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指兔为猪事难明


小说:太吾绘卷之伏虞剑  作者:谴悲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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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化口位于赤明岛入海口,也是与外相通的近便去处。此地水寨,一来用于据险伺敌,二来供岛上来客落脚。
  乐思归领众人来到羽化口,悟继之与郭立身相见,彼此亦是一番重逢的客套。
  郭立身师从的铛头名叫樊大饔,其烹饪技艺远近闻名,人称“天厨”。以至不少权贵豪富专程来到赤明岛,便是为了一尝珍馐,饱口腹之欲。
  郭立身随师学艺经年,手艺已小有所成。现今故友相聚,他张罗着要给众人下厨,悟继之会些厨艺,打算帮他打打下手,却被乐思归拉着坐下:“悟兄,今番你是客,就安安稳稳地当回客人好了。”
  郭立身暖上酒,在后厨杀鸡炊黍,忙碌起来。悟继之与乐思归唠些了闲话,乐思归问道:“对了悟兄,你来赤明岛前,可曾撞见各派的弃徒吗?”
  离开襄阳之后,悟继之便再未遇过这些人,他既答应了帮信字舵铲除外道,这些人也算是他的目标,他遂向乐思归问起详情。
  乐思归道:“此事说来话长,天下的外道巢穴,不外乎含恶丐窝、贼人营寨、悍匪砦、叛徒结伙、恶人谷、迷香阵、乱葬岗、异士居、邪人死地、修罗场、群魔乱舞、弃世绝境这十二类。”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外道也常常同恶相济。那些各自为政的,如贼人营寨、悍匪砦之流,往往仅在本地活动,倒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怕就怕他们互相往来,像各派的弃徒恐被门派惩处,因此抱团取暖,结成一伙,无时无刻不想着颠覆各派。”
  酒已温好,乐思归取来酒具,给众人一一斟上。他与悟继之举杯相碰,乐思归一饮而尽,悟继之初次饮酒,先呷了一口,此酒入口甘美,不辛不辣,他饮至空杯,酒入喉中,顿生净爽。
  “这姚子雪曲各味谐调,恰到好处,酒液温热过后啊,入口更加柔和。”乐思归给自己与悟继之又斟满了一杯,武舜英小抿一口便即放下,还月碰都未碰,乐思归也未去劝酒,续着先前的话说道:
  “那司徒铮就是我派逐出的弟子之一,他原名柯铮,奉了当家的命令,潜伏在我派挑拨龙氏与司徒氏两系弟子内斗,事情败露后出逃,我这才奉了师门之命出来追捕。”
  “不过我派两系争斗也是由来已久了,双方不对付到了只看姓氏不认人的地步。”
  原来伏龙坛中分为两脉:龙氏一脉拳掌精深卓绝,司徒氏一脉刀法刚猛无匹。
  门内身份由卑至尊为:岛众、外姓弟子、入门弟子、赐姓弟子、巡海使、流火使、龙头长老、副坛主、岛主。
  其中龙头长老、巡海使随岛主姓“龙”,首徒、赐姓弟子则随副坛主姓“司徒”,只有入门弟子以下,才用着本姓。
  “比方说一人,这年还是首徒,与姓司徒的打成一片;等到了大较,升为龙头长老,哼,转眼就会被姓司徒的那帮人骂的狗血淋头。”
  乐思归空腹饮了五六杯,已有了些许醉意。悟继之担心他话说太过,连带着中伤了还月。他偷觑着还月的眼色,还月只是对他付之一笑。
  他大抵也是醉了,还月还在生他的气,怎会这样柔和地向着他笑。
  郭立身端上菜肴,依次上桌的是上汤白玉、花雕怪味鱼、五味杏酪鸡、鲈鱼脍、莲子头羹,共是四菜一汤,当中四道热菜、一个冷盘。
  乐思归向众人大加夸赞郭立身的手艺:“郭兄弟才用了一年,就已经从樊老头那里学到了五成的手艺,可惜那老头子不肯再教他,不然郭兄弟的名气盖过他,那是指日可待。”
  郭立身谦逊道:“还得感谢乐兄荐我来此,小弟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他在寨中的酒肆做工,后半日还需下厨待客,因此不便饮酒。
  三人彼此酬酢,乐思归问起悟继之的近况,听闻他要铲除外道,拍手道:“此事甚好,悟兄,等来年小较结束,我找个由头申请离岛,咱们一起闯江湖去!”
  悟继之欣然而应,念及自己囊中羞涩,言道:“小弟一路来此,手头银子已打点干净了,还得劳烦乐兄给小弟介绍份差事。”
  乐思归道:“小事一桩,悟兄想做什么样的差事,我给你留意下。”
  悟继之看了眼武舜英,道:“小弟想跟着樊老爷子学厨。”
  武舜英知他是为了自己,玉颜舒展,伸指在桌下撩拨起悟继之的手。悟继之瞥了她一眼,缩回了手。
  武舜英秀眉一皱,想起与师哥的“约法三章”,无处发作,兀自翻唇撅嘴。
  乐思归为悟继之等人安排客栈住下,次日,他带着悟继之来到樊大饔经营的酒肆,进门便道:“樊老头,我又给你送徒弟来啦!”
  一名年过古稀的老人手擦巾帕,应声走出。他短发短须,一身布衣短打,精神矍铄。然而见了乐思归,他将巾帕往肩上一搭,扭头便走。
  “诶诶诶,樊老头,你别走啊。”乐思归上步堵住樊大饔,压低声音道:“我不就这个月多赊了几回帐吗,咱们一码归一码,饭钱我一定还,但我兄弟的面子你不能不给!”
  樊大饔大声道:“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你跟老头我越玩越赖,我凭啥再跟你讲人情?”
  乐思归动了气,把新得的松纹古锭刀拍在柜台上:“这刀抵给你,够了不?”
  樊大饔在嗓间闷哼一声:“我要你的刀干什么,拿回去罢!连刀都肯舍,这小子又是你哪个手足肱支?”
  乐思归讪皮讪脸道:“我这位悟兄在烹饪上可颇有天赋,就怕老头你不敢教!”
  樊大饔在厨艺上自视甚高,经乐思归一激,立时较上了劲。他转进后厨,拎出一只十来斤的野兽,道:“你把这山猪处理下,老头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个什么来。”
  悟继之盯着那野兽,愕然道:“这是山猪?”
  他在深谷里见到的山猪明明尖鼻粗腿、身披刚毛,而面前这只野兽短鼻长耳、四肢纤细,分明是只兔子啊!
  樊大饔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就连乐思归也道:“悟兄,山猪不都长这样么。”
  倘若武舜英也在这里,悟继之定要她为自己申辩一番。可眼下只他一人在此,他实是不知该怎样向二人描述自己见过的“山猪”,难道山猪本就该长这样,深谷里的那些才是异种?
  樊大饔面露鄙夷,对乐思归道:“你是当我老糊涂了?你这朋友连山猪都没见过,他真会烹饪?”
  悟继之对自己的手艺也颇有自信,因而不甘示弱:“做就做!”他提起那仅有兔子体型的“山猪”,大步走进灶间。
  樊大饔道:“我这的食材应有尽有,你尽管取用,可别把老头的灶台烧了!”
  话音未落,便听得后厨内刀砍砧板的笃笃声响,却是悟继之已在改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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