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雪女的注视

　　起伏不断的呼噜声，像是节日中敲响的太鼓，带着一股难言的节奏，一次又一次敲打在耳膜上。
　　神堂寺镜夜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迷迷糊糊且又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今天要上学啊。”他甩掉雪村茂夫搭在自己胸口的手臂，坐了起来。
　　已经是早上七点了，阳光穿过半掩的窗帘，为卧室蒙上一层柔和的金纱，光束中，细小的尘埃浮动，地面上散乱着脱下的衣物。
　　神堂寺镜夜看了眼一旁睡得跟死猪一样的雪村茂夫，忍不住捂脸再次发出叹息。
　　昨天晚上，雪村茂夫就跟个话痨一样，婆婆妈妈地缠着他，拉着他不停地聊天，一直在讨论关于雪村千代的事情，好似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什么事都要操心。
　　神堂寺镜夜陪着他，即便困到意识模糊也不断点头应答，聊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看着雪村茂夫熟睡的样子，联想起自己等会儿就要上学，对方可以在床上睡一天，神堂寺镜夜只感觉心里一顿烦躁，于是一脚将雪村茂夫踹下床。
　　扑通一声响。
　　“臭小子，你干什么！”雪村茂夫捂着鼻子，从地面爬起，没好气地瞪着神堂寺镜夜。
　　神堂寺镜夜装作无辜的样子看向别处：“要去上学了........昨天晚上是谁说过因为没有从来送孩子上学而自责的？觉得自己没有参与到孩子的成长当中？”
　　雪村茂夫扣了扣鼻子，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样，又钻上了床。这种肉麻的话他才不会承认是他说的呢。
　　“我闻到早饭的香味了。”神堂寺镜夜换上校服，打开了卧室的窗户，很快早饭的香味夹在着锅碗瓢盆的碰撞声飘进卧室。
　　“吃早饭么？”他问雪村茂夫。
　　按照往日的了解，这代表着雪村千代根本没有因为昨天和父亲的争吵而生气，如果生气了，千代根本不会做早饭。
　　“不饿。”雪村茂夫蒙着脑袋，片刻后，又发出了恶心的声音。
　　“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现在根本没有想到该如何面对千代啊！千代她要是讨厌爸爸我该怎么办啊？！我昨天的语气是不是太不好了？！千代要是生气不理爸爸我该怎么办啊？！”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神堂寺镜夜只感觉手臂上都起满了鸡皮疙瘩，索性也不再管他，往书包里随手扔进两包牛肉干，转身离开。
　　“照顾好千代.........！”即将关门的刹那，雪村茂夫忽然说。
　　“知道，知道。”神堂寺镜夜摆摆手，关上卧室门。
　　待他离开后，雪村茂夫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千代........就交给你了。”
　　.........
　　“父亲他没有下来么？”一楼的厨房内，雪村千代将中午的便当打包好，放进书包里。
　　“他还要睡一会儿。”神堂寺镜夜上前抱了抱雪村千代。雪村千代也没有反抗，而是顺应了这个拥抱。
　　“哦。”雪村千代简单应答一声，就坐在了座位上，开始吃早饭。
　　神堂寺镜夜默默地观察雪村千代。
　　毕竟昨天她一时知道了那么多的事情，并且与自身以及那从未见过的母亲相关，神堂寺镜夜很担心她的状态。
　　她一脸平静的样子跟平时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甚至看不出来对父亲的埋怨，仿佛昨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是表情略微有些憔悴，像是没有休息好，身边始终带着那把猩红的长刀，并用棕色的绳子牢牢缠住。
　　但是相反，这样才是最令人担心的状态。
　　雪村千代在隐藏自己的情绪。
　　她的性格与绝大数的女生都不一样，不像藤原美咲，遇到不舒服或者不高兴的事情会直接表现出来，她只会把这种情绪藏在心底，除非自己表现出来，不管其他人怎么问，都不会泄露出去分毫。
　　看起来不在意，实则却非常在意。
　　很快，早餐结束，两人准备离开神社。
　　“千代.........”
　　“镜夜君相信我么？”不给丝毫的机会。
　　“当然相信........不过我这只是担心你。”神堂寺镜夜叹了一口气，将雪村千代抱在了怀里。谁知道雪村千代平静的面孔下藏着什么样的情绪。他只是心疼这个女孩儿。
　　“不用担心，有什么问题我会告诉镜夜君的。”雪村千代踮起脚尖，吻在了神堂寺镜夜的唇上。片刻后，仿佛是害羞，她面庞微微泛着红，偏过脑袋，准备分开。
　　但是神堂寺镜夜忽然抱住她的脑袋，将她转了回来，吻住了她的嘴唇。
　　他吻的非常用力，带着一股男人特有的雄性气息，吮吸的时候令雪村千代感到一股窒息。
　　许久，唇分。
　　“狡猾。”雪村千代轻轻喘着气。
　　“我只是想要让千代感受到我的爱而已。”神堂寺镜夜捧着雪村千代的脸，“我知道你昨天知道了很多事情，心情不是很好，有些低迷........但是我会用行动告诉你，你的背后永远有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的身边。”
　　“知道了。镜夜君不用担心。”雪村千代理着耳垂边的发丝，话语比之前多了几句多了几分温度，显然心情已经稍微好了一些。
　　但是这样并没有达到神堂寺镜夜的预期。
　　“不要光说哦。”神堂寺镜夜扯了扯千代的脸颊，让她的脸上露出微笑：“如果做出什么让我担心的事情........回来的话，我可要打你屁股哦。”
　　“我知道.........但是我没有镜夜君想象中的那么脆弱.........我不会做傻事，我只是比较在意那些事情而已。”雪村千代终于在神堂寺镜夜面前敞开心扉。
　　神堂寺镜夜笑了笑，摸了摸雪村千代的脑袋。有些话，在说出来后，心情会变好不少。
　　接下来，两人之间也算没有了隔阂，开始像往常那样，神堂寺镜夜骑着车，雪村千代坐在后座上，两人一起向着学校的方向前去。
　　时间已经进入了炎热的夏季，路边的绿叶中响起微弱的蝉鸣，微风清凉，阳光正好，这是一个很好的时节。
　　但是骑着骑着，神堂寺镜夜忽然皱起了眉。
　　因为从神社离开后，他就隐隐感觉有人在一直注视着他。
　　“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