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御炉飞行？

　　炉火噼啪燃烧，熊熊烈焰舞动，映红了四周的墙壁，弥漫着熏人的烟气。
　　火光闪烁，舌舔着铁矿石的表面，温度高得让人近乎窒息。
　　姜荼脸色愈发苍白。
　　他看着阿丑突然跃入炉中，看着火焰包裹了那一具残缺躯体，吞噬着那躯体上的每一寸皮肤……
　　他瞪大双眼。
　　仿佛，弥漫着焦味的空气中，有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头，令他喘不过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住了！
　　便在此时……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
　　他的耳畔，响起了一阵阵嘹亮的【铸剑歌】。
　　【炉火红，铁锤响，夜深人静时】
　　【淬火水，寒光闪，剑出冷光时】
　　【……】
　　他不知道这首歌，到底有何含义。
　　歌词的后半段，相同的旋律所组成的一段段神秘【梵文】，像是咒语，又像是一段段童谣。
　　这些年，他一直被迫被压在剑炉旁，每一次铸剑都在唱……
　　一遍又一遍。
　　他咬着干裂的嘴唇。
　　嘴唇咬出了血。
　　恍惚间，那股火焰越来越旺盛，而【阿丑】的身躯，已然完全被吞噬，甚至连坚硬的骨头，都化为了最基础的养料。
　　【十年了！】
　　【十年了！】
　　【他师傅，他，甚至他活下来的意义，不就是，等待着这一天吗？】
　　他怔怔凝视着铸剑炉中的火焰。
　　他闭上了眼睛，努力用指甲掐着他的身体，剧烈的疼痛感，让他冷静下来。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眼神变得冷静，呼吸也见见平缓。
　　他默默地一步步走上了铸剑炉前，唱起了一段段【铸剑歌】。
　　随着歌声响起。
　　不知道是否错觉，那股火焰，竟随着歌声，犹如精灵一样在欢快涌动着……
　　火焰环绕着那柄被烧得赤红的长剑。
　　一股神秘的能量，自火焰中升起，紧接着环绕着这股能量，最终涌入剑身中。
　　片刻后，那柄剑开始颤抖了起来。
　　………………………………
　　张玄望着那把剑，目光迷茫。
　　不知是否错觉，他竟从那把剑里，感受到了痛苦。
　　那是一种被烈火焚烧，脱胎换骨一般的折磨感。
　　他闭上眼睛。
　　他感受到了一个灵魂，在火焰中，不断的被熔炼着，然后，铸剑与那把剑，融为一体。
　　这种时间似乎持续了很久很久……
　　痛苦感并未消失，反而愈发强烈了！
　　而在此时，那柄悬于空中的剑，剑身逐步龟裂。
　　【咔擦】、【咔擦】！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那柄剑龟裂以后，露出一阵令人眩目的寒芒。
　　“噗嗤！”
　　便在此时！
　　张玄的手中杆子，突然“噗嗤”一声，不受控制地猛扎进了那股火焰中。
　　片刻后，铁匠铺里，
　　镰刀、锄头、铁耙……
　　一把把农具，竟不断抖动，发出阵阵激动而又欢快的声音，紧接着一阵阵破空声响起，竟飞速地涌进那股火焰里，随后被熔炼成最基础的铁水……
　　熔炉中，点点星火迸射到铸剑房屋顶、周边墙壁……
　　顷刻间，火光冲天！
　　木质的屋梁在炙烤下裂开，噼啪作响，如同绝望的呻吟。
　　火焰仿佛有着生命，它顺着那些裂隙，无孔不入地侵袭着每一寸空间，吞噬着一切！
　　“怎么回事！着火了，着火了！”
　　“妈呀，末日了吗？”
　　“……”
　　隔壁屋子里，昏迷了许久的【倒霉蛋】林山惊恐地捂着屁股跑了出来，跑出外面，便看到外面下起了一阵血雨，惊恐得想尖叫，却被不知哪里飞来的石头，再度砸晕了过去。
　　“哇！”
　　姜荼突然吐了一口血，他感觉自己肺腑巨震，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感，涌上了心头。
　　他看向张玄，却见张玄似乎在他耳边急切地喊着什么。
　　但，他却什么都听不到，只觉得很疲惫，甚至不知是这熔炉，还是那把剑，竟在一直吞噬着他的力量。
　　火光中，他看到了一只火狐的身影，吞噬着火光，发出一阵阵愤怒的嚎叫声，最终，又化为点点星光，那把祭炼了十年的剑，竟是悬空而起，剑身绽放出诡异的血紫色……
