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辽国使者

　　皇城司校场，郭天子满头大汗，早等候的宦官连端来银盆清水让天子洗了把脸，接过范灵韵递来手绢擦干。
　　天子吩咐军士们拿马扎过来，指了指马扎对一旁等候的三人道：“坐吧，这里简陋不过清净，没想到你们一块来了。”
　　站立的几人向天子行礼，又向贤妃行礼随后落座，郭天子也拉着范灵韵坐下，黄鼎苏才道：“好教官家知道，我们是路上偶遇，没想到老翁竟然大名鼎鼎的刘节帅。”
　　来者是黄家兄妹以及被郭天子召回京城的刘武昌，曾经的秦凤节度使，率军与夏国交战的主帅，与章杰同为东西路大军统帅，后来因为先帝及其太皇太后着急求和向西夏割还堡寨，还把他这个主战派贬到南方去了。
　　“老夫不是节帅。”身材矮小精壮的，肤色黝黑的小老头刘武昌立即道。
　　“官家是练武艺吗？”黄妙一好奇问。
　　“嗯，与军中高手学学。”郭天子哈哈一笑，“强身健体，治国理政也要好身体。”
　　黄妙一点点头，眼睛里放光：“像官家这样日理万机还要习武健身，自愧不如。”
　　郭天子笑了笑，没接话，直接道：“这么赶路应该饿了，让尚食局准备菜肴，边吃边说吧。”
　　几人说着在众人簇拥下向皇城北面而去。
　　路上范灵韵落后天子几步，终于忍不住雀跃揽住黄妙一的手臂说话去了。
　　郭天子则与故意控制脚步与刘武昌同行，边走边道：“刘公这些年来辛苦了。”
　　刘武昌不苟言笑，“官家哪里话，为君尽忠乃是臣子本分，没什么辛苦的。”
　　“苦不苦不朕心里有数。”郭天子隐约听出他话里的不满。
　　“敢问官家这次召老臣回来是为何事。”刘武昌直接问。
　　郭天子道：“看重刘公才能，所以召公回京。”
　　刘武昌直接拱拱手：“官家好意老臣心领，奈何年老力衰不堪驱使，至于官家说的才能可能是别人讹传罢了。”
　　郭天子皱眉，已经明显感觉到他话中的抵触，“刘公，国家百姓，你心里没一点挂念吗？”
　　“非是不念，奈何老夫智略不足，反会害了国家。”
　　“天都山大败夏军是智略不足？”郭天子反问。
　　“天都山之战官家还是不要多提了。”刘武昌声音低沉。
　　“为何不提？”郭天子反问。
　　刘武昌沉默不答天子的话。
　　郭天子追问：“刘公！”
　　“一年鏖战，一万三千六百五十人战死，伤者三万余，终以割还三座堡寨与夏国求和！官家觉得光彩吗！何必再说.......”刘武昌沉沉道，言语中充斥压抑的怒火。
　　“这事不怪你.......”郭天子也只能叹口气。
　　“那是以官家的看法。”老头叹气：“数十万人随老夫拼命，身后父母妻儿百万，他们最后得了什么？这些都是老臣罪过，求官家别再逼老臣，这样的罪责一次就让我夜不能寐，岂可再乎。”
　　郭天子停下脚步，他也明白刘武昌的负罪感，一听说兵事就害怕的心理。
　　毕竟当时各路大军加起来十几万，后勤民夫数十万，许多都是抱着建功立业获功封赏的心思去的，结果朝廷软弱在战事有利时媾和，也相当于把这些人全出卖了。
　　身为主帅的刘武昌自己都被贬，无论如何努力也不可能为他麾下所有将士争取到应有的奖赏，反而不少人受到牵连贬谪，赵思民就是典型。
　　这种事确实经历一次就会后怕无穷。
　　他原本是想将刘武昌调回启用，这样又多一员能征惯战的大将，但见他这状态，自己的算盘只怕要落空。
　　......
