧。”
　　方晓竹疑惑的望望杜少南，之前他一直守着书摊读书，岳临风和林雨箫倒也在街上路过时和他打个招呼，因为知他不理朝廷里的事从没聊过案子，难道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大事？
　　“少南哥，我觉得刚才那女的不是柳依依。”本来真像处在梦游状态的钱宝，忽然很认真的说道。
　　“那你认为她是谁？为什么长得和柳家小姐一模一样？而且她也自认是柳家小姐，另外如果她不是真正的柳依依，那么真正的柳依依哪儿去了？柳家的人发现她是假的了吗？”杜少南一口气问了许多。
　　钱宝要哭了：“少南哥，你的问题一个我也答不出来，我就是感觉她怎么不认识我了，如果她是柳依依，她不会不认识我啊！”
　　“你这些问题问钱宝没用，不如问问那边的两位……”方晓竹示意杜少南向前看。
　　迎面过来两个年轻人，一个冷如寒冰一个笑如春风，一个黑衣刻板一个碧裳温文，杜少南却不知该板着脸还是笑脸相迎，只喃喃：“这还真巧，我也没念叨他们几句……”
　　“真是难得遇上你们……”过来的着碧玉色衣裳的少年也笑道。
　　“雨箫，临风，”方晓竹打招呼，“我们要去吃饭，钱宝请客。”他指指身边一脸迷糊的少年。
　　“钱宝？”岳临风人又冷上几分，他听过这名字，“杜少南就算了，方兄怎么和这种纨绔子弟一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