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乱战滩头

　　作为明代四大名卫之一，金山卫气势磅礴，总是会引得将军们诗兴大发。
　　孤城周匝倚江干，大海微茫入望宽；
　　蜃气丰收初霁日，潮声渐细已迥澜。
　　海盐有利民空羡，谷粟无功我愧餐；
　　独喜四夷时贡献，将军不用事征鞍。
　　这是明朝一位将军的《登金山卫城楼》诗。
　　此处最初为土筑方城，明朝永乐16年改砌砖墙，成化3年又加了石条，在正德年间，金山卫城周长12里300余步，高2丈8斥，周围绕有护城河，护城河周长13里300步。
　　清同治元年(1862年)，清军与太平军在此激战，城墙被毁，也就一直也并没有修复回最鼎盛时期的样子。
　　对于偷袭的日军来说，他们并没有选择正面进攻所城，而是选择首先进攻金山卫城以西6公里处的海月庵、萧宅、陈宅这个建筑群。
　　按照他们的计划，攻占此处之后，可以向北占领李家庄建立登陆场。
　　接下来，日军计划守住西侧金丝娘桥，防备华夏军队从西侧太平镇方向的增援，向北攻占大石头村，切断华夏军队从北侧往金山卫城的增援。
　　对照着地图，国崎支队进行过图上推演，但由于时间紧促，并没有进行过针对性地形模拟实战演习。
　　华夏军队还是做了些基础工作的，这一点日军情报里也都清楚。
　　滩涂上有着铁丝网等障碍物，不过先遣队的工兵已经趁着浓雾和暗夜，都已经进行了清理，开辟出来了冲锋通道。
　　信号弹亮起来的时候，十几个士兵一跃而起，冒着要迅速穿过冲锋通道，朝着前面的目标冲了过去！
　　滩头上所有日军哇哇怪叫着起身，准备紧随先遣部队冲锋奔跑。
　　然后，就是噼里啪啦一通炸……
　　爆炸声足足停了好几分钟，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日军士兵们，脑袋都还是懵懵的。
　　同样发懵的，当然就是运兵船上的日军高级军官们，隔着浓雾，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办法，他们只能吩咐通讯兵对着电台一遍遍的呼叫回应。
　　总算是有了回应，登陆部队的配属到中队级别，夜间这一批登陆部队配属的20多部电台，前前后后有十四五部恢复了应答。
　　到底发生了什么？
　　浓雾后面的日军将领大惑不解！
　　遭遇守军突然袭击！
　　轰炸！大炸药包！
　　直径一米多！圆形！粽子形！
　　里面还混着铁钉和陶瓷碎片！
　　爆炸半径蔓延三五十米！
　　现在阵地上全都是死尸和伤员，惨不忍睹……
　　“八嘎！不要说了！集结部队！先把预订目标拿下！”
　　日军指挥官从海上发布命令。
　　“哈依！”
　　日军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组织准备，开始发起第二次进攻。
　　这一次就不是集体冲锋了，谁准备好了谁就先上！
　　国崎支队作为先遣队，此次登陆投送中，他们占比最多，投送了一千多人。
　　因为都不甘落后，所以这一批的登陆中，两个步兵联队四个步兵大队中，每个大队都精选了两个小队，作为尖刀小队。
　　另外像工兵、辎重兵、机枪兵、炮兵等等，甚至国崎支队的骑兵联队，都派了一个尖刀小队……
　　所以他们也是损失最大的，每个小队都有伤亡数字！
　　这在华北战场上，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
　　作为“关东军系”，他们从曹县到东三省，再到热河，这么多年了，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要找补回来，要报复！
　　“杀给给！”
　　先遣总指挥安团中佐左手一挥，发出指令。
　　他身上多处受伤，已经无法用右手挥舞指挥刀了。
　　国崎支队士兵们哇哇怪叫着，又一次冲了上去！
　　“砰！”
　　“啊！”
　　枪声和惨叫声从前面传了过来！
　　“砰！砰！”
　　“啊！”
　　“啊！”
　　接二连三的惨叫！
　　士兵们痛苦地抱着脚在地上打滚……
　　为什么子弹会从地底下射出来！什么鬼！
　　担任先遣队队长的安田愣住了，但时间容不得他思考，他迅速向身后摆摆手做出指示！
　　继续进攻！
　　第一组！目标海月庵！
　　第二组十几个士兵，目标陈宅！
　　第三组十几个士兵，目标李宅！
　　第四组第五组，目标金丝娘桥！
