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风停了。
　　完全停了，所有本在肆虐的风都停了。
　　这绝对是个诡异的现象，不说刚刚突如其来将他计划打乱的那一箭掀起小型风暴，就说今晚还在下着大雨，怎么可能是个无风天气。
　　鲁斯凡下意识警惕，但陷入鲜血狂暴的他并没有停手，今晚消耗了过多的本源鲜血，必须杀掉达尔曼和列克先补充一波优质血液，再去返回正面战场。
　　“退下，列克。”陌生的青年音调出现在鲁斯凡耳边。
　　这位血族亲王便发现那巨大亚人丢下半报废的铁锤和盾牌，似乎无心恋战，竟将后背留给了他。
　　好机会。
　　超高速的血剑向前斩出，可如牢笼般的圣光屏障和新的暴风屏障竟在同一时刻以鲁斯凡为中心升起。
　　眼见这一幕，早是强撑着自己战斗的达尔曼身体便像是应激过后踉踉跄跄走了两步，旋即瘫倒在地上。
　　他知道是莫尔来了，哈布斯公爵和他说过，那个叫莫尔的年轻人有可能会改变战局。
　　虽然达尔曼作为狂剑，年轻时相来自视甚高，但哈布斯公爵在他最困难时候救过他的命，这才由他出任了极西要塞的猎魔骑士团团长。
　　对于哈布斯公爵的话，他是信的。
　　而被两层牢笼包裹的鲁斯凡则抬眼看向高处，贫民窟的狭小坡道上，正有位黑衣青年双手持着一柄纯紫的长剑，作出似乎要进行斩击的姿势。
　　那是卡莱提卡家历代魔女所使用的副武器，茉依菈暗地里交给他的底牌，特性是平日里能幻化成一朵平平无奇紫罗兰随身携带于口袋中的七阶史诗剑刃【紫罗兰幻剑】。
　　至于莫尔先前所使用的那柄镶嵌着【风魄】的封魔银剑则早已粉碎。
　　其中的风魄也被莫尔捏碎，才掀起了第二阵风暴。
　　先前由伊芙那一次射击引起的风暴和自然中的风元素都早已被这柄紫罗兰幻剑吸收。
　　吸收的原因当然是。
　　“黑刃——止风。”
　　本该纯紫的幻剑在他轻声念诵时瞬间化为纯黑色，由风魄被解放引发的第二阵风暴也瞬间平息。
　　鲁斯凡亲王在鲜血狂暴的加持下疯狂冲击着那座仅剩的纯白神圣囚笼。
　　正在莫尔身边维持着这座囚笼的蓝发女孩手中圣书书页则像是被一股无形力量狂翻。
　　露希娅很清楚，只要书页到达最后，囚笼就会被打破。
　　可她眼神还是那般淡漠又空洞，并没有任何惊慌，因为芙黎妲口中的莫尔就在身边。
　　作为率属于赛利姆·西鲁吉的圣女候选，露希娅其实并不对成为圣女本身感兴趣，她成为圣女候选，只是为了有研究传说中魔神之力的机会。
　　因为圣女殿的位置就是魔神殿，那座位于翡冷翠郊外高山上的大殿号称是距离神明最近之地。
　　当魔神死后，历代圣女便进驻了那里，日日夜夜聆听神的指引。
　　但芙黎妲某天找到她说有位男性身上就蕴含魔神之力，还能释放魔神剑技，并且向露希娅提出了交易。
　　所以露希娅倒戈了，其实也不能说倒戈，她本就没和西鲁吉一条心，双方只是互相利用。
　　她利用圣女候选的身份取得教会内古老文献，西鲁吉利用她举办的那些赐福仪式获得民众选票。
　　“让我看看，能够完美运用魔神之力的人类到底有多强……莫尔……”露希娅有些稚嫩而淡漠的漂亮脸蛋终于露出情绪，期待，兴奋，还有一点点令面部泛红的狂热。
　　她无比期待莫尔接下来要斩出的一剑，黑刃——止风。
　　在吸收如此庞大的两股风暴和周遭自然风元素，并受到她的圣术加持后能不能一击杀死血族亲王。
　　作为圣女候选，却天天研究各族战力体系和特性的露希娅明白，莫尔这般年轻，等级是不可能超过，甚至难以接近血族亲王。
　　当然，她私自跑过来，也是为了莫尔掌握魔神剑技的事情不在更多人面前暴露。
