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解咒医生

　　“在古时候，人类有将杀死的敌人尸体穿在武器和尖桩上，展示自己的武力警告敌人的行为。为图方便，敌人的尸体可以被简化成头颅，停留在五官上的表情是最容易激起恐惧的。”
　　“而诅咒，就像是这种行为的变体。那些自认为具备神秘力量的巫师相信他们不需要向敌人展示的过程，用奇怪仪式和药物向那些骸骨施咒，同样能够起到让敌人畏惧的效果。这种原始仪式不断发展，施加的手段也不再局限于单纯的恐惧。霉运、痛苦、肢体伤害、致病甚至死亡。这便是我们世界对于诅咒的理解。”
　　“让对方恐惧惊慌、干扰思考，这显然也符合诅咒的范畴。”
　　“所以我觉得中了诅咒，如果不是因为这件风衣的原因，可能我的问题还会更加严重，压根察觉不到自己的异常。”
　　自言自语地说着这些，沈缘站立在乌托比亚第一人民医院的座椅上，在一众等待席上端坐的幻想种中鹤立鸡群。雅莉丝坐在沈缘身边，在沈缘自言自语的时候一直低着脑袋，不敢去看周围。附近的人都和两人保持一定距离，用警惕的怪异的目光看向他们。
　　雅莉丝埋着头，下巴抵着锁骨，手指沿着座位摸索，揪住沈缘的裤腿，轻轻拽动。
　　“沈，坐下吧，不要在医院里表现得这么奇怪。我们挂的是解咒科，不是精神科，你吓到其他人了。”
　　沈缘偏过头，用孤高又怜悯的眼神看着雅莉丝的后脑勺。
　　“这你就不懂了。以我对第一人民医院医疗系统的流程了解，我们没有关系走正常流程，等挂号排队轮到你的时候通常都要到几个小时以后了。”
　　沈缘抬起手臂，向两侧平举，摆出耶稣山上那位的姿势。
　　“我不是在进行莫名其妙的怪奇表演，我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其他人我比他们更需要尽快治疗，应该让我插队。”
　　雅莉丝有些承受不住地捂住脸，将身体压在远离沈缘的扶手上，有些受不了的尖叫。
　　“可是，我们有关系的！你忘了格蕾蒂丝让我们来医院的原因了吗？她已经通知过了医院这边解咒的相关人员，我们不用等待，很快就能进去。你完全没必要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人你身受诅咒，我们和其他正常患者根本不在一个流程里。”
　　沈缘一愣，脑海中浮现临行前格蕾蒂丝说的话。
　　【诅咒？我的确能够帮你解除，不过情况不紧急，我还是希望你们去医院，顺便见一见乐园岛计划中的诅咒专业人员，雅莉丝跟你去就好，那是她的老朋友。】
　　沈缘从椅子上下来，和雅莉丝一样弓起身子，捂住额头，手向头上抚摸。
　　“诅咒影响了我的思考，要是在平时，我不会忽略这一点。”
　　不要把自己的失误推到诅咒上去，雅莉丝心里如此想着，嘴上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自己已经够尴尬了，要是现在就和沈缘争辩起来，雅莉丝自认为没有在言语上打败契魔者的胜算。因为说不过只会让自己的内心积蓄更多闷气，要是让自己吃瘪的画面被其他人看到，那就更难受了，尤其是不能让那个人看到。
　　雅莉丝已经想到了格蕾蒂丝要自己去联系的人是谁了。和自己认识又了解诅咒的精灵族人并不多。而能和自己称得上老朋友的，雅莉丝的年龄只有不到三百年，要和这样年轻的精灵少女成为老朋友，除非她们一出生就待在一块。
　　而恰好的是，雅莉丝身边有这样的人员。
　　“哦呀，这不是雅莉丝吗？”从沈缘一侧的走廊，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由远及近。
