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流火炎氛恒此中

　　如今悟继之厨艺既成，也积攒了些身家，有意去探望下乐思归的近况。这日听闻乐思归将参加小较，他与郭立身向樊大饔告了假，提着一壶好酒去寻乐思归。
　　伏龙坛地处羽化口东方，门派各处环火山而建。二人离了羽化口，只东行了数里，便觉炎热异常。
　　郭立身不住抹汗，见悟继之只渗了些许汗粒，问道：“悟兄，你不热吗？”
　　“热，不过运转起内功就觉得好些了，应该是我修行玄阴内力的缘故吧。”
　　随着靠近赤明岛深处，悟继之也渐渐有些吃不消，他毕竟内功尚浅，这点玄阴内力虽能保他内脏不受酷热侵蚀，但体外的热感却是免不了的。
　　时为巳月，伏龙坛上下如火如荼地筹备着小较，大吆小喝此起彼伏，皆是伏龙坛弟子在督促长工搬运大较所需的物资。
　　悟继之随意瞧了几眼，却见其所搬的货箱里无一没有盛放着金器；再看各处殿宇，座座光辉灿烂，富丽堂皇，即便不是纯金所铸，偌大的殿宇要以鎏金涂饰，也得踱上不少黄金。
　　悟继之出谷至今，连银子都没见过万两以上的数目，这般金光夺目的景象，属实让少年大开眼界了一番。
　　“郭兄弟，伏龙坛这么阔绰的吗？”
　　郭立身瞅着附近无人，压低声音道：“伏龙坛时常派弟子去岛外掠夺黄金，这些都是不义之财。”
　　悟继之入岛前便险些被伏龙坛弟子劫掠，他本以为伏龙坛至多不过抢些财物，哪知竟是专门抢劫黄金。
　　可是这些弟子的衣着都朴素的很，伏龙坛抢来大批黄金做什么用呢？
　　“你个贱奴，献给‘真龙’的金器，你居然敢打翻在地上！”
　　悟继之闻声望去，正见一伏龙弟子对着一名男子拳打脚踢，地上散落了不少金器，与那男子一起抬货的几名长工旁观此景，却无动于衷。
　　男子躺在地上，缩着身子挨了数脚，口中连连求饶。悟继之看不过去，上前拉住那伏龙弟子：“阁下教训一两下也够了，何必一直打他？”
　　那伏龙弟子恶狠狠道：“关你什么事？你是何人？”
　　悟继之正要表明身份，郭立身跑来，对他言道：“放手吧悟兄，这是伏龙坛的龙岛忠仆，你管不了的。”
　　悟继之不明所以，又听地上的男子喊道：“主人，奴才知错了……饶了奴才吧……”
　　这声音有些耳熟，悟继之向这男子端详了会儿，惊道：“你是司徒铮……柯铮？”
　　柯铮听到此句，愣了愣神，随即惊恐道：“主上，是奴才胆大妄为，别发配奴才去当忠仆，奴才不敢了，不敢了！”
　　他呼喊的动作越发猛烈，那伏龙弟子嫌他吵闹，一脚踢晕了他，转对悟继之道：“你认得这个叛徒？”
　　“他……是我与贵派的乐思归师兄一同擒获的。”悟继之为防此人误会，斟酌了下措辞。
　　“原来你认得乐师哥，那是自己人了。”那伏龙弟子卸下戒心，悟继之问道：“这人怎会变成这幅样子？”
　　“此人勾结叛众，挑拨我派弟子内斗，被擒获后依门规处置，就被发配来当龙岛忠仆了。”
　　那伏龙弟子掐了掐柯铮的人中，见他未醒，愤愤道：“妈的，又躺在地上装死。噢，兄弟你先逛着，我还得再去找个顶工的。”
　　他同悟继之道别，拉起柯铮的一条腿，拖着他的身子径自走了。
　　等那人离去，郭立身才对悟继之解释道：“龙岛忠仆都是被伏龙坛发落的弟子，经非人手段调教，已经……被扭曲了本性。一旦认人为主，就算被百般殴打，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悟继之道：“哪怕这些人犯过大错，也不至被这样……”
　　“不光在伏龙坛，整个赤明岛都没人瞧得起龙岛忠仆。悟兄就算救得他们脱离苦海，也没法再让他们像常人一样活着了。况且依着江湖规矩，别派的内事，悟兄也无权过问，对不对？”
　　郭立身说的句句在理，悟继之遂无话可说。
　　二人打听到小较所在，来到“流火金城”。城内皆垒土屋，以沟壑分隔人户，因熔浆绕城仿佛流火不灭，故而得名。
　　一众赤衣在此处聚集，二人找到乐思归时，他正与一名女子交谈。悟继之唤道：“乐兄！”
　　乐思归见二人来此，喜道：“悟兄，郭兄弟，你们怎么来了？”
　　他对那女子说了句：“祁师姐，你先忙，我去见见朋友。”随后便向着二人迎来。
　　悟继之拎了拎手中的酒坛：“我听郭兄弟说你今日小较，这不，我俩提了坛好酒，专程给你助阵来了。”
　　三人未及过多寒暄，便听一个声音道：“诸人到齐没有？”
　　话者一身玄赤相间的华服，他一开口，场上立时鸦雀无声。
　　华服之人取出名册，开始清点参与小较的弟子：“乐思归！”“祁语！”“焦期年！”“蒋同！”……
　　他逐个报着诸人的名姓，应者答“到”，如此共点了二十余人，皆是绿名及以下的弟子。
　　华服之人续道：“主上有令，今日小较，你等需往地底捞金，最后各人收集的金子称重，位列前茅之人方能晋升。”
　　悟继之寻思这伏龙坛的小较不较武，反教人去搜罗黄金，还是在地底，难不成赤明岛地下有金矿么？
　　那华服弟子说完小较事宜，便组织弟子前往地底入口。悟继之道：“乐兄，参加小较的有二十来人，无异于过独木桥啊，不如我与你同去吧？”
　　乐思归道：“这怎好意思麻烦悟兄……而且较武只允许本门弟子参加的。”
　　郭立身道：“悟兄是太吾，既然能学习各派武学，说不定在较武上也有一些殊遇。”
　　“对，想来我也不会占小较晋升的名额。乐兄，你等一等我，我去问问主事之人。”
　　悟继之正要去问，郭立身拉住他，对他耳语道：“悟兄只需说想借机领教下贵派的武学，这个由头也算正当。”
　　悟继之点了点头，持着伏虞剑柄去找那华服弟子，对方道：“即便阁下是太吾，可……我门弟子大多都不识得你，若让你临时加入，只怕不能服众。”
　　他言语倒是合情合理，悟继之思忖了会儿，道：“在下曾助贵派弟子擒获弃徒柯铮，他们可以作证。”
　　那华服之人是名龙头长老，他向着周边弟子道：“你们当中哪几个去抓的柯铮，可有见到太吾出手？”
　　乐思归率先道：“长老，那柯铮能擒拿归案，确是仰仗了太吾传人，当时焦师弟和蒋师弟他们也在场。”
　　当日同行的其他几人却默不作声，乐思归走到那几人身边，重重拍了拍他们肩头：“你们说是不是啊！”
　　那几人忙道：“是是是！”“对，确有此事！”
　　龙头长老听后说道：“既如此，容我去请示下岛主。”
　　少时，龙头长老归来：“主上说，若太吾能遵守一律，便可参与小较。”
　　“长老请讲。”
　　“素闻太吾传人精通天下武学，为保较武公正，太吾在较武中只能使用我派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