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泽国万顷隐鱼龙

　　悟继之心中一宽，得知了此人的道号，寻人便容易的多。今后如路过武当和然山，向那些道士打听一下吧。
　　他又道：“除了胎记，这位玄初道士的容貌，你还记得多少？”
　　小二回忆了下，道：“他也是一头白发。”
　　乐思归皱眉道：“那不就是跟杀了三丐的道士是同一个人？你直说不就好了，何必绕这么大圈子？”
　　小二赔笑道：“若是同一个人，小人怎会认不出来？当年的玄初道士是名少年，二十年过去，也当有些皱纹了。可前日来小人店里的道士容貌尚稚，小人看得真切，只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说不定都是那玄初道长的孩子了。”
　　郭立身道：“这道士与我二哥白发黑发，差异显著，你怎么却教群丐来找我二哥麻烦？”
　　“这……他们当时没问那么多，小人也就照着他们问的答了……”
　　他若多讲一句，也不会闹出这许多纠纷了。各人看向小二的眼神多有不善，悟继之对众人道：“咱们本来也是要讨伐外道的，不打不相识，事情顺利就好。”
　　郭立身道：“二哥，你还有想要问的吗？”
　　“没了，三弟，你来说吧。”
　　郭立身点点头，起身对小二道：“你估算着时候快到了，心里一定想着‘倒也倒也’，是不是？”
　　茶小二面颊抽搐了下，道：“客官……这是什么话？”却见几人各自在廉泉、天突两穴落指，将饮下的茶酒都吐了出来。
　　郭立身道：“在下以前也混过这道，都是行家，谁也别蒙谁。我去你后院走了一趟，院内别无长物，你又说经营入不敷出。如没有没有手段，这店怎能开到现在？”
　　“这个……是那些乞丐经常来照顾小人的生意……”
　　郭立身追问道：“他们尚且得靠乞讨为生，何来闲钱给你？”
　　悟继之见这小二矢口抵赖，将酒碗递出：“阁下要自证清白，也简单至极，你饮下这碗酒便可。”
　　茶小二自知事败，跪伏在地：“少侠饶命！小人一时财迷心窍，才在茶酒里下了些蒙汗药，无意加害各位，小人……小人也是迫不得已……”
　　乐思归揪起这小二的衣领：“我就知道这种地方少不了黑店！说，你以往害过多少人？”
　　茶小二结结巴巴道：“小的……小的……第一次……”
　　“鬼话连篇！你头回干这事，就让我们撞到了？”
　　那小二为乐思归气势所慑，越发说不出话。郭立身道：“大哥，你先放下他吧。”
　　乐思归松开衣襟，茶小二两腿发软，向后一跌，郭立身俯下身子，温和道：“我听你谈吐，分明有些才学在身，何以落得这般地步？”
　　“小人以前一直都是本本分分的！可前夜，突然有个穿长褂的男的闯进店里……”
　　悟继之神色倏变，猛地站起，茶小二吓了一跳，悟继之沉声道：“说下去！”
　　“那个……那个王八蛋，自顾自地拎着小人下蛋的母鸡，要小人宰了做给他吃，临走时还卷走了小人的积蓄，若非如此，小人也不至于起了歹心……”
　　悟继之道：“那人去哪了？”
　　“他一早径投西边去了，至于去往哪里，小人实在不知啊……”
　　悟继之提剑便行，旁人赶忙拉住他，乐思归道：“二弟，这附近都是相枢爪牙，咱们步行追上去必定凶多吉少。你听大哥一句，咱们等准备周全了再出发！”
　　郭立身问向小二：“那人走时可有坐骑？”
　　小二欲哭无泪：“他骑走了小店养的瘦马！”
　　郭立身道：“二哥，他有坐骑，眼下已追不上了。现在干着急也没用，咱们既需寻个代步，还要等义士堂的侠士。还是听大哥的，暂缓一缓再追吧，有群丐打探消息，那严荡跑不掉的。”
　　悟继之道：“不错，我这就去驿站，请信字舵送几匹快马来！”他说着便冲出了茶馆，武舜英喊不住他，与还月纵身跟了上去。
　　乐思归与郭立身相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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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分两头，祁语脱离悟继之一行人后，在驿站盗了匹马，只身穿过玄石之地，向西走了三日，远远览得湖光万顷，水寨连绵，知晓已到了驻地太湖。
　　她对过暗号，守寨的喽啰替她开了水寨栅门。一艘小舟摇出，载着她往深处驶去。
　　“岛屿纵横一镜中，湿银盘紫浸芙蓉。”太湖雄奇壮阔，三万六千顷间大小岛屿不尽其数。以伏龙坛为首，共有四派的弃徒盘踞在太湖第一大岛——西山岛上。
　　祁语渡过水寨，自西山岛东南一角登岸。此地三面临水，背靠丛岭，岭上翠柏葱郁，为水色所映，如碧玉浮湖；岭下傍水处有一堂口，面前两块奇石隅立湖光山色之中，似青螺伏水。
　　然而这些的胜景，祁语均无心欣赏。她步入堂内，几位头目正在议事。祁语躬身道：“回禀堂主，属下已归。”
　　除祁语外，堂内五人，一名中年男子独坐一把交椅，其下有四人席地而坐。
　　中年男子开口道：“我交代你的事，进行的怎样？”
　　“属下无能，教伏龙坛看破了计划，柯铮被擒，只有属下逃了回来。”
　　男子勃然变色：“柯铮在伏龙坛潜伏多年，我让你跟他里应外合，你却把他折在了里面，还有脸回来？”
　　下首第一人道：“祁语行事一向沉稳，我看怪不得她，伏龙坛信仰牢靠，岂是她跟柯铮两人就能颠覆的？此事急不得，还是从长计议吧。”
　　话者是名女子，三十左右的年纪，一身彩绣锦衣，乃是江北血犼教的弃徒。
　　第二人道：“莫摽梅，每次谈别派的事，你就只会‘从长计议’，可要是说到怎么对付血犼教，你比谁都起劲！”他所着锦服外套软甲，是铸剑山庄专为铸剑名师特制，此人正是铸剑山庄的弃徒。
　　莫摽梅漠然瞥了他一眼：“匡银钩，你要是身上哪里不想要了，我就帮你清理掉。”
　　他二人针锋相对，为首的男子只是冷冷看着祁语，丝毫不管莫、匡二人的争吵声越发刺耳。
　　余下的两人一男一女，同席而坐。男子身着界青门的无影装，女子则穿着璇女派的灵裘。
　　璇女弃徒道：“祝哥，这里太吵，我们走吧。”
　　界青弃徒点了点头，二人携手正要离去，中年男子一拍交椅，喝道：“都给我停！”
　　他扫视着堂上诸人：“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饭桶！大计未成，你们就只知道内讧，苍龙堂的脸面都让你们丢尽了！”
　　在他身后挂着一副青旗，其上绘着一只赤火燄脚的伏龙。
　　祁语默然垂首，其余四人却均有怏怏不平之色。
　　便在这时，堂外有人来报：“禀报堂主，盗跖寨的一位分寨主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