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哥哥与弟弟

　　“......别动！让我看到......手！蹲......地上！”
　　啊！
　　眼睛要被晃瞎了，这感觉好像我有些熟悉啊......
　　哦，是闪光弹。
　　不是，都换了一个世界了，还有闪光弹的吗？
　　条子还能跨世界执法的吗？
　　电影里难道说的都是真的？
　　“......需要医生......这里！”
　　这声音......好熟悉......
　　“求求你......救他！看在上帝的份上......拜托......救他！”
　　一个熟悉的金发少年出现在脑海里。
　　......维亚？
　　薇拉妮娅摇了摇头，有些恍惚的辨认着耳边的声音。
　　要不是没有强烈的耳鸣之外，薇拉妮娅甚至都以为自己真的遭遇了闪光震撼手雷——他对此有经验。
　　当然，他并不是被逮捕的那个人。
　　眼前并不是五颜六色的，而是白晃晃的，薇拉妮娅甚至只能勉强睁开眼睛。
　　只有耳边能听到，若有若无的、有些虚幻的声音。
　　“我们需要......搜身......你打的电话？......配合......笔录。”
　　不对......这种感觉不像是我用耳朵听到的。
　　这个声音......
　　好像是从我的脑中直接响起的。
　　当薇拉妮娅脑中出现这个想法的下一刻，世界重新出现了颜色。
　　那熟悉的英语再次传入脑中。
　　“（滴——咔哒）场地已清空，我们找到了受害者，他现在需要急救。在现场还找到了一位目击证人，他自称是受害者的亲属。完毕。（咔哒）”
　　身上穿着制式警服，总是会给人一种耀武扬威的感觉。
　　这是本地的警员，一群总是让纳税人失望的家伙。
　　他们仍然是在事情发生后才能赶到——这意味着他们并保护不了谁。
　　这名警员将握于胸前的格洛克17拿开，快速的检查了枪支情况，这包括剩余弹药数量、弹仓内是否卡弹。
　　解除戒备后，伸直贴于扳机护环外的手指抬起，握住握把，再将这把新人警察必备的制式手枪放回腰间的枪袋中。（*注1）
　　“（咔哒）行动已授权，给予受害者医疗援助，登记目击证人联系方式，并现场完成笔录。完毕。（咔哒）”
　　警员肩上的对讲机传来电流夹杂的声音。
　　事实上，这个声音对维洛尼这种耳朵十分灵敏的人来说很炸耳。
　　老天......动作能再快一些吗，说实话，我感觉我快要死了！
　　维洛尼张了张嘴，又虚弱的咳了几声。
　　“咳......咳......”
　　“维洛！嘿！别担心兄弟，我还在这儿！放轻松，警察和医生已经到了！”
　　轻轻睁眼看去，维亚那个烫的十分潮流的金发异常扎眼——维洛尼严重怀疑他烫这个头发是为了在高中泡妞。
　　当然，后来知道了也可能是泡男人。
　　“别担心，让事情更简单一些。”
　　维亚的语气却并不像他说的那么镇定，听起来很焦虑：
　　“我们会没事的，那个该死的枪击犯会被抓到的——我想肯定会的。所以维洛，我的意思是，医疗费用有人买单。”
　　叫我哥哥或者我的全名维洛尼啊，你个没大没小的臭小鬼。
　　维洛尼并没有成功把这句话说出口，他张不开嘴了，感觉有些冷。
　　从腹部不断流失的血液，是他体温越来越低的主要原因。
　　很明显，如果再不得到救治他可能就要上天堂了——这样恰巧可以逃掉救护车的高昂费用。
　　哦，他应该是会上天堂的吧，虽然他不信这个。
　　“我那时候刚刚放学，就听到了开枪的声音......”
　　维亚已经走到警察的身边，在讲述他看到的事情，偶尔回头看他一眼。
　　警察掏出笔记本将事情记下，有时会询问需要补充的细节。
　　维洛尼控制不住的闭上了眼睛，外面的交流逐渐小声，直到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然后，他感觉自己被抬到了一个担架上。
　　后面发生的事，维洛尼知道的并不清楚。
　　有时他能听见心跳检测仪的警报声，伴随着一阵阵吩咐，一股电流钻进他的胸口。
　　有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肚子被切开，眼皮被人拉起来，直视一个非常晃眼的白光。
　　有时他又觉得自己在一张并不熟悉的床上睡觉，身体越来越沉重，像是把他压在了上面。
　　上一刻还感觉自己的手上扎满了针孔，两只手都是。
　　维洛尼怀疑他的手可能已经能漏气了——如果他还有气的话。
　　下一刻，当他睁开眼时，已经能看到一个美丽的护士正在为他更换输液药瓶。
　　护士很年轻，但是表情看起来半死不活的，明显是嫌弃工作的疲惫。
　　可能是看到自己睁眼了，那个护士立刻按开了寻呼按钮。
　　“2-442号病床的1329号病人苏醒了，重复，2-442号病床的......”
