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家父吴天佑

　　大魏的征采分为初选和面试两个部分，间隔大概一两个月。
　　初选一共四关。
　　第一关，由宫里的大太监负责。
　　主要是看样貌，听声音，辨气质。
　　样貌以平和端正为佳。
　　但有的品貌端庄，一开嗓却是老烟嗓，或是太尖厉的。
　　又或是看着模样不错，声音也好，但气质太妖艳狐媚的。
　　都要被一一淘汰出局。
　　第二关，则由女官负责。
　　主要是身体各项指标，也就是测量高矮胖瘦和检查身体缺陷。
　　这里主要讲究的是，秾纤得中，修短合度。
　　也就是说，除了有身体缺陷的，如脊椎侧弯、耸肩驼背等等，一经发现要被淘汰。
　　那些身体比例不协调的也会一一出局。
　　太胖，太瘦的都不行。
　　你能想象一个大胖子，走几步就汗如雨下。
　　或者瘦弱的走路都摇摇晃晃，还没干活就低血糖了。
　　这样的跟在皇帝、妃子身边，到底谁伺候谁？
　　过高，过矮也不行。
　　毕竟皇宫里可不追求最萌身高差。
　　总不能走在一起，宫女、女官比皇帝还高一头。
　　或是好像皇帝领着一群孩子。
　　第三关，由宫中掌事的嬷嬷们把关。
　　检查浑身上下是否有什么隐疾。
　　比如那里滂臭、狐臭、皮肤病、白虎、特殊胎记、纹身等等，都会淘汰。
　　以及，检查是否还是完璧。
　　一是避免水性杨花者进宫，二是避免有人进宫前珠胎暗结。
　　第四关，由内相，也就是凤藻宫尚书负责。
　　这关是考核学问。
　　毕竟选的公主们的入学陪侍，还有帮皇帝整理公文的女官，
　　所以只读过《三》、《百》、《千》开蒙认字是不够的。
　　除了熟读四书五经外，还要读过《闺阁女四书集注》、《烈女传》等书才好。
　　女官不仅要有一定的阅读能力，还要精通一些基本的算数，方才算合格。
　　这四关都过去，才算通过初选。
　　凡来参选的，也都是仕宦名家之女。
　　她们早在进京时就需在户部登记。
　　这些女子在十三到十八岁之间，来自天南海北。
　　包含了都中，金陵在内，十八个省、府、宣慰司。
　　名单汇总到宫中，共计有三百六十余人。
　　其盛况，不比春闱稍差。
　　可惜项羽无缘得见，他回金陵参加武举乡试回来的时候，宝钗就已经参加了初选。
　　以她的品貌、才学，自然是轻松通过。
　　所以这次过来是参加复选，也就是由宫里的主子们亲自面试。
　　一般情况下，面试都是由皇后，或者负责协理六宫的贵妃主持。
　　除此之外，也曾有过皇帝心血来潮，亲临现场为自己挑选顺眼女官的先例。
　　但当今的景顺帝因颇重名声，倒是从未参与过。
　　宝钗此时在项羽的护送下，已经在宫外候着。
　　即使宝钗素来稳重，此时心中也难免忐忑。
　　毕竟薛家祖上虽然阔过，但现在已经落寞了太多。
　　也就在金陵勉强还能排得上号。
　　一旦放眼全国，薛家的家世就只勉强够看。
　　正因如此，宝钗对于妃嫔之位并没有妄想。
　　她这次来的目标就是想要选为女官，以期将来有机会为薛家提供一些臂助。
　　若是不成，能作公主、郡主入学时的陪侍也可以，至少也能给薛家结交些人脉。
　　但若都选不上……
　　想到宝玉那副上不了台面的模样，宝钗心中一时有些惆怅起来。
　　项羽见她忽然有些低落，还以为她在紧张，便笑着安慰道：
　　“妹妹别太把这当回事，选不选得上都无所谓的。”
　　“其实要我说，你根本就不必参与征采，只往部里报个病就好了。”
　　自古一入宫门深似海，苦辣酸甜唯自知。
　　在他看来，对女子来说，这皇宫真不是什么好去处。
　　进去难，出来也难。
　　即使只作一任女官，也要等二十四岁才能放归。
　　宝钗闻言自是摇头，朝他一笑道：
　　“哥哥不必担心，我并未紧张，只是想到了别的事。”
　　正说着，就有女官点到她了。
　　莺儿忙搀着宝钗过去，和几个参选女子排好，一起进了宫门。
　　项羽留了人在宫门外候着，自己则回到车里闭目养神。
　　这里毕竟是宫门外，不便久留，车夫便将马车赶到远点的地方停着。
　　此时附近已经有太多车辆，车夫转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一处位置。
　　可马车刚要停进去，就听有人叫嚷道：
　　“等一下！这里是我们先找到的，你们赶紧挪开！”
　　来福也在外面，闻言不屑道：
　　“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我们的马都已经停下了，你才过来，凭什么给你让位置？”
　　那人闻言，当即嗤笑一声，不屑道：
　　“嗤！哪里来的土包子？连停车的规矩都不懂？还不赶紧让开地方，让我家少爷的车先进去？”
　　来福跟着项羽久了，知道自家大爷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主。
　　他自然也是没在怕的，闻言便嘲讽道：
　　“什么规矩？我就知道此处街面离宫门不远，进宫面试者都可停靠，哪里就成了你家的？你是皇亲不成？”
　　这是告诉对方，自家也是来参与征采，不是普通人家。
　　“哎！你还真说对了！”
　　没想，那人闻言却不觉嘲讽，还得意洋洋的道：
　　“我家大姑娘乃是当今僖嫔娘娘，你说算不算是皇亲？”
　　一听真是皇亲，来福也有些哑火了。
　　项羽不想凭白招惹麻烦，便想出声让人先挪走再说。
　　但紧接着，就听那人又道：
　　“我老马在京城驾车十几年，今日就教教你们，在这天子脚下最讲规矩，凡遇两车争一位，要先看对方是哪个府上的。”
　　“你们这群不知哪里来的土包子什么都不懂，在京城就都老实点，识相的赶紧滚蛋！”
　　项羽闻言，眼睛微微眯起，在车内沉声道：
　　“敢问你家公子是哪位？”
　　在天子脚下还敢如此猖狂，说明此人必定背景通天。
　　怕都不是一个嫔位能支撑起来的。
　　项羽只是想知道知道对方的来历，称量一下对方的斤两。
　　可那人一听，认为项羽怂了，一时更加猖狂起来。
　　“嘁！你们也配问我家公子的名讳？”
　　项羽面沉似水，冷哼道：
　　“既然藏头露尾，那就滚吧！”
　　只凭对方这个态度，就已有了取死之道。
　　“放肆！我乃吴家吴博远。”
　　这次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又傲然道：
　　“家父吴天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