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向着死亡深处进发

　　沼泽泥泞，不过几天的功夫水位又上涨了不少，已经彻底漫过膝盖大有向大腿位置进发的意思。若真是这样那狩猎巨鳄会变得更加困难。
　　特地为了方便在沼泽行走而准备的长筒皮靴完完全全成了无用之物，脏污的泥水填满靴子的缝隙，让每一次行走都变得更加沉重。
　　空气潮湿而又冰冷，一呼一吸如啜饮刀锋酿成的苦寒之酒，锐利的寒意在众人的咽喉上留下道道伤痕。
　　“要是酒还有剩下的就好了，”为了压下那恼人的脚踩泥水所发出的软烂声响加里不得不大声说话。“这个时候来上一口避寒也是极好的！”
　　“同意，这天实在是太冷了，我感觉我的骨头都在发痛。”
　　因为觉得这靴子过于碍事凯恩索性直接将靴子脱下随手扔在沼泽上，灌满泥水的靴子立刻咕噜噜沉没，只留一小簇水泡在表面。
　　众人见状也纷纷效仿，转瞬间沼泽上就又多了几团水泡。
　　“我的靴子可是用火牛皮做的，可真是便宜这些泥巴了。”
　　皮科克心疼的撇嘴，用脚将泥水搅浑。
　　“巨鳄的赏金够你买几百双靴子了，没必要为这个心疼。”
　　加里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当目光在科万身上停留的时候他眨眨眼，总觉得牧师今天似乎有点不大一样，思索片刻后他才意识到是那本厚的要命的魔法书不见了。
　　“科万，你的那本魔法书怎么不见了，你不带上它吗？”加里问。
　　科万将自己的巨掌合拢，低垂脑袋，神情肃穆：“无限之书不是我的东西，而是诸位先人留下的宝物，我将它留在据点了，这样就算我遭遇不测先人的传承也有机会延续下去。”
　　“自然之心的法术吗？确实是相当珍贵的传承了，”加里点点头，既然已经深入险境他也不用再故作轻松，保留一定的危机感也是有必要的。“如果跟着我们一起埋在迷雾里确实太可惜了。”
　　“只希望下一个接手的人不要辱没自然之心之名。”
　　“别想太多了，我们会回去的，你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找下一位继承人。”加里拍了拍科万的肩膀，示意对方放轻松。
　　“希望如此吧。”科万悲伤的抬起头，一望无际的沼泽映在他的眼中显现出一片绝望的灰色。“我已经听到主在召唤我了。”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所信奉的究竟是哪一位神明？”
　　科万身躯庞大，别人漫过膝盖的水位对于他而言不过才到小腿，走起路来如履平地，皮科克费了好大力气才来到与之并排的位置。
　　“万械之神？还是辉光之神？”
　　听到皮科克的问题其余人也默默竖起了耳朵，其实他们也一直好奇这件事，这么多年以来牧师终日祷告却不从不听闻他究竟是在向哪位神明祈祷，因为担心这涉及到某种宗教信仰所以他们一直就没问，但现在大战在即皮科克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哪位神明？”科万奇怪的抬头看了一眼皮科克，疑惑的说道。“此世不就只有一位神明吗，那位伟大的独一真神，其余不过都是凡人臆想出来的虚伪神祗罢了。”
　　“是霍利兰德的独一真神啊，”索恩毫不意外的点点头，“我猜也是这样了。”
　　“霍利兰德？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加里好奇的问，他们所有人自打出生起就被迷雾锁在了布拉德王国对外面的世界都所知甚少，凯恩倒是一直对外面的事情很感兴趣，因此阅读了不少相关书籍。
　　“那据说是被独一真神所庇佑的国度，任何灾厄都无法触及此地，那里会终年都会举办名为【神明代理战争】的比赛，被神明选中的人必须以死相搏，用鲜血与生命来取悦那位神明。”
　　索恩将自己从书上读来的关于霍利兰德的事情娓娓道来。
　　“并非取悦，我等神明无需任何人取悦，祂所要的只是人类向其证明自己的价值，证明他们是否有值得自己庇佑的价值。”
　　科万认真更正索恩话里的错误。
　　“真好啊，外面的国家没有迷雾，从来不用担心哪天走在路上会被迷雾吃掉。”皮科克神往的望着远方，好似已经看到了霍利兰德的轮廓。“等迷雾消散了我一定也要去那里看看。”
　　“真有那一天的话大家一起去也无妨。”加里笑着点头，“那一定会是个很美丽的国度。”
　　“最起码比这该死的布拉德美丽，我保准。”索恩也表示同意。
　　谈话间猎团已经前进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在迷雾中时间空间的感知都会受到一定的感染，现在他们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行到了何方，但都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变化。
　　远远的沼泽上漂来一具尸体，加里与索恩对视一眼，索恩心领神会的点头，缓缓将自己的手伸出凭空做了一个拉扯的动作，还在远处的尸体立刻像是受到了牵引一般朝着众人的方向飘来。
　　尸体只剩下残缺的上半身，腰部的位置像是遭到了锯齿滚压，破损的像是一块碎布，看着相当骇人。但作为长年与生死打交道的猎人，四人一个都没有感到分毫的不适，围着尸体认真打量了起来。
　　“安息吧，可怜的家伙。”科万用自己粗大的手指合上了这位可怜人的双眼。
　　皮科克在尸体身上摸索一会，但除了几张湿透了的钞票以外一无所获。
　　“没有猎人执照，估计是冒险出来找食物的家伙。”他有些唏嘘的将钞票又重新塞回尸体的口袋。
　　尸体的表情狰狞，仿佛生前遭受了莫大的痛苦，加里越看越难受，眉毛几乎要挤在了一起：“如果我们再不快点牺牲者只会更多。”
　　后面的情况确实印证了他的话，当他们越向前走类似的尸体就越来越多，起初他们还会停下来观察一番但到了后面都已经完全麻木了，只是一味的前进，不再为此驻足。
　　“他来了。”
　　走在科万突然停下了脚步，在众人目力所及的前方如铁块般的鳄鱼背缓缓潜入了水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