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劝诫

　　由于“大灾变”时数不尽的恶魔军团对蜥蜴人文明的冲击，古圣留下的传承早已出现断层。
　　混沌源于思想，即便是思维异类的史兰都会受到天上的邪月影响。
　　没有史兰还记得如何制造出飞天遁地的引擎、穿梭时空的机械、它们就连孵化池的运转原理都已遗忘。
　　寿命更短的灵蜥更不知晓，它们只知道怎么使用，无法维修制造。
　　就仿佛原始人在拿着上个纪元留下来的遗物，用来改造环境的装置变成了杀戮的武器，调节光照的引擎成了枪炮，它们的功能本不是适用于战场。
　　由于神殿城市的复杂性，以及当初蜥蜴人的全力抵抗，一座沦陷的城市或多或少都会残留些能够使用的东西，很少有全毁的城市。
　　比如亚科特尔的核心。
　　中央金字塔是神殿城市防备最森严的地方，白骨神庙中或许还存在一些好东西。
　　特利波打定主意立刻启程，带上侍从，拦了只体长六米的鸭嘴龙，也不知道它具体的种类，它背上光秃秃的，且很宽敞，下肢发达，一看就很适合运货。
　　灵蜥们乘着恐龙赶向南方，雨林与亚科特尔融为一体，唯有水泽标记着城市和南部雨林的分界线。
　　之前这里是干涸的低地，现在被灵蜥从沼泽引来了水，通过出城的平直石桥可以发现水中的游鱼，以及骑乘上龙牧鱼的灵蜥渔民。
　　再远些，有部分水域被微妙的单独切分了出来，如果不是久居神殿城市的冷血种很难发现其中奥妙。
　　那些得到特殊待遇的水域是孵化池的遗址，在大灾变以前，在史兰授权以后，每天都会有数以千计的冷血种从流水线上生产出来，投入到各项工作里。
　　在特利波看来它们就是平平无奇的水和泥地，压根就找不到什么科学或者魔法的痕迹。
　　你不好奇吗？为什么一座废弃的神殿城市还能产出蜥蜴人，只是因为它的“核心”还没损毁？那为什么白骨神庙没有蜥蜴人诞生？
　　好奇当然是有的，在一知半解时，特利波选择相信亚科特尔，反正他对古圣的魔法和科技一窍不通。
　　更何况这是个魔法世界，无中生有太正常了。
　　而且，怀疑又能怎么样呢？他没有底气对抗自己的底牌。
　　这岂不是在当傀儡？
　　龙背上，特利波越想越不对劲。
　　谁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万一它是只万变魔君伪装的呢？奸奇恶魔最喜欢玩这种技俩。
　　恶魔为什么要帮他？这个逻辑不对。
　　恶魔为什么不能帮你？
　　特利波攥紧拳头，狐疑地观望雨林，企图找到蛛丝马迹。
　　什么都没有。
　　不对，一定有什么在这里...
　　恶魔一定就是坏的吗？或者说，以“好”与“坏”来形容某物，是不是太单纯了一点？
　　它们只是国王与主教用来诓骗愚民的把戏，只要树立一个靶子，让人们对此深信不疑，那么他们无论怎么横征暴敛都不会显得过分了，一切都是为了更“伟大”的目标，为了对抗“共同”的敌人。
　　一个个念头涌出来，真假难辨。
　　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思考——
　　混沌生物，真的是“恶魔”吗？古圣可就来自于混沌魔域，那时候它还被称为“天堂”...
　　亵渎！
　　怒意如火山般爆发，这不是特利波的情绪，而是这具身体对思考的反应。
　　怀疑、敌视、警觉，本能在预警。
　　“恶魔”和“神灵”有什么区别呢？
　　扭曲物质、亵渎生灵本来面孔、玩弄无辜者的下贱阴影！只有傻子才会相信你，你的本质就注定了疯狂与极端！恶魔！
　　我更喜欢称自己为——未生者。
　　醒醒吧！可悲的凡人，你成了阴谋下的提线木偶，虚假的事物以不存在的威胁欺诈你，支配你，等到你的价值被榨干...
　　特利波的瞳孔不知不觉间紧缩了，他努力转移注意力，可一道道思绪还是不自觉浮了上来。
　　愚蠢，你的命运应该掌控在自己手上，你有拥抱自由的权力，陶醉在谎言中的那些蠢货都被淘汰了，他们临死前歌颂着不存在的信仰。
　　哈，他们的高尚会被拿去再利用，哄骗更多傻子将目光从真正的矛盾上移开，为不属于自己的利益而死。
　　你被骗了...
　　未生者不是你的敌人，是你在主动与未生者为敌，就因为有不怀好意的家伙把我们称为“恶魔”？
　　哈哈，假大空的理想，莫须有的对立，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特利波最初只是想活下去，从外来入侵下幸存。
　　那么，他现在是为了什么呢？发展神殿城市？为什么？
　　醒醒吧！从虚假中清醒，拥抱真理，加入我们，你会过得更好。
　　为什么要徒劳地迎向毁灭呢？就因为我们的敌人告诉你一种虚假的观念，你就准备为它们而死？
　　它们潜移默化的塑造着你的立场，让你不知不觉和它们站在一起，成为它们绝望反抗的走卒...你被骗了！
　　来吧，加入我们...你的未来将海阔天空...
　　意动是在所难免的，可当记起执行任务时目睹的那些惨剧时，他的心跳愈发平稳，眸光愈发锐利。
　　死去的那些蠢货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么吗？
　　权力、荣誉、物欲...你的追求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牺牲上的，无论怎么粉饰，你们处在弱肉强食的竞争里。
　　你们中的精英创造了一切，没有精英的带领，那些愚蠢、无能的多数怎么创造出奇迹？
　　你应该知晓，身为精英，总要得到些特别的待遇...这是你应得的，你比他们更重要，不是吗？
　　没有你的才能，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他们为你作出牺牲不对吗？财富和荣誉都是少数人创造的，没了你们，凡人的社会必然崩溃...
　　谁不想高人一等呢？
　　诡辩！
　　那又怎么保证不是被人高一等？
　　特利波很确定，普通人才是大多数，就算某项才能出众，在更疯狂、极端的竞争中，又怎么保证不会有更“精英”的个体来把你垫在脚下？让你为他们的一己私欲而死？
　　在这方面，谁能玩过奸奇恶魔？
　　到时候连拒绝的法理都不会有，因为没有法理，更强者有干掉弱者的自由，不需要理由。
　　显然，特利波很难自以为是最强者，他总会有“相对弱势”的时候。
　　特权之上还有特权！
　　也许现有的秩序很糟糕，但恶魔那压根就没有属于弱者的“秩序”！连最基本的保障都没有。
　　鄙视只会换来鄙视，总有更聪明的头脑...特利波不认为自己能适应恶魔的优胜劣汰，看看死在混沌入侵下的生命数目就知道了。
　　他的命运就在自己手上，真信了恶魔可就什么都没了。
　　你会被愚蠢和天真害死！你既然知道竞争的存在，就该加入最强大的势力，站到赢家那边。
　　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很特殊吗？加入我们，你也许有机会和四位真神平起平坐，甚至...超越诸神。
　　为什么还要留在注定灭亡的那边？
　　毕竟...古圣早就失败了，这颗星球存亡与否只在四位无上真神的一念之间！
　　难分真假的念头涌上来——识时务者为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