　　他又看到仙长的那根杆子，那根不知道如何炼制而成的杆子冲天而起，竟没有被任何熔炼，反而附着了什么诡异力量一样。
　　朦胧中，他看到仙长抱着他冲出了火焰！
　　嘴角还嘟囔了着……
　　“妈了个巴子的，道爷今天倒大霉了，这边着火，那么打仗！”
　　“这要坑死道爷啊！”
　　“……”
　　“轰！”
　　他听到了一阵异响，紧接着，那沉重的熔炉似乎颤抖了起来……
　　…………………………………………
　　山脚下。
　　凌厉的剑气，往周遭迸射着。
　　裴无机面目狰狞，看着远方苍穹之上，不断地坠落一个个身影。
　　他咬着牙齿，身体却涌着阵阵无力感。
　　这一次，他丹田破碎，全身精血，已流逝大半……
　　然而，他只是被虚空中的剑阵所误伤……
　　这一刻！
　　他嘴角自嘲，头一次感觉【蝼蚁】这个词是如此的生动形象。
　　他紧紧握着这把剑！
　　这把剑却无法再助其御剑飞行，更无法凝练出任何的剑气，剑身更是早已崩碎……
　　但，他目光盯着远方那一座朦胧的群山……
　　无数的黑衣人御剑冲向了那座群山。
　　那曾是魔教妖人，枯骨老人的埋骨之地！
　　“噗嗤！”
　　他虽然找了掩体，但依旧一道剑气划破了他的后背。
　　他的后背，有一道很长，近乎覆盖半个身子的狰狞的疤痕！
　　“师兄，进来，进来啊，你别疯了！”
　　“师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可让肖师姐，帮你拿异宝！还有师兄们，他们都可以……”
　　“你在这种场合，除了平白送命外，还有什么？”
　　远处，躲在护镇大阵中的曾书捂着胸口，冲着他大喊。
　　裴无机却仿佛没听到一般，眼神通红，目光死死地盯着远方那一座群山！
　　他突然发疯一般，握着断剑，一边躲避，一边朝着远方的山上跑！
　　耳畔中，突然传来一阵冰冷的声音。
　　“前方妖人众多，你若再前一步，必殒命当场，你回镇去！莫要不自量力！仙门，不缺你一个送死的！”
　　他仰望虚空。
　　虚空中，一道道太极图旋转着。
　　他看到肖师姐面色清冷，一手施法维持着护镇大阵，一手划出道道剑芒，击碎周遭自虚空而降下的剑气！
　　那是，肖师姐分心为他开了一道通往城镇的气墙！
　　“抱歉，我……我最后想试一试！”
　　“你会死！”
　　“师姐，我若死在这里，我希望，我能用功德换一个【资格】！”
　　“什么资格？”
　　“……”
　　他看到前方的魔门妖人，猛得挥出一剑……
　　那妖人似乎想不到，在这档口竟还有人敢上前，他一时不察竟被戳了个透心凉！
　　鲜血染红了他的眼睛！
　　他如野兽一样，偏执的，不顾一切地往前冲着，血雾中，逢黑衣人便杀……
　　但，不知道冲了多久以后，他突然感觉到心脏很痛，背后的那一道疤痕，更痛，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瞬间撕裂开一样。
　　他狂奔，奔得越来越快！
　　无数的剑气在他身下爆裂开了，有些剑气更是划开他的皮肉，疼痛得仿佛举不起手。
　　但，他却越来越快，他的眼中，只有前方那座大山。
　　快了，快了！
　　马上快了！
　　………………………………
　　“哈哈，所谓的正道，就是一群伪善的傻子！”
　　“那一群凡人，只是蝼蚁，年岁不过区区百余年，这边陲之地的凡人，更是人如草芥……”
　　“分出灵力，维持着这所谓的护镇大阵，又有何用？百余年后，谁会记得你？”
　　苍穹上，乌云遮天蔽日。
　　一阵阵怪笑声，传入肖凝霜的耳畔。
　　苍穹下，肖凝霜一袭白衣早已染红，但，她一只手仍旧挥剑抵挡着一阵阵剑气。
　　她眼睁睁地看着门下，那无比勤奋的师弟裴无机发疯似地冲向了远方苍茫处，被无尽的剑气所吞噬。
　　她闭上了眼睛，美眸更冷了！
　　“轰！”
　　便在此时，苍穹中，乌云上，那一阵阵刺耳的笑声越来越响。
　　她微微仰头，看到了一个戴着面纱绝美的女子，不断地朝着她摇动着血红色的铃铛。
　　每一次摇动那血红色的铃铛边上，便出现道道剑气，伴随着一个个魔教妖人怒吼着、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冲向了大阵。
　　她一边摇，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这位正道仙子。
　　笑得愈发灿烂了！
