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恩怨须明终有报

　　二丐见乐思归目露凶光，哆哆嗦嗦道：“两军交兵，不不不斩来使……”
　　乐思归呵斥道：“告诉你们头儿，我们明日定当赴约，滚！”
　　二丐慌不择路地逃了，悟继之问道：“大哥，这恶丐窝到底什么来历？”
　　乐思归道：“相枢乱世后，一些地方为玄石侵蚀，化作焦土。有能力外迁的都是世家大族，而那些平民百姓便只有留在故土。”
　　“有的人仍在自力更生，艰难度日；而有的人生性怠惰，不去从事生计，反而冒险穿梭在玄石之地，逢人便乞。”
　　“久而久之，这些乞丐聚集到一起，不仅时常逼迫百姓与旅人进奉门户，还向周边散播着流言与疫疾，遂形成了臭名昭著的恶丐窝。”
　　悟继之沉思不语，恶丐之所为确是恶甚昭彰，可又罪不至死。他曾发誓逢外道必诛，对上这些人时，该当如何呢？
　　郭立身道：“小弟瞧这些乞丐似乎跟二哥有什么误会，咱们要不先弄清楚当中缘由？”
　　悟继之也有此意，乐思归道：“这帮人做惯了敲诈勒索的勾当，所言未必是真。等咱们擒住几个恶丐，慢慢审问也不迟。”
　　“既然如此，小弟有一计，咱们不必等到明日。”
　　悟继之会意：“三弟的意思是径直潜袭其寨？”
　　“不错，那两个乞丐还未走远。咱们尾随上去，提前侦查敌寨的形势，入夜便动手。”
　　众人均觉此计可行，因人多难掩行迹，众人商议兵分两路，乐思归与郭立身一路，先行动身。
　　渡海期间，悟继之将百花谷的武功悉数传给了郭立身，但郭立身习武日浅，又无根基，在拳脚、身法、音律上均不如意。
　　眼下他仅能施展御射功法，手上却无针匣。悟继之好言哄了师妹一番，答应日后给她买副新的，她才同意让出芙蓉针匣给郭立身。
　　悟继之将铁琴、斩龙铡寄放在客栈，而后买了几身夜行衣靠，与武舜英、还月沿着乐、郭二人留下的记号追去。
　　三人脚力轻快，不多时便与二人会合。众人远远跟随胖瘦二丐，只见二丐向着一片丘陵而去。坡上俱是些不蔽风雨的茅室蓬户，周边稀稀落落地插着几根木头作为栅栏。
　　众人还未靠近，便觉臭不可闻，都不禁掩住了口鼻。那二丐奔进寨中，却分头而去。瘦丐急不可耐地跑进草丛，众人正藏身在附近，均屏息而待。
　　不想那瘦丐开始解起裤带，竟是预备解手。悟继之连忙捂住师妹的眼目，又见还月俯下身子，原是手无暗器，要在地上寻些石子打出。
　　郭立身御起一枚长针，射入那瘦丐后发，那瘦丐“唉哟”一声，却未倒下。悟继之在旁，一手从匣上飞掠，急补一针，射入瘦丐哑门穴。那瘦丐呼声立止，昏倒在地。
　　“三弟，哑门穴还要往上半寸，等有工夫，我慢慢教你辨穴。”
　　郭立身讪讪一笑，所幸寨内诸丐均懒懒地躺在地上，无人因此惊动。众人候至入夜，各自换上衣靠，相约一方擒获恶丐头目后，起火为号，复来此地会合。
　　众人依计行事，悟继之领着二女沿东寨搜寻，寨内无灯，诸丐或蜷伏窝棚，或横七竖八地露天而躺。三人凝神辨息，小心翼翼地从诸丐身上跨过。
　　还月出身界青门，极擅潜行，有她引路，三人少时便穿过诸丐歇息的西寨。眼见北寨一帐亮着灯火，还有许多人把守，三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那恶丐头子必在此处了。
　　然而郭立身与乐思归还没寻到北寨，悟继之没有针匣，难以悄无声息地除掉守军。武舜英忻忻望着他，心里话都摆在了脸上：叫你拿我针匣，没办法了吧？
　　悟继之无奈，只好等待义兄弟来此，却见北寨帐中走出二人，灯火照耀下，一人是身穿百衲衣、手持丧门杖的老儿，另一人是名形容猥琐的长褂男子。
　　悟继之觉这长褂男子似在哪里见过，却听那男子道：“任老大，你当真不肯帮我？”
　　穿百衲衣的老儿道：“严寨主办事太费弟兄，我这小地方可耗不起。”
　　长褂男子切齿道：“若不是山穷水尽，我也不会来求你！共主有言，我六师道下诸外道须互相扶持，你连共主的话也不听了吗？”
　　“哎哟哟，盗跖寨桂州分寨如今就剩下你一个人，还有谁来叫你寨主？再说，论品级，你盗跖寨与咱叫花子同属七品，又有什么高低了？”
　　长褂男子气极反笑：“好啊，任衣冠果然人如其名，真是‘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
　　任衣冠面色一变：“严荡，我这些日留你已是给足了情面，你别给脸不要脸！”
　　悟继之听到二人谈及桂州时，便已认出了那长褂男子。这“严荡”正是在贼人营寨奸污了沈莺、最后却逃脱的那个盗首！
　　悟继之义愤填膺，满拟杀了此人，交予义士堂，这样既可给伍家一个交代，兴许还能免去对端木瑶的责难。
　　二女亦已认出此人，悟继之比了个手势，示意二女除去左右喽啰。那严荡身处丐窝，自也不敢同任衣冠真个动手，于是愤一甩臂。悟继之见他要走，君子剑出鞘，他身随剑起，喝道：“站住！”
　　敌众大惊，守寨的群丐正要拦截，武舜英与还月纵起出剑，替悟继之挡下余众。
　　那任衣冠站在一旁，见有人闯寨，先行挥兵迎上。他抡杖横扫，悟继之长剑挥落，“管宁割席”。杖剑相交，悟继之竟没能推开这老儿的铁杖。
　　他旋臂内翻，追劈四剑，任衣冠撤步舞花，每退一步，杖端便舞至身侧，上撩提点一次，如此亦连出了四杖。铁杖铁剑沉沉奏锵，残灯末光下偶有火星飞溅。
　　四剑出完，悟继之暗暗吃惊。这老儿腰驼背曲，使起铁杖却容光焕发。
　　任衣冠亦心下称奇，他受武学所限，修为平平，内力仅有洗浊境。但他在这丧门杖上浸淫数十年，已不逊于一些调气境的武人。岂料今朝挡下他铁杖的，竟是一名岁不及冠的少年。
　　二人拆招只在眨眼之间，任衣冠未及看清少年的容貌，悟继之已回身收剑，似要遁走。任衣冠纵步戳杖，一招“飞箭穿月”直取悟继之后心。
　　悟继之正要诱他来攻，他瞅得杖至，侧身抓杖，回身一剑“单鞭夺槊”。任衣冠急忙松开丧门棍，悟继之唯恐再度放走了严荡，撇下任衣冠，举剑提杖，紧追严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