　　第六组第七组，目标李家庄！
　　冲锋一旦开始，就必须不顾一切冲上去，否则的话，几百人拥挤在这么个狭窄的滩头阵地上，再来一轮刚刚那种爆炸，那就剩不下来几个人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通通通！通通！通通通！”
　　“哒哒哒！哒哒哒！”
　　不对劲！不对劲！
　　怎么又有轻机枪又有重机枪！
　　好像火力点不止一处！轻机枪和重机枪都不止一挺！
　　不是说此处守军只有一挺重机枪吗？
　　“突突突！突突突突！”
　　八嘎……这是冲锋枪的声音！华夏人称呼它“花机关”……
　　“轰！”
　　“轰轰轰！”
　　“轰轰！”
　　密集的炮弹砸在滩涂上，炸开一个个大泥坑！
　　拥挤的日军士兵被爆炸的气浪掀到半空中！
　　八嘎……上当了！
　　狡猾的华夏守军！这是个巨大的陷阱！
　　这是安田最后的思维了，然后他突然有种失重的感觉，然而往地面上看的时候，发现自己半截身子好像还在地上……
　　国崎支队先遣部队遭到重创！
　　与此同时，国崎支队先遣部队两侧，第六师团正面华夏军队的子弹也像是刮风似的，随即他们登陆场也是密集的爆炸！
　　数公里之外，日军二十艘大型运兵船和一百多艘摆渡登陆艇上，日军士兵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从枪声和爆炸声中，他们能听出来到底战况如何。
　　三八大盖特殊的“八勾”声，还有歪把子机枪“咯咯咯”的怪叫，完全被对手的火力压制了……
　　同样的动静，同样的情况，发生在陈宅到太平桥之间，发生在太平桥到施家桥之间，发生在戚家墩登陆场，发生在金山嘴、漕泾……
　　终于求锤得锤的柳川平助没有兴奋，而是想要狠狠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五分钟之后，柳川平助收到消息，此次进攻严重受挫！
　　情报有误！
　　守军兵力很多！
　　火力很猛！
　　“炮火准备！射击金山卫城！射击戚家墩炮台！射击蛇王堂炮台！射击一切岸防目标！”
　　“司令……有些滩头阵地仍在交战！”
　　“八嘎！不要啰嗦！炮火！炮火！”
　　护航舰队收到要求炮火支援的要求后，不满地进行确认。
　　双方吵了一架，数分钟后，日军军舰开始调整角度，开始用舰炮对岸上进行射击……
　　但其实没什么卵用的，浓雾天气，没有参照物，也没有用来校正弹着点的炮兵观察组，这就是瞎蒙！就是浪费弹药！
　　日军第四舰队指挥官松下元海军中将最终还是决定射击一下，并且弹着点尽量向纵深处发射，避免误伤滩头陆军。
　　柳川平助那个混蛋虽然可恨，但是陆军士兵们还是挺可怜的，发射几发炮弹，就当给他们壮胆了！
　　金山卫正北30公里的朱泾镇，反登陆作战协调中心。
　　总协调人戴春风今天实在是意气风发！
　　除了不能亲自上阵抱着机关枪过瘾之外，老戴今天没啥遗憾的了！
　　排兵布阵、后勤调度、民众转移、日谍肃清……
　　这几天时间里，老戴忙碌且充实。
　　尤其是针对最后一股日谍的“钓鱼行动”，老戴亲自指挥部署，不仅连根拔掉，而且还犁庭扫穴，斩草除根！
　　居然有几个本地富户子弟卷入其中，其中那个最死硬不知悔改的黎姓小子最有代表性，其实都没有真正去过日本，只是去过南京上海这些大城市，接触过一些日本文化，然后就被洗了脑，就觉得日本宇宙至尊……
　　挺好的，要不是他这么菜还这么犟，老戴也不可能把这个行动进行的如此完美！
　　金山卫周边的老百姓，从戴春风接手这个反登陆防御作战总协调人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撤离方案。
　　11月5日，枪炮声响起，撤离方案立即启动！
　　老人妇女儿童乘车坐船，先过去杭州，能投亲的投亲，能靠友的靠友，无亲无故的就编制到难民所里统一管理。
　　16到到45岁没有残疾的青壮，全部登记造册，全部军事化管理，俗称抓壮丁。
　　主要就是让他们帮着完成后续各工事的建设，管饭而且计工分算工钱，死了还给家里发抚恤金。
　　总而言之，这个25公里正面，30公里纵深，戴春风想要把它变成一个巨大的泥沼深坑！
　　这个62师和63师，趁着这次清理，老戴也把陈仓等一批醴陵培训班里调教出来的青年才俊放到了这两支队伍里。
　　原本就有着湖南伢子的霸蛮和血性，短短几天时间里，进行了武器装备换装和思想洗礼的几支部队，作风焕然一新！