　　沈缘转过头去，看到的是一个身材比雅莉丝这个未成年精灵还要矮小的尖耳朵精灵。她的体格外形和雅莉丝相似，只不过皮肤是深紫色，白金色短发，穿着的白大褂拖到地板。没有衣服遮挡的皮肤上，有着青黑色的荆棘状刺青，在她的深色皮肤上并不明显。
　　这是一位暗精灵，精灵种的分支之一。
　　暗精灵露出一口白牙，嘴上带笑，两手叉腰，十分得意地歪头瞧着从捂脸状态恢复的雅莉丝。
　　“是中诅咒了吗？哎呀，居然急急忙忙找到我的工作岗位来了，真是难得呢。这样吧，只要你叫一声姐姐，我就可以免费给你解咒哦。”
　　说完，暗精灵抬起头，脸朝天花板，在走廊里张嘴发出了更加神气的笑声。
　　“朱诺。”雅莉丝从座位上起身，她脸上出现沈缘从没有见过的烦躁，光精灵站到暗精灵面前，用高过一头的身高俯视她，“你只是比我提前几分钟被抱进育婴室，具体出生时间先后谁都不清楚，谁是姐姐还说不定，不要再继续揪住时间问题胡搅蛮缠了。”
　　雅莉丝的身高像是让暗精灵感受到了压力，她没忍住后退一步，抬起袖子保护性护头，身体轻轻后仰，像是怕被打一样，一边倔强地说：“早几分钟也是早！我就是姐姐。”
　　雅莉丝不想和她争辩，这种无聊的问题已经持续了一百多年，她回头向朱诺介绍沈缘。
　　“中诅咒的不是我，是这位人类，他叫沈缘，我的朋友。格蕾蒂丝需要你加入乐园岛计划，他也是和你同等重要的人选。”
　　沈缘看向暗精灵。朱诺以同样好奇的目光看向他，暗精灵站在远离雅莉丝的一边，挺起胸膛。
　　“很高兴认识你，沈缘。我是雅莉丝名正言顺的姐姐，暗精灵朱诺·夜莺。”
　　“你好，你就是解咒科的医生？”沈缘绕过了朱诺强调的关系问题，雅莉丝已经烦躁到魔力溢流了。
　　朱诺像是看到了一只踩进陷阱的猎物，她得意地从衣领里拿出自己的工作证，用一根蓝色细绳挂在她脖子上的工作证，举到沈缘眼前。她斜眼看着雅莉丝，然后转头冷笑。
　　“这可是进入社会的成年工作者才能得到的证明哦，某些未成年精灵身上只有刚拿到的学生证吧。”
　　雅莉丝偏过头去，嘴里不爽地啧了一声。
　　沈缘看向朱诺拿在手里的工作证，上面写着：解咒科一级主治医生，朱诺·夜莺。
　　虽然四肢短小，看上去比雅莉丝更加孩子气，朱诺的确是被第一人民医院认可的正式解咒医生。
　　“走吧，我带你们去我的办公室！”挑衅完雅莉丝，暗精灵朱诺得意洋洋地走在前面带路。
　　在路上，沈缘小声询问雅莉丝两人之间的过节。
　　“我们没什么仇怨，我和朱诺，都是近百年里出生的最新一代精灵。巧合的是，我和朱诺的出生时间在同一天，非常近。这对精灵种来说，属于非常稀罕的奇迹，所以从很小的时候，我和朱诺就一直受到族人的关照和宠爱，一直在一起。直到我们懂事识字，必须前往各自的分支族系去学习掌握自己的能力，我们才分开。”
　　“然后，朱诺就变成了这样。她似乎想将暗精灵族系同我们的世代恩怨传承下去，她乐此不疲地想在各种方面胜过我，在精灵之乡，经常整出一些烦不胜烦的麻烦事。”
　　雅莉丝抓住沈缘的衣服，认真强调。
　　“但是，朱诺打不过我，很多时候都是我占优势，所以她才不是姐姐。她的工作证也是因为暗精灵族系管理更为松散的原因，因为我是二代族裔，被慎重照顾，所以才比她晚来乌托比亚。其实，我完全有能力也得到一张工作证，矿物学和考古我都可以的。学生证都是格蕾蒂丝姨妈弄的，我上班工作绝对不比朱诺差。”
　　沈缘脸上出现微笑，他认真抓住雅莉丝的手，将她的爪子从蛛网之拥风衣上扒下来，笑容不变。
　　“别担心，雅莉丝，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我收了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