　　“这剑技是……区区人类，竟敢亵渎神座！”鲁斯凡也感受到了止风蓄力时的那股强大力量，参悟了其中的组成，便暴怒的终于冲破纯白囚笼，他的暴怒让这深红天空降下血色闪电。
　　不偏不倚的遥遥劈在莫尔身上。
　　可就在这一瞬间，感受着体内血液翻涌的莫尔却毫无痛苦之色，因为他知道。
　　所有条件，都集齐了。
　　冷静而稳健的他要以全盛状态，最强一击去终结鲁斯凡，当然不会只靠两股风暴汇聚的力量。
　　还有最后的属性加成，游戏内相当稀有的被动技能【决死】。
　　而鲁斯凡展开领域后，只要一击，就能让他体内的【决死】触发。
　　所以现在，去往地狱的该是对方了。
　　……
　　数十米宽阔的剑光携带着暴风斩落，莫尔下方的贫民窟整条街道建筑本就不结实，它们都在瞬息间被那剑光近乎夷为平地。
　　直面剑光的鲁斯凡当然没有逃，也无处可逃。
　　那位血族亲王最终体内流干最后一滴血如干尸般倒在地上，手中的鲜血誓言掉落，死前只是喃喃着：“我没有输给人族……只是输给了神座的力量。”
　　达尔曼则看着这一切发生，扶着铠甲破损的腹部，满手鲜血。
　　其实在和鲁斯凡的战斗中他已经出现了伤口，由于领域存在，他只能竭力压制伤口，不让对方看出来。
　　可现在他无暇顾忌自己的伤势，只是看着莫尔，那个黑发黑衣的青年。
　　“真恐怖啊，那种不可阻挡，不可违逆的感觉，就是魔神之力么……”
　　这位狂剑想起自己年轻时模样，如果遇到的是莫尔，大概也会输得很惨吧。
　　“莫尔大人？！”朱莉安也赶过来了。
　　老实讲这里发生将街道夷为平地的大爆炸时，她心跳得很快。
　　而此刻，看着莫尔用左手撑着自己的额头，似乎有些疲惫模样，便是下意识想上前关心，顺便给他做个膝枕休息一下。
　　“别过来，朱莉安，你去把血族亲王的那把剑捡起来，从今以后，它就是你的佩剑，你跟了我两年，一直没什么好剑送你。”
　　“唉？可是您看起来……”莫尔的指示让朱莉安进退两难。
　　她本能间不能违背他的命令。
　　“去吧，小姑娘，拿完剑记得去那些魔物的面前展示，让他们明白，鲁斯凡已经死了……溃逃马上就会发生，反击的时候到了。”达尔曼是会察言观色的。
　　达尔曼看出莫尔不想让朱莉安留在这里看到他接下来的样子，于是拿出了这个理由。
　　“嗯，列克，你去跟着朱莉安，今晚你也辛苦了。”
　　“是，头儿。”列克倒没太多心眼。体质【S-】让他即便负伤也感觉不到多少痛苦。
　　而待到朱莉安和列克离开，莫尔便差点一头栽倒下去。
　　不过右手的紫罗兰幻剑在支持着青年身体。
　　严重的头痛简直快要把莫尔撕裂，他本该白皙的额头深处隐隐藏着那渊流般黑色。
　　青年几乎昏厥。
　　可很快有只冰凉柔软的小手附在他额头上。
　　“即便是对魔神之力适应性这么高的人类，还是没法负荷么？”露希娅看着莫尔用剑支撑的模样，轻轻用身子的柔软处贴了上去。
　　随后慢慢用双手环住，已最近距离施展圣术。
　　露希娅对男女之别的优先性很低，虽然这才是第一次见面，但她还是出于研究魔神之力的目标，要保下他，甚至微微放低衣襟和他的面部接触。
　　那情形犹如很多教会壁画中所绘的圣母育人之图，只是这位圣母体质看上去更加柔弱，面色也并不温暖。
　　不远处，克莉丝蒂娜和伊芙正匆匆赶来。
　　当前者提着裙角在污水堆积的街道上奔跑时，本来速度更快的后者却先愣在原地。
　　“怎么啦，伊芙，你在看什么，莫尔呢？”
　　金发少女看着精灵公主不由发问。
　　“克莉丝蒂娜，莫尔他……”
　　她像是见到难以置信之物般，声音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