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信

　　“林先生请留步，改天我请你喝茶。”
　　林峰站在门口台阶上，将今天最后一位宾客石林森送走，脸上流露出莫名的微笑。
　　“石林森！”
　　这位才是林峰今天的主要目标。
　　这位石先生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和姚俊波，王朗先一起从特工总部叛逃的三巨头之一。
　　姚俊波因为本来身份就够高，轻轻松松就在小鬼子手里谋了一份差事。至于王朗先，人家手里掌握着大量资金，小日子就过得更加潇洒了。
　　唯独这个石林森，现在处境非常尴尬。
　　出卖同事和特工总部的秘密，他没人家姚俊波知道的多，上下打点，他手中那点钱就更不能和王朗先相比了。
　　再说了，他们投降当汉奸，除了怕死，更多的就是冲着荣华富贵来的。背负了汉奸罪名，还没有任何收获，怎么可能大笔撒钱？
　　自从投降当了汉奸以后，各种锄奸活动一浪高过一浪，尤其是蓝衣社的杀手，那当真是不把性命当回事。
　　那帮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爱惜，更不会对他这样的汉奸心慈手软了。
　　最近一段时间在上海，蓝衣社和小鬼子之间厮杀已经进入白热化，别说汉奸，就是穿军装的鬼子军人和穿和服的小鬼子侨民，都无时无刻不心惊胆战。
　　类似今天这种附庸风雅的场面，姚俊波和王朗先是不屑于参加的，可石林森却是屁颠屁颠地来了。
　　无他，就是想多一个融入汉奸群体的机会，否则打死他石林森都不敢出门。
　　坐在黄包车上，石林森手往衣兜里一伸，想要掏出火柴点烟，可猛然僵住了。
　　兜里多了一个东西，略一摸，石林森就知道有人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给自己塞了一封信。
　　多年的职业生涯让石林森忍住了内心的惊骇，不动声色的拿出火柴继续点烟。
　　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和恐惧，刚回到家，石林森就将书房门反锁，小心翼翼的从兜里掏出一张纸。
　　等看完纸上的内容，石林森更是感觉亡魂皆冒。
　　石林森手中的信，自然是林峰不着痕迹放入他衣兜的。
　　林峰没有绕弯子，直接将关于王朗先是徐主任私人财务管家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且最后强调了徐主任已经连发十道金牌，要求处决王朗先的命令。
　　信得最后，林峰还给石林森留下一个死信箱，让他想办法弄到王朗先的行踪，如果有可能，再收买一个王朗先身边之人，将来好用来当替死鬼。
　　等看完所有信，石林森别说手了，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
　　不管是什么年代，把工作弄砸，从来都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真正最糟糕的，是把领导私人的事情办砸了。
　　如果是把领导的财路给断了，那不好意思，后果肯定比犯了天条还严重。
　　王朗先现在就是这个情况，他把徐主任的钱袋子给顺走了。
　　石林森强忍着颤抖的双手，喝了一口已经冰冷的茶水，才勉强压下内心的恐惧。
　　他很明白，往自己兜里塞信的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自己，自然也能轻易结果自己的性命。
　　之所以没有直接动手，就是因为对方还用得着自己。
　　和姚俊波，王朗先出门都是汽车接送不同，他石林森却是只能包一辆黄包车。
　　这种差距，不仅是地位和财力的不足，更是安全上的极大漏洞。
　　可没办法，当了汉奸，真不一定就会升官发财。
　　虽然党务处的行动能力不能和蓝衣社相比，特工总部也不热衷搞暗杀，但那也要看是因为什么。
　　石林森没有怀疑写信人的话，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这个忙自己不帮也得帮。
　　真正让石林森闹心的是，写信人这个王八蛋，既没有允诺报酬，也没有承诺事后不会继续针对自己。这才是石林森真正难以抉择的。
　　他很明白，自己已经是背叛过一次的人了，如果这次再出卖王朗先，又没有重新得到党务处的原谅，那可就真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至于要不要把事情告诉王朗先，石林森则是想都没有想过。
　　这件事关系着徐主任这些年私藏下来的万贯家财，谁敢挡路，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在书房转了几个圈，石林森一咬牙，还是决定干了，不过反正的价码，也不能不谈。
　　就在石林森左右为难的时候，林峰却还是已经惬意地靠在沙发上，思索着事情。
　　给石林森写信看似危险，实则没一点风险。
　　作为一个书画专业人士，虽然自己的大部分功力都在毛笔上，但钢笔字写的写不差。
　　而练习书法的第一步就是临摹，但凡书法略有所成者，都会掌握好几种笔迹，想要通过字迹找到自己，无疑是痴人说梦。
　　至于石林森会不会答应，林峰一点不怀疑，毕竟原时空，特工总部就是通过收买石林森，从而获取了王朗先的行踪，进而完成一击必杀的。
　　现在林峰需要考虑的问题是，他没有自己的交通员和手下，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和石林森完成通讯闭环？
　　“当当当……”
　　林峰正在思索，房间门突然被敲响。
　　“先生，这是今天客人带来礼物的清单，请您过目……”
　　得到林峰的允许，一个穿着长衫的三十岁男子走了进来，将一份清单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眼前这人叫李向前，是李志文安排的人，说是暂时留在林峰身边听用。
　　除了他，还有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负责林峰平时的饮食起居。
　　林峰没有拒绝，虽然知道这样不利于自己的潜伏工作，但自己初到上海，确实需要人帮自己处理一些琐事。
　　“咦，怎么会有这么多礼金？”
　　看了一眼礼金，林峰忍不住惊叹出声。
　　自己画室信开张，固然有李志文的面子，但上面除了各种文房四宝的正常礼物，最后竟然还有八千多法币和两千四百大洋存票？
　　一个开业典礼而已，自己也和他们不熟，用得着下这么重本钱嘛？
　　“没错的先生……”
　　李向前解释了一下，林峰才明白怎么回事。
　　这些礼金，绝大多数都是那些人走的时候留下的，原因很简单——清水懂三。
　　“呵呵！”
　　听完李向前的解释，林峰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来清水懂三还真是自己的贵人。
　　既然如此，那拜访清水懂三的时间，看来是要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