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庙遇妙玉结奇缘

　　金陵离苏州五百多里，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薛家时常就有货物往来两地。
　　从金陵渡口出发，沿长江顺流而下。
　　至镇江转入运河，向南便可直抵苏州。
　　一路无话，薛家一众人下了船换乘车马，很快抵达玄墓山脚下。
　　蟠香寺分内外两院，男客止步于外院，女香客可从侧门直入内院。
　　外院除了正殿，还有有客房上百间。
　　平时空着也是空着，不少都以很低的租金赁了出去，也算为寺中添了不少人气儿。
　　十几间上房还有几拨香客，薛家也包下三间。
　　等薛母带着宝钗先去内院拜访那位冯大奶奶所言的慧心师太，项羽这边也已经安顿了下来。
　　这天正好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小雪。
　　巧的是，项羽这边刚刚安顿好，准备出去走走。
　　天上就落下了雪花。
　　“让人速速收集雪花，装在坛子里好运回去。”
　　想到冷香丸的配方，项羽立刻招呼人收集雪花。
　　自己悠闲的到雪中漫步，感受着时隔千年的第一场雪。
　　薛家跟着来的人都去收集雪花，他便只身一人将蟠香寺外院逛了一遍。
　　一路上，他遇到佛像也不拜，倒是不少僧人朝他施礼。
　　许是太久没出来透气，项羽走遍外院依旧未能尽兴。
　　便悠哉悠哉地出了寺门，欣赏起玄墓山风光。
　　走着走着，来到蟠香寺东。
　　这里有一处梅园，点点红芒正迎着初雪努力绽放。
　　想起“小雪”这天的雪有了，倒是还可以再收集些白梅花蕊。
　　项羽便朝梅园走去，想看看园中是否有白梅，好让人也来收集些个。
　　这梅园并无园墙，也无栅栏。
　　项羽就这么踱步进入其中，一边欣赏梅园风格，一边踏着薄雪，寻着白梅。
　　这时，前面出现几个女子的身影。
　　一打眼过去，先看到的是一位头带妙常髻的少女。
　　只见她身上穿月白素袖袄，外罩一件水田青缎长衣，拴着秋香色的丝绦。
　　腰下还系一条淡墨画的白绫裙，手执麈尾念珠。
　　看这装扮，应该是个带发修行的居士。
　　在她身后跟着两个小女孩，手中一起捧着一只鬼脸青的花瓮。
　　三人正站在一棵梅树下，那少女轻轻摇着花枝，两个女孩用花瓮接着，似乎正在收集花瓣上的雪花。
　　这一幕，倒颇有些雅趣。
　　项羽远远看着，就觉那居士的身段窈窕，有些动人心魄。
　　他情不自禁的就靠近了些，终于看清这女子的样貌。
　　直如姑射降世，玄女下凡！
　　竟丝毫不比他的虞姬稍差！
　　感觉到自己的心动，项羽却微微皱眉。
　　莫不是这些日子打熬体魄的原因？
　　看来，是该找个女人了。
　　正这时，那女子摇得有些用力，梅树上的雪纷纷落下，散落几人一身。
　　三人相视一笑，颇有些童趣。
　　就是这一笑，让项羽的心跟着狠狠又动了一下。
　　心动不如行动，他欣赏完这副美景，便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
　　“几位姑娘安好，在下无意路过此处，想要问问这园中是否有白梅，我想收集些花蕊入药。”
　　“啊？”
　　项羽忽然的出现，把三人吓了一跳，顿时抱作一团。
　　三人之中属戴冠女子年纪大些，此时面沉如水。
　　“哪里来的登徒子，竟这般唐突？”
　　项羽不以为忤，笑着再施一礼。
　　“在下薛蟠，带着母亲、妹妹到寺中拜见慧心师太。”
　　“因男子不便跟到内院，便独自出来欣赏玄墓山的风光，一时忘情，没想无意唐突了姑娘。”
　　提到慧心师太，那女子心中一松。
　　这至少证明这人是庙里香客，应该不是歹人。
　　且今日正因她师父慧心师太要接待贵客，她才有闲情逸致出来赏梅。
　　又恰巧赶上下雪，便带了两个小的收集些雪，好留待将来泡茶之水。
　　这么说，师父的贵客应该就是面前这人的女眷了。
　　项羽嘴上说着唐突了，却还是继续唐突的问道：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那女子心中想着师父那边，眼睛却正打量项羽。
　　见他模样俊朗，气质不凡，正有些发愣。
　　冷不丁听人问她名讳，不自觉的应道：
　　“妙玉。”
　　说完才觉得将闺名报与陌生男子不妥，又忙补充道：
　　“法号妙玉。”
　　果然是个带发修行的居士。
　　“原来是妙玉姑娘。”
　　他也不称居士，只将妙玉当做对方的名字。
　　这样一叫，妙玉顿时脸色有些发红。
　　“说起来，我到梅园来也不仅因贪恋此处风光。”
　　项羽却当没看到一般，继续搭话。
　　“实是舍妹生了种怪病，幸得了一道海外方，其中需要白梅花蕊。”
　　“刚刚途径此处见梅花盛开，才唐突过来找姑娘询问一番。”
　　妙玉的性格本来有些孤僻，平时很少和人来往。
　　即使在蟠香寺里，她同其他尼姑都不怎么说话，仅和一租客女儿有些往来。
　　更别说和眼前这样陌生的男子接触。
　　哪怕这个男子模样俊朗、气质脱俗也不行。
　　可她终究在佛门修行，讲究慈悲为怀。
　　想到对方是为了给妹妹治病，妙玉还是不由应道:
　　“园中倒是有几棵白梅，既是为了治病，自取便是。”
　　说着，她捻起青葱似的玉手，朝一个方向指去。
　　项羽却只当没看到，笑着继续道：
　　“姑娘可否带我过去？”
　　妙玉迟疑的看了对方一眼，想着左右已经到这个份上了，
　　不如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当下她便领着两个小的，在前面带路。
　　“姑娘可是本地人？”
　　项羽忙三步并作两步，和妙玉追成并肩。
　　“嗯。”
　　妙玉第一次和陌生男子同行，难免有些局促。
　　听到垂问，只得轻轻颔首。
　　“看姑娘和我年纪相仿，不知为何青灯古佛，在这山中修行？”
　　项羽的目光虽清澈，却也有些灼人。
　　妙玉何曾遇到过如此直接的男子，问完闺名问年龄。
　　现在还问起为何出家，就差把生辰八字拿去算了。
　　其实说起出家，妙玉倒也并非自愿。
　　她是因一些特殊原因，不得已才入了空门。
　　也就是说，她出家是“结果”，并非“目的”。
　　且她自幼出家，却没有落发，而是带发修行。
　　正说明了这一点。
　　显然这是家里要等她到了年纪，还要还俗、成亲，回归正常生活的。
　　但这些自然不能和一刚刚认识的男子说起，不然与礼不合，容易让人误会。
　　所以妙玉只能选择沉默以对。
　　等到了几珠白梅树下，妙玉便微微施礼，随后忙带着两个小的跑了。
　　见妙玉羞涩逃走，项羽并没继续纠缠。
　　他绕回外院，和庙里的主持打了声招呼。
　　随手添了些香火，就让几个婆子去采白梅花蕊。
　　之所以特地这样安排，是怕妙玉几人还在那边，小厮们唐突了佳人。
　　同时，他又将一机灵的小厮叫来，拿出一锭银子。
　　“去打听一下，在这庙里带发修行的是哪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