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八旗兵悍不畏死

　　为了对付可怕的明军骑兵，阿克善给达木图调拨了两个小队，即四十名勇士，增援城外营盘。
　　想来，人数高达一倍，足以应付任何情况。
　　然而，派出去多了，十字街口这边就少了。
　　阿克善手里仅剩七八十个全须全尾的士兵，既要监督新抓来的百姓去拆土墙，又要照顾还没死透的伤者，兵力捉襟见肘。
　　朱慈烺敏锐地发现这一点，城北一开打，立马从圆阵中推出两门大炮，朝两百米开外的清军发起轰击。
　　这个时代的大炮准头很低，炮弹离开炮膛之后，常常不知道会飞到哪里去。在宽阔的旷野上，想要打中特定的目标，几乎不可能。
　　然而，轰击笔直大街上的敌人，不需要考虑炮弹落点问题，情况就不同了。
　　炮口端平发射过去，无论打中什么，产生的破坏效果都非常惊人。
　　阿克善哪能想到对面竟敢反击，面向明军一侧，仅用几辆板车围了一个简易工事。
　　两门大炮一响，那些板车便像纸糊的一样，被轰成了渣渣。
　　一时间，尖锐的木屑四处飞溅，受惊的战马仰天悲鸣，满大街到处乱跑。
　　清兵在辽东见识过城防炮的威力，一听到炮声响起，纷纷钻进大街两侧的空店铺躲避。
　　躺在地上疗伤的清兵则倒了大霉，一颗炮弹打飞板车后，余势未消，在地上缓缓滚过。看似很慢，却将沾边的一个伤兵卷得肉都脱了骨头。
　　随着一声嘶声裂肺的惨叫响起，其余伤兵不顾伤口崩裂，拼命往两边爬，嘴里哀求着：“快出来拉兄弟一把。”
　　直到炮弹完全停下，阿克善探头出去观察，才看清明军只有两门炮，一丝希望又重新燃起。
　　他知道，火炮发射后要清理炮膛，重新装填弹药，射速非常慢。而两次发射的间隔，就是反击的最佳时机。
　　为了正蓝旗和肃亲王的荣耀，为了自己的前途和性命，阿克善决定孤注一掷，拼最后一把。
　　“出来，所有人出来。”
　　他拼命向附近的店铺招手，见部下有些犹豫，不得不祭出军法和军功诱惑。
　　“想想你们的婆娘，想想你们的孩子。马上就要跑马分地了，直接杀过去，擒杀伪太子，本将保你们分一块大的。”
　　听到“跑马分地”四个字，六七十人陆续冒出头来，贴着街边店铺的门板重新整队。
　　看到手下并没有被大炮吓得走不动道，阿克善深感欣慰。见对面大炮再次喷出火光，他没有再理会炮弹飞向何方，而是亲自拿起牛角，吹响了进攻的信号。
　　“为了大清，杀呀！”
　　“杀啊！”
　　看到对面在火炮的轰击之下，非但没有选择撤退，反而迎面冲杀过来，朱慈烺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这个时期的满洲八旗，确是悍不畏死啊。
　　此战已到最关键的时刻，不容任何犹豫。他长剑直指前方，发出正面迎战的命令：“对面有两三百匹马，杀光他们，咱们就是骑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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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两军在城北，亦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对决。
　　方以智以火炮轰散敌阵之后，程虎立即调转马头，来了个回马枪。
　　达木图刚被一炮打懵，仓促之间，还在想应该继续追击程虎，还是先冲上去捣毁大炮再说。
　　等到程虎再度出现在拐角时，清军已来不及重新列阵，甚至来不及调转马头撤退。
　　清军所在之处距离街口很短，明军马队在愣在当场的敌军中间穿过，马刀所到之处，甲胄崩裂，人头滚滚。
　　就好像割韭菜一样，每一击都能带倒一个敌人。
　　等大家伙重新勒稳马匹，回头再看时，顺城街上只剩十余骑了。
　　“哈哈，哈哈！”
　　程虎发出豪迈的大笑，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涌上心头。原来杀鞑子和杀狗官一样，是如此痛快。
　　不，比杀狗官更爽，更痛快。
　　张阿三、伍彬、胡老九等人亦有同感，原来为国效力的感觉，比想象中还要好。
　　“调头，调头，全歼敌军。”
　　“全歼敌军。”
　　达木图被杀得肝胆俱裂，哪里还敢迎战。此时从城西返回城南的路已被堵死，他只好高呼撤退，然后纵马越过街口，向城东的方向夺路而逃。
　　路过那门孤零零的大炮时，他甚至没敢慢下来再看一眼。
　　双方再次回到追逐的状态，只不过这次反过来了，变成是清军在前面拼命跑，明军在后面使劲追。
　　两军皆不遗余力策马飞驰，很快便绕过了东城门，回到了城南。
　　达木图听到城内炮声仍在轰鸣，大量马匹在南大街上乱跑，哪里还敢回去与阿克善汇合。
　　他咬了咬牙，便带头穿过城门，向城外逃亡。
　　等明军终于赶到南城门，斩杀几个守门的清兵，他们胯下的坐骑均已口吐白沫，有脱力倒毙的迹象。
　　原来，明军坐骑之前在城南外冲击四次，又绕城急奔一大圈，马力已几近枯竭。一直狂奔还好，此时停下来再加速，却是再也不能了。
　　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程虎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这时，张阿三指了指长街尽头，道：“都尉，殿下正与阿克善酣战，咱们从背后杀过去，必能一锤定音。”
　　“没错，可是马跑不起来了……咱们换马。”
　　程虎灵机一动，让部下去牵惊魂方定的清军战马。
　　这次阿克善带进城的马匹非常多，被大炮一轰，马匹受惊扯断了临时栓马桩，全跑城南来了。
　　士兵们吹着口哨安抚到十几匹失散的战马，替换掉最疲惫的部分，然后向城中心杀了回去。
　　从南门到十字街口只有半里远，只因太阳已经下山，互相才看不清状况。
　　阿克善看到南门燃起大量火把，还以为达木图终于带着生力军赶回来了。
　　没曾想，城楼上的瞭望兵却拼命摇晃油灯，发出“敌袭”和“马上撤退”的信号。
　　此时，十字街口已杀得昏天暗地。在阿克善身先士卒的感召下，七十余名清兵拼了老命，终于突破防线，成功捣毁了两门火炮。
　　眼见明军正在节节败退，他哪里肯就此放弃。
　　阿克善刚刚手刃一名饶阳新兵，正想号召麾下再加把劲，却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回头再看时，一队骑兵正从黑暗中杀出，向自己直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