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狼窝求生

　　血雨只持续了五六秒，现在已经不再下了。莱妮丝放下手臂，回过头，她脸上的血渍正在慢慢消失，那些原属于血精灵的东西重新回到了她的体内。
　　沈缘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注视自己的学姐。她的脸上出现潇洒的笑容，短暂存在的忧郁感已经消散。对着沈缘，莱妮丝抬起了她的右手。
　　“这是？”沈缘抬头，观察血精灵脸上可能存在的狡黠神色，然而并没有。
　　“握手。这不是学弟一直想要做的吗？这是给你完成委托的奖励。”
　　沈缘把脸上的血渍擦拭干净，装作要朝莱妮丝伸手的样子，嘴上调笑。
　　“学姐之前不还在忌惮可能的契约仪式吗？现在不怕当奴隶了？”
　　莱妮丝推动自己鼻梁上的圆框眼镜，双眼明亮，将情绪包容在了琥珀色的湖泊里。
　　“冰寒的魔气，诅咒转移的能力，一个普通的契魔者身上不可能有两种幻想种能力同时存在。阿拉克涅的能力暂且不提，薇儿的力量，我是见过的。”
　　“我所了解的契魔者做不到这一点，但事实就摆在我的面前。沈，你的身上正在发生某种超出我知识范围之外的转变。这份转变也许会很危险，但，现在变强对你来说总不是坏事。”
　　“你还在等什么？学弟，快将我（的力量）变成你身体的一部分，血精灵不会让你失望的。如果你可以选择的话，你最好是复制我的身体强化和高速再生。鲜血魔法是损耗生命制造杀伤的法术，血精灵精于此道是因为有强大的生命力作为基础。如果没有这么好的底子，再强的魔法也是画蛇添足。”
　　“身体健康最重要。”
　　看着莱妮丝一副为自己考虑的样子分析血精灵的能力，沈缘自己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乌托比亚大学的那些人喜欢莱妮丝的原因，大抵和自己一样。因为她对身边人的态度从未改变，和她相处，总会伴随着怀念的感觉，就仿佛自己融入了停在过去的时间气泡里，劳累的身体和疲惫的精神都焕发生机。莱妮丝始终是那位情绪激动、性格开朗、照顾学弟、关键时刻靠谱的万年学姐。
　　“那我可拿不准能获得哪种能力。”
　　契魔者的手掌和血精灵的手掌紧握在一起。
　　“那就祝你好运，你的运气一向不差，我的眼光也是。”
　　握手持续了五秒，在沈缘出现明显的抗拒后，莱妮丝才慢慢松开。
　　“这就完了？”莱妮丝看着自己的手，脸上还是意犹未尽的样子。
　　“嗯，足够了。”牺牲者神像的仪式完成了，沈缘能够感受到出现在体内的新的能力。
　　“是血液感知和高速再生。”
　　莱妮丝听后眼前一亮，颇为满意地拍打沈缘的肩膀。
　　“太好了，学弟你的命更硬了。”
　　“是啊，以后医药费也可以省下来了。”
　　确认沈缘身上并没有出现任何不良反应，莱妮丝拒绝了他帮忙打扫现场的心思，用年轻人多睡觉的理由要求他早点回去，承诺委托的其他条件她会好好监督完成的。
　　沈缘深知莱妮丝说一不二的性质，和学姐打了声招呼以后就离开了乌托比亚初中部。
　　……
　　第二天，还躺在床上的沈缘大早晨收到了雅莉丝发来的消息。
　　在莱妮丝的指示下，精灵社团的所有不良少年在今天早上，第一节课开始前，整整齐齐来到雅莉丝的班级，对这位精灵二代族裔宣誓效忠。
　　雅莉丝最开始留下的好好学生形象毁于一旦，现在学校里已经流传出了精灵黑帮千金就读初中部，欲收编所有校园黑暗力量成为幕后黑手的传言。
　　沈缘听完后，也觉得两眼一黑。逐渐不需要睡眠需求的头脑很快清醒。
　　血精灵莱妮丝在关键时刻的确非常可靠，但在不关键的时候，她就是最大的麻烦。
　　事已至此，沈缘也不可能再去要求莱妮丝学姐弥补什么，万一接下来听到黑道千金已经开始控制教师的传闻，那就更麻烦了。
　　于是沈缘对情绪激动的雅莉丝进行心理安慰，说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时间会证明一切。现在雅莉丝已经得到了所有不良少年的忠诚，只要她能够去约束他们的行为，让精灵族人和她一起保持亲善友好的待人态度，雅莉丝想要纠正不良风气的目标，一定会很快实现。
