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蝮蛇要咬破亲人的腹部才能诞生

　　《刺客幻影R》为了让玩家能参与到各种知名的历史事件中，内含大量史实事件剧本。
　　玩家可以选择扮演事件中的任意角色或者「无名之辈」，完成刺杀或反刺杀任务，改变历史走向。
　　例如在荆轲刺秦王时扮演献图的荆轲或绕柱的秦王、刺杀丰臣秀吉失败被放在锅里煮的石川五右卫门、摇头晃脑躲过一颗子弹的川普……
　　玩家改变历史进程的结果由AI演算，虽偶尔会出现「皇帝被杀了，众爱卿拍手叫好」的乐子，但大部分时候是符合人物的行为逻辑的。
　　在十级疼痛的真实等级下，刺杀和被刺杀时的真实感也是绝无仅有。
　　“真的要演吗？”今川美雪看着眼前列表里名为「美浓蝮蛇」的副本，踌躇不定。
　　“为什么不能呢？正好可以试试我们家产品的AI训练的如何，那些NPC够不够真实，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演员的演技培训，可以让他们和NPC对练。”
　　永梦卖力地撺掇着，心里想的却是：
　　带上司在工作时间玩游戏，这样我既不用工作，还能拿到工资。
　　我可真是天才！
　　“……你说的有点道理。”美雪半推半就，将信将疑，选择加载了「美浓蝮蛇」的副本。
　　周围的场景瞬间化为无数光粒、碎片，宛如被无形的力量击碎了梦境，一切都变得支离破碎。
　　美雪站在没有尽头的黑暗中，有一点轻微的失重感，仿佛脚下踩着一根发丝粗细的绳子，下面是漆黑幽暗的深渊奈落。
　　气氛顿时变得逼仄且凝涩。
　　她不敢轻举妄动，在漫长的半分钟后，终于等到划破黑暗的光亮从头顶披泻而下。
　　她沐浴其中，身心逐渐温暖起来。
　　那光十分刺眼，她抬起手遮掩，半晌后光芒才逐渐恢复正常，与此同时，耳畔传来一个带着威严又略显沧桑的声音。
　　“阿浓，你知道为父的绰号吗？”
　　美雪恢复了视觉和听觉，从指缝中看到一个秃了头、留着胡子的中年人坐在茶几旁。她的身后和身旁站着几名佣人。
　　她稍一怔愣便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正是以不守信用、心狠手辣而出名的「美浓蝮蛇」——斋藤道三。
　　美雪之所以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身份，除了早有准备外，还因为斋藤道三的脸。
　　他的脸是AI合成，美雪从小就看过无数大河剧、古装剧，见过不同演员饰演过斋藤道三，在看人方面颇有天赋的她一眼就看出眼前的NPC是杂糅了这些演员的部分特征而形成的。
　　（不得不说，融合得还挺好的，毫无违和感。）
　　“阿浓？”
　　斋藤道三看见自己的女儿在发呆，提醒了一声。
　　美雪并非在发呆，而是在回忆这个片段的剧本。
　　“您的绰号叫「蝮蛇」吧？”美雪很快入戏。
　　斋藤道三欣慰地点头，笑着说：
　　“蝮蛇出生时，要咬破亲人的腹部才能诞生。这如同杀死父母后才能出世一样。”
　　美雪眉头微皱，这个说法她早已听说过，但联系起前面发生过的以及后面将要发生的一系列历史事件，在这样的情景下重温，心里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女儿明白这个道理。”美雪低头道。
　　斋藤道三颔首，说：“生在战国时代，我认为做蝮蛇也没错。我不杀人，人必杀我。在紧要关头，或许连自己的父母也难以幸免。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
　　“这真是残酷啊！”美雪完全带入了角色，发出无奈的叹息。
　　“我的第三任妻子，也是你的母亲，是从明智家娶过门的。然而，这婚姻与爱情无关，只是为了治理美浓一国所采取的必要策略罢了。”
　　美雪浓睫微颤，如果不是知道剧本，她还以为这个AI窥探到了她的内心。
　　斋藤道三坐直了身子，郑重道：“现在，同样的问题落到了你的身上。”
　　美雪抬起头直视斋藤道三的眼睛。
　　斋藤道三说：“我想把你嫁给尾张的织田吉法师（织田信长）。
　　“就算你有意见也要保留。”
　　美雪眸光盈盈，眼中似有五分妥协、四分坚强、一分哀伤。
　　一旁扮做侍从的永梦不禁啧啧称赞：
　　这疯批的演技还真是没得说，把浓姬那种为了国家甘愿献身的悲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知道了。”美雪闭眼颔首，语气出奇地平静和坚定。
　　斋藤道三再次欣慰地点头：“不愧是我引以为傲的女儿。”
　　说完，他从腰间取下自己用来防身的短怀刀，朝美雪递了过去。
　　“你嫁过去后，如果发现尾张的信长真的是个傻瓜，就用这把匕首杀了他！”
　　美雪面色凝重地接过装饰精美的短怀刀，一手握着刀鞘，一手抓着刀柄，稍稍用力，抽出一截。
　　银白的刀身反射出刺目的亮光，宛如清冽的月光，照在美雪的秀气的眉眼上。
　　她从刀身上看到了自己模糊的面容，好像看到了自己忸怩踌躇的心。
　　我究竟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想要怎样的人生？
　　美雪思绪万千，凌乱如麻。
　　她贝齿轻咬下唇，抬头看向满怀期待的道三，冷声说出了那句经典的台词：
　　“或许这把刀会刺向父亲也不一定呢？”
　　美雪的话不像是在隐喻或开玩笑，饶是AI控制的道三也表现出极其真实的惊恐之色。
　　一旁的永梦不禁缩了缩肩膀：
　　“这女人真给自己演进去了啊……太可怕了！”
　　然而，下一秒，让永梦更加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跪坐在地上的美雪，在道三因为浓姬的话而怔愣的瞬间，朝他扑了上去，宛如伺机而动的毒蛇，亮出锋利的獠牙，干净利落地抹过道三如枯树皮般皱巴巴的脖子，溅出的血液却是新鲜滚烫的。
　　鼻尖萦绕的血腥味和鲜艳的猩红带来视觉冲击，让明明知道自己是处于游戏中的美雪难以遏制地怀疑起来。
　　自己究竟是在游戏还是在现实？
　　直到奄奄一息的道三痛苦地哽咽起来，抬起枯瘦的手掌，摸向美雪白皙的脸颊，她才回过神。
　　道三沙哑地说：“阿浓……一直以为你还是个孩子……可不知不觉间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了……
　　“呵呵，呵呵！这才是我斋藤山城入道道三的女儿啊！
　　“永别了，阿浓！要幸福啊！”
　　扮演者浓姬的美雪浓睫一颤，明知这是设定好的名台词，心中晦暗的一面还是被触动，被点亮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归蝶」突如其来的举动所震慑，直到道三咽气了才摆脱惊愕。
　　“来，来人啊！道三大人被杀了！”
　　门口几名束发武士冲了进来，看见倒在地上的尸体，拔出武士刀，怒目而视。
　　“你对道三大人干了什么！”
　　“把她拿下！”
　　“可她是大小姐……”
　　“她不是，她是信长派来的刺客！”
　　美雪被周围NPC无比真实的反应吓到了。
　　凶戾的压迫感，愤怒的视线，瞬间将她包裹。
　　她连忙呼出系统，企图从副本登出。
　　“怎么回事？
　　“为什么没有登出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