　　吃饭时郭天子直接对刘武昌道，他年纪也不小了，回京为官，给他安排个悠闲武官安享晚年，算是对他的补偿。
　　刘武昌有些触动，郑重谢恩。
　　至于黄家兄妹，郭天子问他们想要什么，黄鼎苏直言自己希望有个官身继续经营家里的生意，郭天子明白他的意思，下令加封他正八品的宣节校尉，不加职官。
　　黄妙一居然说她想看大内宝文阁藏书。
　　这就有点不好弄了，宝文阁藏书少说数万，等她看完猴年马月。黄妙一自己说她家在大梁有宅院，只求一块出入大内的腰牌，让她空闲之余能出入借阅。
　　郭天子思索了一会儿，这件事关乎大内安全，他本来不想给，但黄家兄妹确实对大军帮助很多。思索之后决定给与她出入大内的腰牌，但还是再三交代不得给别人，另她到东华门后让皇城司通报，自己派内侍都的人去接她。
　　黄妙一连忙谢恩。
　　待送走众人后，范灵韵有些失神，郭天子揉揉她的小脑袋，问她怎么了。
　　小姑娘欲言又止：“总感觉黄姐姐看官家........”
　　“怎么了？”
　　“没什么。”小姑娘摇摇头。
　　郭天子没怎么在意，他有些失落，召回刘武昌的事与他想象中不同，但强人所难硬是启用这样一员志不在此，心如死灰的老人去做大将统兵他也不放心。
　　八月十三，王筠上奏疏，他已率先到环州与章公交接，粮食后也已送到受兵灾害地区，并且遵照旨意开始修缮环州、庆州的诸多堡寨。
　　秋税也差不多出了结果，范光文、卢励等上报，今年秋税合计大约在五百六十万缗左右。郭天子要精确的数字，众人回报精确核算还需要等半个月，因为州县上暂时只上报一个大概数字。
　　至此，国中已大体没有什么大事，郭天子也算完全放松下来，带着他的爱妃过起了真正属于皇帝的日子。
　　不过没几天郭天子就有些无趣了，因为当今的娱乐说白了与后世也完全没有可比性，让他一个玩惯了各种网络游戏三A大作，参加各种演唱会，看惯各种电影特效大片的人去玩什么斗鸡斗蛐蛐，踢球看唱戏，他根本提不起兴趣来。
　　除了美人，没多少项目能让他感兴趣，所以没过多久，郭天子便对这些没了兴趣，并下诏书让各地不要再进贡珍禽异兽，同时放生了宫中还养着的各种禽鸟。
　　郭天子悲催的发现，曾经沧海难为水，他想象的那些享乐并没有多么吸引自己。
　　.......
　　很快，八月十五如期而至，辽国、女直、吐蕃、高丽、三齐佛国等派使者朝见天子。
　　当天郭天子亲自带贤妃一起祭祀宗庙，出城祭祀上天和土地神，之后举行隆重朝会。
　　朝会上臣子祝贺，各国使者奉上礼物，也带来了国主的祝贺，只有辽国使者出来说话时引来群臣不满，因为他说的是：“兄长之国皇帝向弟弟之国皇帝祝贺.......”
　　加之他傲慢的语气和在天子面前不行大礼的态度，把在场不少官员都气得脸色涨红。
　　可偏偏众人又没法反驳，因为太宗皇帝时与辽国交战大败，约定罢兵时候条件就是周国天子以辽国皇帝父亲为叔伯，两国天子约为兄弟，辽国为兄长之国。
　　郭天子心里自然也不爽，肚子里都是窝火，可还是忍了下来，因为他接下来的计划是先解决西北问题，此时绝不能与辽国交恶。
　　便起身三压制了愤怒的朝臣们，对辽国使者道：“贵国君主年长朕许多，算得兄长，礼物和祝贺都收下。
　　你回去代朕谢过你们国君，朕今年在西南新取得胜利，比兄长文韬武略远不及也，但朕还年幼，会慢慢学，也盼着兄长福如东海，长寿安康。”
　　他直直看着使者，使者斟酌词句，慢慢有些慌，连郑重行礼，并保证会将话带回给他们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