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火龙出水放烟花

　　尽管这夜明月高挂，骑手就着火把，依稀能看清路上的障碍，可毕竟是夜战，谁都不敢大意。
　　克色一边鼓舞士气，一边派出数名游骑，查探前方有没有不易察觉的壕沟，或者其他类型的陷阱。
　　确认前面是一片平坦的荒地，且没有异样，清军才终于吹响进攻的号角，向明军所在的方向徐徐杀去。
　　因为视线不好，双方的加速都比白天更慢一些。
　　克色在第一排，将手中火把尽量向前伸，好让马匹看清路上的石头或者小坑。
　　这次对决，他只怕马失前蹄，被后排的马匹白白踩死。至于小土丘上的明军步卒，他根本没看在眼里。
　　就算在白天，弓箭手都很难射中骑兵，更别提晚上了。
　　就在他逐渐加速的时候，忽然看到小土丘上冒出大量耀眼的亮光。这亮光比火箭点燃时更亮十倍，有点像发射到空中的信号箭。
　　“啊，那是大炮！是大炮引药在燃烧，才会那么亮！”
　　克色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些亮光有二三十处，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小土丘上怎会出现二三十门大炮。
　　明军哪来这么多大炮？变戏法变出来的吗？
　　况且大炮那么沉重，明军一次拉来几十门，怎么瞒过哨探的眼睛？
　　喘息之间，大量疑问在克色心底涌起。然而冲锋已经开始，两军相距不足百米，不可能回头了。
　　“不！那些绝不可能是大炮，绝对不可能。”
　　克色不再理会燃起的亮光，将手中火把用力向前方一扔，抽出腰间马刀，放声大吼：“杀……”
　　“咻！咻咻咻咻！”
　　“咻咻咻！咻咻！”
　　忽然之间，那些耀眼的亮光骤然放大十倍，大量火球带着熊熊尾焰，向清军马队直直飞来。
　　“火……火龙出水？”
　　克色看着眼前的十几坨火球，忽然想起这到底是什么。
　　十来年前，辽东明军拥有大量奇奇怪怪的火器，比如说火龙出水、飞空砂筒、神火飞鸦等等。
　　这些东西内部常常填充大量黑火药，发射时带着滚滚浓烟，非常唬人。不过大多雷声大雨点小，除非刚好射中某个倒霉蛋，否则不会造成多少损失。
　　明军经过萨尔浒之战、辽阳之战等屡次大败后，终于发现这些火器华而不实，渐渐不用了。
　　没想到，火龙出水居然重现沧州。
　　然而，还没等克色喊出“莫慌”二字，那些火球已射入清军阵中，或者落在清军前方的空地上。
　　那些只有在新年时，才会被大户人家采买，用以贺岁的大型烟花被平平射入清军阵中，触发连环的小爆炸。
　　一时间，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响彻云霄，大量烟雾弥漫，将清军的视线完全遮挡。
　　前排战马受到惊吓，一边发出嘶鸣，一边将马背上的骑士掀倒在地。
　　还没等清军反应过来，明军来的方向，又飞来成捆成捆的“五十响”，将爆竹盛会进一步推向高潮。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克色先被烟花和爆竹炸到差点崩溃，感觉自己这次死定了。
　　等“五十响”终于响完，空气中只剩马匹嘶鸣声，还有浓得散不去的刺鼻浓烟，他才猛然发现，自己居然还没死。
　　“哈哈哈哈！”
　　在混乱不堪的战场上，克色仰头大笑，尽情嘲弄着明军的可笑诡计。
　　在小小的战场上，一次性点燃几十枚烟花和几十捆“五十响”，任何马匹都会惊得走不动路。
　　清军固然没法控制坐骑，难道明军就可以吗？
　　可以猜到，在浓烟对面不远处，或许二三十米，或许十几米外，明军也在自食其果。
　　双方都失去速度，便只剩下捉对厮杀，克色完全不怕。
　　就在这时，侧边土丘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大量步卒冲下土坡，冲向那团浓浓的烟雾。
　　也就在这时，王桢和刘孔和才终于想起饶阳特产到底是什么。
　　没错，就是烟花爆竹。
　　数百年来，饶阳一直有制造烟花爆竹的传统。
　　那些传承数百年的烟花匠人，对火药的配方和特性烂熟于胸，制造出来的大型烟花花样繁多，且比京城制造的火龙出水稳定的多。
　　每当新年贺岁时，京城、真定、保定等府城上空，总会升起一道道绚丽的花火。大户人家门前，也总会响起饶阳产的五十响爆竹。
　　没想到这次，居然用在了战场上。
　　现在，爆竹中心的马匹已经全部陷入癫狂，轮到山东马队发威了。
　　王、刘二人深知机不可失，抽出马刀，指着百米外的那团烟雾，发出进攻的命令。
　　“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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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盛会是如此惊天动地，连远在十里外的明军营地，都能看到烟花划出的耀眼曲线，隐隐听到爆竹发出的连环巨响。
　　一支烟火不知何故，被直直射向了天空，在月亮底下爆出团团火焰，就好像巨大的花朵在燃烧。
　　两军士兵前一刻还隔着栅栏互相攻击，后一刻，便齐齐停下手中动作，看向那个绚丽的远方。
　　“真漂亮啊！”孙二弟指着那个大花，不禁发出赞叹，“殿下，那个烟花……最少值1一两银子吧。”
　　“不止一两银子。”
　　因为大明越来越穷，崇祯下令节俭，宫中已经很多年没有放贺岁烟花了。
　　朱慈烺曾经问过周皇后，放一枚饶阳烟花，到底要花多少钱。答案是普通人家根本负担不起的数字。
　　也许，只有田唯嘉、曹思诚或者谢陞那样的缙绅，才舍得买来放吧。
　　朱慈烺叹道：“其实火药并不难配，王恭厂大爆炸，一次性就炸了几万斤。若敞开来造，一百文应该能造出一枚吧。”
　　孙二弟吐了吐舌头：“一百文也够贵的了。我宁愿拿来买二十张大饼，或者五个羊肉包子。”
　　朱慈烺哈哈大笑：“这十来天，你也拿了不少赏银了，怎么还抠成这样？”
　　顿了顿，他指着烟花升起的方向，大声喝道：“将士们，程都尉已歼灭敌军马队，正在抄孔贼后路。咱们加把劲守住，贼人马上要撤兵了。”
　　明军战士举起手中刀剑，齐齐发出欢呼：“殿下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