　　“嘻嘻，肖仙子，你再坚持吧，我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我告诉你，那座山上，有你很多很多的同门，正在我的【紫金铃】的剑雨下，死了……”
　　“死得越多，我这铃铛就越红……”
　　“你不想他们死，你便去山那边保护他们啊！”
　　“嘻嘻，仙子，我告诉你，这个镇子在五年前，我们就布下天罗地网阵了，所谓的枯骨道人的异宝，只是诱饵！”
　　“诱你们过来绞杀！”
　　肖凝霜此时瞳孔猛缩，美眸怒瞪。
　　她一剑挥出，斩杀了不知道多少魔教妖人，但，身体的力量，却在急速地流逝着……
　　“你去保护你的同门，镇子里的所有人，都要死！你去保护镇子里的人，你带过来的同门师兄弟，亦活不了！”
　　“对了，忘了告诉你了，那边，还有阵法，困死所有人的阵法！”
　　“……”
　　那妖女笑得更欢了！
　　眸光竟闪过了一阵阵病态的光芒，嬉笑着摇动着铃铛挥向了那护镇大阵。
　　“为什么是你一个守在这里？”
　　“嘻嘻，你难道不知道，你的所谓同门，全部发疯似地冲向了那异宝了吗？”
　　“活死人，肉白骨，生身躯，令底层修士越三境！”
　　“那是多么诱人的异宝啊！啧啧！莫非，你不想要吗？”
　　“你开辟了一条气道，供给你的师弟们通行，但，有几个师弟回到镇里？”
　　“你护着这镇的凡人，有什么用？”
　　“他们不会念着你的好，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你是谁，甚至，他们拜的那些人，都是山精野怪……有些甚至是我们魔门的前辈……”
　　“嘻嘻，你真以为，你是为了天下苍生吗？你看看你的那些正道师兄们……现在除了你，现在，谁还守着这阵法？”
　　“嘻嘻嘻！”
　　肖凝霜看着远方。
　　远方……
　　一众同门已经陨落。
　　剩下的一些同门师兄，看到所谓的异宝即将降临后！
　　他们放弃了这个镇子，仿佛丧失理智了一般，发疯似地冲向了远方的异宝！
　　肖凝霜越法疲惫，但手握长剑的寒芒，却从未停过，每一剑，都是挥出……
　　“真叫人感动呢，肖师姐，我都要哭了……”
　　“肖师姐，你能护得这些凡人多久？你迟早气力混消，到时候啊，等你摔下去后，我就找人炼化你的肉身哦……”
　　“嘻嘻！这么精美的身躯，我口水都流出来了呢！啧啧！”
　　“……”
　　乌云上。
　　一阵阵嬉笑声。
　　肖凝霜却无力再战！
　　她感受到，那镇的阵法，已然极为薄弱！
　　若镇破，那镇子里的人，全部都得死在这剑气之下……
　　她此刻心中痛苦！
　　她早已捏碎千里传音符咒。
　　但，却没有一个师门前辈过来……
　　“嘻嘻，你守着这些人，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哦，我的好姐姐……你在等你的师门前辈吧？”
　　“抱歉，你的传讯符，早已被我们截获！我们更伪造了更多的传讯符，发往仙山，你的前辈们，估计直到此时，都觉得这里，没什么圣教高手，让你们过来历练呢！”
　　你，等不到援军了！”
　　乌云之上，那一阵阵邪魅的笑声，愈发得响亮了。
　　她则是愈发得疲惫，渐渐地，感受到远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她一人之力，护着这阵法，已然渐渐要撑不住了。
　　但！
　　她咬着牙！
　　凝起了最后的力量，支撑着最后一刻，却不曾离开！
　　“轰！”
　　便在此时！
　　远方的山上，响起了一阵阵爆炸声！
　　冲天的火焰燃烧而起！
　　乌云之上，那嬉笑之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
　　所有人都看向了那火光的方向！
　　肖凝霜愣住！
　　她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道士，似乎站在一个巨大的铸剑炉上，操控着整个铸剑炉从山上飞下……
　　铸剑炉上，悬空着一把长剑，以及一把很奇怪的杆子……
　　而那道人，就是立于那杆子中间！
　　“那是什么玩意！”
　　“御炉飞行？”
　　“这是什么人？”
　　乌云上。
　　传来一阵阵惊愕声！
　　无数双眼睛，都盯着那个火光中突然出现的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