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灭虱大作战

　　吕克预判的没错，两日后，雨确实停了，晴朗的日光重新取代了阴暗的天空，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这正是这一天，吕克将莱恩拖出来，在对方不情不愿的表情中严肃说道：
　　“听好了，今天我们什么也不干，只做一个件事，那就是把身上的衣服洗干净，然后将身体、头发、胡须等等所有地方通通洗一遍！”
　　“老爷...真的要洗澡吗...洗澡会导致疾病的...”
　　莱恩看着吕克肃穆庄严的表情，总感觉老爷有些小题大做了...
　　虱子跳蚤这种东西，谁身上不会有呢？这么多年，忍一忍也就过来了...何必非要洗澡...
　　其实并非莱恩不爱洗澡，而是整个法兰克的人，就没有爱洗澡的。
　　洗澡这一传统在罗马帝国时不仅不会厌恶，反而受到了强烈的追捧，各种浴场层出不穷。
　　可偏偏在罗马灭亡后，洗澡的习俗却成了被鄙视的现象。
　　现如今，人们普遍认为洗澡会造成人的堕落，比如会变得更加淫靡...更有甚者说洗澡会招来厄运与疾病。
　　但此时还不是不洗澡的巅峰期，在几百年后一场席卷大陆的瘟疫到来后，洗澡更是成了谈之色变的事情。
　　听到莱恩的话，吕克深呼吸一口气，并没有否认他的观点，只是拍拍他的肩膀道：“莱恩，还记得上次在修道院吗？我进去后特意向上帝祈祷了，洗澡并不会为我们招来疾病，因为我们是被上帝保佑的人，只会赶走可恶的虱子和跳蚤，上帝回应了我，用皮埃尔院长之口回应了我。”
　　“真的？...”
　　莱恩瞪大眼，将信将疑。
　　他当然不可能去求证，同时也很信任吕克，毕竟吕克已经造出了在自己看来太多的神迹，只是得到了上帝回应...让莱恩下意识觉得不对劲。
　　“好了！我是主人你是奴隶，我命令你，赶紧去烧一盆热水！”
　　吕克没好气地把莱恩推出老远，见对方吧唧吧唧嘴终于去烧水了，自己收捡起一堆植物，开始烧取草木灰。
　　有一点莱恩想的没错。
　　虱子和跳蚤是现在的常态，它们与老鼠一样，在如今是永远杀不完的，只要你还住着一天用茅草填充的床铺，它就会一直存在。
　　吕克其实身上也有一大堆，并且经过漫长的日子逐渐适应了它们。
　　只是自我适应和亲眼看见根本不是一回事，就像有的时候身上划出伤口，如果没有看见根本不会感到疼痛，只有发现了，才会有疼感传出。
　　同理，当发现莱恩将虱子摘出掐死时，吕克顿时觉得，浑身上下说不清的难受，仿佛有一万只跳蚤在身上蹦来蹦去！
　　将草木灰烧好，取过器皿装满，去森林边缘砍下一棵树枝，用锯子锯成两半，然后用刨子刨光，制成一个简单的捣衣杵。
　　雨水退去，河流自然慢慢退潮，吕克寻来一块光洁的石板，努力搬到小溪边，取出猪毛刷将上面的泥土清洗干净，接着用编蓑衣的经验给自己编了一个茅草裙，然后把自己的衣服全部脱光，啪的一下拍在石板上，用溪水沾湿，捻出一撮草木灰撒在上面，抡起捣衣杵就是不断的捶打。
　　亚麻布衣服非常吸水，不一会儿就变得沉甸甸的，并不硬的凉爽溪水浸入布料，清冷的溪水与光滑的石头上空，几只隐隐绰绰的黑点一闪即逝，吕克可以保证，那必是跳蚤无疑！
　　这还是肉眼捕捉到的，没被发觉的不知有多少。
　　反复捶打、揉搓多次，直到差不多干净后，吕克直起腰揉揉发酸的肌肉对莱恩喊道：
　　“水烧开就来我这里，接下来像我一样，把你的衣服好好洗干净，你的茅草裙一并做好了！”
　　听到呼喊的莱恩走过来，有模有样的学起吕克捶打起自己的衣服。
　　转过身的吕克则用削去外皮的藤条系在向阳的树木中间将衣服挂好，然后将一部分草木灰带走，没有先去洗澡，而是拿起莱恩制造的木刺，在溪水下游垂下头，开始剐蹭自己的头发。
　　吕克先将木刺插进自己的头发，然后用力向外拉扯，一瞬间一股灼热的疼痛感从头顶传出，将木刺拢到发尾，只听噼哩啪拉一阵乱响…虱子、虬子、发屑、油泥头垢等各种原本隐藏在物质像雪花般不断掉落...