　　沈缘在提到很快这个字眼时，心里想的是精灵认知中的很快。
　　刻板印象是需要长时间修正的，这个长时间，以任何幻想种的时间尺度来衡量，都不会只有三年。三年之后，那些在雅莉丝的亲切对待下感觉良好的学生上高中部了，他们又会重新回到被精灵支配的恐惧中去。而雅莉丝，如果她的校园生活体验还没有结束，那时的她还在读初中呢。也许当他们成为大学生时，情况会好受很多，因为乌托比亚大学一遇百年的超级女魔头加入初中部了，他们只能在讲课教授的调侃中听闻乌托比亚大学一直流传的传说。
　　雅莉丝那边，已经没有了沈缘插手的必要。
　　来自警狼的一通电话，把契魔者叫到了警局。
　　询问室里。
　　桌子一端坐着高大的雪白狼人，获得批准的沈缘走进房间。而桌子另一边，身高一米五的娇小猫娘在椅子上缩着身子，两眼含泪埋头瞧着空白的桌面。
　　“你来了，沈缘先生。”警狼威利一展愁眉，看向走到身边坐下的契魔者。
　　沈缘看了眼坐在对面的琪琪罗妲，在威利开口时，能看到猫娘身体一抖。布莱克斯警狼群聚的警局，对她来说就跟魔窟一样可怕。
　　“威利警官，是流程上有什么问题吗？”
　　狼人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关于这一位由沈缘先生报警处理的猫人种女士，我们警方有一些问题想要向沈缘先生咨询。可以和我详细说明一下吗？有关这个猫人种袭击精灵种的经过。”
　　沈缘大致明白了威利的意思。幻想种之间的伤害事件时有发生，不过，那种情况一般是强大的幻想种欺压弱小的幻想种，布莱克斯警狼基于恩典律法一视同仁的态度对持强凌弱的幻想种给予惩罚。
　　幻想种以弱胜强的概率是极小的，即使这种事件发生了，布莱克斯警狼也会在之后的探案中不自觉地保持消极态度。他们的立场天然偏向弱势方，这不仅是天翼种慈爱的影响，更是舆论环境产生的结果。幻想种会嫉恨自己强的幻想种，怜悯比自己弱的幻想种。这种心态使得乌托比亚社会乃至法律机关都会一定程度偏向弱势方。
　　对于强大幻想种的错误给予严惩，对于弱小幻想种的错误，则会采取更加包容劝解的态度，甚至进行原则性退让给予法律优势。这一系列的扭曲正是源于幻想种对于人类的偏重，因为人类相较幻想种更为弱小，这种偏爱也转移到了一些和人类一样弱小的幻想种身上。
　　猫人种与精灵种相比，属于弱势的一方。哪怕是证据确凿的伤害事件，警狼的办事方法也大概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更何况，这一次还是伤害未遂。如果不是报警的一方是沈缘这个和警局关系亲切的人类，恐怕警狼都不会让琪琪罗妲坐上警车，郑重其事地押回局里。
　　“那要是按照猫人种的恩典律法，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沈缘好奇地问道。
　　“当面询问事件当事人，寻求谅解。”威利回答。
　　“那要是当事人不谅解呢？”
　　“上面没写不谅解的情况。”
　　一人一狼陷入沉默。恩典律法存在漏洞，这是现在两人心里的共同想法。也许天翼种眼中，猫人种和普通的猫没什么两样。
　　警狼威利咳嗽一声。
　　“沈缘先生，这是我第一次处理这种事件，所以还希望您这位经验丰富的侦探多多提供建议。”
　　沈缘挠了挠头。猫人种敢于对精灵种发动攻击，那都是光照会的游戏系统给予琪琪罗妲的勇气。光照会的问题，如果是罗根，自己还可能会和他旁敲侧击地暗示一下，但是现在自己面前的警狼是威利，一个模范新人。
　　“威利警官，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双方将目光转向桌对面的猫娘，想着如何处理她的事，陷入思考。
　　被这两道危险视线锁定的琪琪罗妲更加紧张，本来这些天就被狼人包围的恐惧装满的小脑瓜瞬间断片，她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寻找同类认同增加安心的机关一样。
　　“那个……”琪琪罗妲颤巍巍地举手。
　　“其实咱也是第一次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