　　当然这是老戴的报告内容，需要打点折扣！
　　其实彭小文有保留意见……
　　就刚刚滩头阵地这一仗，在彭小文看来，那就不及格！
　　你特么占据有利地形，你配备有自动武器！
　　每个班增配一具掷弹筒和两支花机关！
　　每个排增配一门60迫击炮和一挺轻机枪！
　　每个连增配一挺重机枪和一门82迫击炮！
　　注意！是增配！
　　都给你们配备的这么强了！
　　你们打着打着，一帮家伙嗷嗷叫的冲出去和鬼子们拼刺刀！
　　你这不扯呢嘛！
　　留着枪炮子弹，过年放炮仗听响啊！
　　咋想的！
　　然后老戴听说之后，他还很高兴很兴奋！
　　还嗷嗷叫唤说要给他们嘉奖！
　　哎呦我去……彭小文鼻子都快气歪了！
　　老戴背着手，吊炸酷炫拽爆的口气，对一队传令兵说道：“现在！传我命令！主动出击！发扬刺刀见红的精神！全歼日寇于滩头……”
　　“等一下！等一下！”
　　彭小文高声喊着，三两步冲了过去，瞪着眼睛，老戴本能的脖子一缩。
　　突然之间，彭小文有点庆幸电话暂时还没有连接到每个连级阵地上了，不然的话，老戴这种混蛋指令得害死多少人啊！
　　彭小文拉着戴春风走到旁边，压低声音说道：“依托工事尽量杀伤！出击的话，你等于扬短避长！”
　　”而且！日军至少中队级别配有电台！就算你真能全歼，日军必然使用舰炮对沿线狂轰烂炸！更何况，你根本不可能做到！”
　　“戴局座，老戴啊，仗不是这么个打法……”
　　“哦，你这么想的啊。”
　　老戴哈哈一笑，朝着传令兵摆摆手，说道：“去吧！命令不变！”
　　“是！”
　　“啊？你……”
　　拉了一把彭小文，老戴压低声音说道：“小文啊，慈不掌兵！”
　　“……”
　　彭小文心想，这特么还用你说！
　　但你这是瞎胡闹啊！
　　老戴继续说道：“小文你想啊，今天啥日子？嗯？”
　　“……”
　　指了指彭小文，老戴说道：“今天是九国公约会议进行中！小文，那你说，如果我这边尽快结束战斗，拍到照片，然后咱们中国代表可以在会场上……”
　　“一旦全歼！日军必不敢继续登陆！”
　　老戴唾沫四溅激情四射地讲着，彭小文愁眉紧锁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特么的！怎么就膨胀到这种状况了？
　　吃亏还少啊！
　　“唉！”彭小文长叹一声，指了指老戴，说道：“卫城和炮台的战斗，你说好了是我指挥的啊！”
　　“哈哈！什么你指挥！胡闹什么！我说好的是你当我的参谋！哈哈哈！”
　　老戴直接反悔了。
　　麻蛋的！吊了！这特么的，要是卫城战斗要老戴这么个指挥法，那杰宝完犊子了，那一个白天都难守住！
　　“行了行了，小文，你也辛苦了，好好回后方歇着去吧！”老戴抬头看了看，喊道：“来人！送彭参谋回后方！”
　　彭小文无奈地摇摇头，放弃了继续跟老戴掰扯。
　　十分钟之后，被安排送彭小文去后方的司机和两个警卫哭丧着脸一身泥土跑了回来。
　　“怎么回事！彭参谋呢！”
　　“抢了车跑了……”
　　“谁抢了车，日本人吗？不可能啊！”
　　老戴脸色剧变。
　　司机和两个警卫七嘴八舌，老戴怒不可遏骂道：“一个一个讲！”
　　司机抢着说道：“彭参谋抢的车。”
　　“啥？”老戴看了看司机，又看了看两个警卫。
　　“我们没注意，枪也被他抢走了……”
　　“饭桶！”老戴恨恨地骂了一句，问道：“他去哪里了？”
　　“没说，但他是往南去的，应该是去卫城那里了……”
　　“我靠！”老戴脸都白了，喊道：“警卫，集合！”
　　“老板，老板！息怒息怒！”毛红球和陈仓赶紧劝老戴。
　　“怒个屁啊！我特么赶紧把他喊回来啊！护着点，别伤到他！”
　　“老板，老板！您坐镇大局，我去，我去！红球你照顾老板！”陈仓转脸大喊一声：“警卫排一班，备马！跟我走！”
　　“那啥……马也被他们抢了……”
　　“狗日的！土匪！”
　　朱泾镇距离卫所30公里，彭小文把戴老板的防弹斯蒂庞克开的像杰宝越野车像坦克似的，风驰电掣。
　　傻大个鲜红印杀气腾腾举着盒子枪，半边身子探出前窗，大声喊着紧急军务，沿途哨卡忙不迭地提前搬开路障。
　　狙杀七组其他成员则是骑着马跟在后面……
　　狗屁的主动出击全歼日军于滩头，你特么那是让战士们自寻死路！
　　没办法，那也得擦屁股啊！
　　至少几个关键位置上，不能让老戴那个混球命令造成的影响导致防线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