　　护士离开后，还没搞清楚状况的维洛尼打算坐起来，但是他却发现行动起来非常困难。
　　现在他没什么力气。
　　“维洛尼！”
　　惊喜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维洛尼很快就看见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弟弟出现在面前。
　　“让我来帮你，老东西就不要太坚持了。”
　　维亚脸上笑嘻嘻的，笑容和维洛尼在镜子里练习过的样子如出一辙。
　　这很不公平，维亚不用自己研究怎样笑的更帅，只需要模仿我就可以了。
　　“这很简单的，但是动作要慢一点。”
　　维亚的手托在背后，他同时说道：
　　“医生说你现在的关节会很僵硬。”
　　维洛尼顺着那股力道坐了起来，他这才能看清楚周围的情况。
　　白色装修的房间，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还有白色的、非常干净的床单与被子。
　　身旁的吊针挂钩被移到床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微风很舒适。
　　这房间和他家差不多大了——可是现在却只住了维洛尼自己一个人。
　　这是一个病房，是一个看护病房，而且是质量很高的看护病房。
　　维洛尼抬起了自己的手臂，逐渐理解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曾经在健身房里的努力，现在已经变得有些瘦骨嶙峋——他好像明白为什么维亚会叫自己“老家伙”了。
　　“所以，我在这躺了多久？这里看起来很贵。”
　　“也不是很久，我还有足够的耐心来照看你——你不如想想我的看护费用值多少钱？”
　　维亚用着逗趣的语气和表情——这也是从我身上学来的。
　　维洛尼撇了撇有些僵硬的嘴，问道：
　　“那到底是多久？”
　　维亚表情顿了顿，尴尬的看向窗外，回答道：
　　“......一个月。”
　　维洛尼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花了多少金磅？”
　　“也不多。”
　　维亚好像没注意到什么不对，他回道：
　　“一天也就2000美元。”
　　2000美元？！......我的上帝啊......那我睡了30多天......
　　“神圣的狗屎——”
　　维洛尼艰难的抬起手搓了搓脸，他说道：
　　“你不如让我直接去死，我愚蠢的兄弟。”
　　维亚挑了挑眉，耸肩说道：
　　“嘿，你知道的，我不可能那样做的。我愚蠢的兄弟。”
　　维洛尼叹了口气。
　　最可悲的一点是，他知道维亚说的是对的——如果倒在枪击中的人是自己的弟弟，那他也同样会想办法花钱用最好的看护病房。
　　“所以......”维洛尼唉声叹气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后维洛尼，从维亚那里听到了事情的全貌。
　　自己拒绝了一个看起来不正常的女人的包养，这是一次有预谋的、报复性的枪击。
　　“你的胃都被打穿了。”
　　维亚用手比了一个大小：“这么大一个洞！”
　　随后，是胃穿孔导致的失血过多的休克，让他的大脑缺氧，差点变成了植物人——如果他今天没醒过来的话。
　　“约翰医生跟我说要做好你醒不过来的准备，哦对了！约翰还是一个东方来的医生，他说他中文名的读音是‘jiong’，和约翰本身非常像......”
　　维亚继续插科打诨道。
　　“钱是哪来的？”维洛尼打断了，然后问道。
　　“那个女人付出了足够的代价，几乎能满足医疗费用的全部！”维亚兴高采烈的回道。
　　“所以不是全部，对吧？”
　　维洛尼皱眉，他继续问道：
　　“他们不会浪费这种机会——那些吸血的家伙一向这样。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维亚顿了顿，他张了张嘴没说话。
　　维洛尼知道，这是维亚心虚的表现。
　　“说。”
　　但是维洛尼必须知道答案。
　　“好的，好的......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不能生气。”
　　维亚说道：“这对康复不好。”
　　维洛尼沉默的盯着维亚。
　　“OK，OK，放轻松，别这样看着我......”
　　维亚双手按了按空气，然后看向窗外。
　　“我辍学了，现在找到了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
　　在维洛尼的沉默中，维亚滔滔不绝的讲着自己发生的事情。
　　分手、退租、打工、并没有欠债。
　　就像是不打算让维洛尼说话一样。
　　“......滚出去。”
　　维洛尼突然说道。
　　“额......哥，你听我解释......”
　　“我说，滚出去！”
　　呵斥声在病房内回荡，维洛尼表情低沉的看着床单。
　　维亚无奈的叹了口气，离开了病房。
　　空气一时间变得安静，只有心跳检测仪的声音在稳定运行着。
　　薇拉妮娅怔怔的看着维亚离开时关上的门，然后又看向在床上坐着发呆的维洛尼。
　　瘦的非常严重，但是并不像是一个即将要死去的人。
　　这里是......我的记忆吗？这是后来发生的故事？
　　所以，我......没有死？
　　那我到底是怎么重生的？
　　还有更重要的......
　　维亚他......辍学了？！？
　　薇拉妮娅的目光看着床上发呆的维洛尼，靠在白色的墙上，脱力的坐倒在冰冷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