　　吕克闭紧双眼嘴巴，生怕掉进去一点。
　　拢的差不多，吕克就用木盆盛出热水，将头发浸泡，接着用草木灰细细清洗。
　　其实肥皂是最好的清洁品，只是吕克缺少趁手的材料，比如贝壳，毕竟这里也不是海边...而且还需要大量油脂...
　　等头发洗完，身子反而好办多了，用涂满树脂的木棒沾上细沙充当搓澡工具，吕克扎进溪水，结合最后一丝草木灰将身上洗的干净无比。
　　大量的泥垢顺着溪水飘向远方，吕克只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仿佛身子都轻了一些。
　　但是吕克没忘了，无论是洗涤衣物、清洁头发、洗澡搓泥，根本目的是为了灭虱。
　　将个人卫生整理完毕，吕克就将一堆茅草拖进屋子，在地板上层与四周铺上沙子，再将茅草铺在上面，一把火点着，而沙子隔绝了木屋被点燃的可能。
　　“短时间内，应该可以免受虱子侵扰了...”
　　灭虱任务任重道远，以后今天这样的事情少不了。
　　吕克疲惫地叹口气，转过身正好看见莱恩龇牙咧嘴的踏入河流，清洗着自己的身体。
　　……
　　人在短暂满足个人的生存要求后，自然会为了进一步提高生活品质努力。
　　如果不是有温暖坚固的住所、充足可口的食物，吕克决不会闲着没事要保持个人卫生，就像濒死的人根本不在意身上有没有跳蚤一样。
　　罗伯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尤其是在经历了一场大雨后，雨中携带的微弱病毒似乎钻进了他的脑海，让自己额头逐渐有些滚烫。
　　怀中仅剩的三枚榛果是仅有的粮食，事实上，自己已经靠近森林，森林里想必会有大量的坚果，可是自己未必能吃到了......
　　罗伯特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死亡，只是将目光移到哭泣的妻子身上，透露出浓浓的歉意。
　　“玛丽...”
　　罗伯特伸出一只手，听见呼唤的中年女性连忙用双手紧紧握住。
　　“玛丽，不要管我了，带着孩子们走吧，记得小心些，森林里有粮食但也可能有野兽...”
　　“不要说了亲爱的，你还死不了，上帝会保佑你的，让我背着你继续赶路，找到吃的就会好起来的！”
　　玛丽死死攥住罗伯特的手不放开，说着说着眼泪又扑簌簌地往下掉。
　　罗伯特苦笑着摇摇头，耳边传来两声凄惨的哭嚎，他慢慢扭过目光，看向听清楚自己父母在说什么后从而痛哭的两个孩子。
　　谁会喜欢死亡呢？
　　如果妻子可以将自己背走，罗伯特当然不会拒绝，可那样，玛丽就无法更好的照顾两个孩子。
　　“玛丽，照顾好米勒和朱莉，他们还太小。如果有可能，在森林那边找到一处庄园，就在那安家吧。”
　　“可怜的罗伯特，你忘了那些领主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了吗？你死了，他们怎么可能会允许我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十岁不到的孩子生活呢...”
　　玛丽绝望的话语让罗伯特的目光变得哀伤，一时间久久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