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阿婆的菜园

　　张淑英揉了揉发昏的脑袋，又用袖子擦去淌进嘴里的鲜血，有些幽怨地将林空带到吊脚楼后，指着前方的半扇竹门道。
　　“这就是阿婆的菜园，我们也不知道有些什么，身上有蛊的都进不去。”
　　“应该是没什么危险，我得先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就转头离开。
　　林空看着掌心仅仅因为按了她的脑袋一下就多出来的四个小洞。
　　张淑英身为蛊师，在背地里单单是威慑都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但绝对不适合正面作战。
　　他倒是有心想要教这个没出过村子的姑娘关于“扬长避短”的道理，但现在时间紧迫，如果失败要面对的是疯狂的大蛊师。
　　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说是菜园，还真就像是一个老太太的菜园子，栽种着一些应季的果蔬，还没有清理完的杂草......
　　但这是大蛊师的菜园。
　　林空小心翼翼地迈出脚步，露珠砸落在脚背，草被探开的窸窣声，都清晰无比。
　　又试着探出一步。
　　一条细小的银色小蛇攀上了他的脚踝，蛇信子快速吞吐，那一双幽幽的眼睛似乎充满了警告。
　　林空并没有急着甩开，而是自然地再次迈动步子。
　　纸人就是他最大的优势，不然此前两次魏淑芬给他下蛊也不会都以失败告终......
　　只是另一只脚才提起，落下。
　　身子却猛地一歪斜。
　　林空低头，被蛇信子吞吐点到的地方就像是在纸上蔓延的水渍，很快就覆满了他的左脚。
　　而后纸张被侵蚀，而后腐朽。
　　只是一步，却已经让他失去了一条腿......虽然是纸人。
　　但只是最普通的纸人，这也本就是一次试探，所以林空倒也算不上心疼。
　　在一整条腿被侵蚀干净之前，林空自己将他消解开来，而后新的左腿开始重新生长。
　　顺势，指尖朝着菜园的中央弹出一张白纸。
　　只是白纸才离开身体不到一米的距离，就像是被秋风扫下的落叶，孤零零飘荡下来。
　　静静躺在地上。
　　林空不禁皱眉，都说湘西最是诡异，看来说的可不只是柳家。
　　“喔诶！”
　　忽然，林空看到在菜园的篱笆外，有个大爷正朝他挥手，他这才注意到，原来菜园外边还有一户人家。
　　“你是昨天来的客人吧，今天阿婆怎么没见来菜园？”
　　不等林空回答他又将目光转到面前的一株瓜藤上，“你来也行，帮那个瓜摘给我，看起来左边那个嫩一些......”
　　看见他兴致勃勃地挑瓜，林空一度感觉两人距离相当遥远。
　　“还是小了，再留着长长......还是这个吧！”
　　大爷将手伸进篱笆，探开草直直地指着一个巴掌大的瓜。
　　而后看到林空愣住又解释道，“没得事，我昨天和阿婆讲过哒，只是今早她没来园子。”
　　听到身后老伴的询问，大爷忙转过身去回应。
　　“来了来了！今天阿婆没来，有个小娃娃，我叫他帮我摘一哈！”
　　看着大爷伸进来却一点事也没有的手，林空忽然觉得自己或许也可以大胆一些。
　　脚才重新生长出来，他就猛地在地上一踏。
　　银色的小蛇身体被踩碎，绿色的血液迸溅出来。
　　而林空的身子像是一支利剑，直插向园子深处。
　　现在他还不知道那所谓的蛊盅到底藏在菜园的哪个角落，但无论怎么想从中央开始寻找无疑会快上许多。
　　毕竟从之前大蛊师爆发出的速度来看，他时间可算不上充裕。
　　嗤！
　　又有一条银色的小蛇从草丛里飙射而出，毫不留情地撕扯过他的喉咙，这一次整颗脑袋都被那剧毒附上。
　　纸人落在地上没了声息。
　　林空再次从之前飘落的纸片上生长出来，表情凝重。
　　怀城他还能一路杀过去，但现在做的是偷的事。
　　将佩恩拿出来或许真能将这里翻个天翻地覆，但是事后怎么解释？
　　这一个小园，真正算得上是一步一生死了......
　　“噢哟，你个娃娃，腿脚怎么比我还慢哟！”
　　大爷转过头来，却看到林空才挪了一步，“快些嘛，家里头还等着瓜下锅嘞！”
　　林空默然，他倒是想回应，但那瓜离他少说也还有五十步......
　　“咋不动嘛？”
　　大爷又听到身后的催促，明显没了耐心，而后满脸不满地摆摆手，“算了算了！”
　　“我自己来算了！”
　　说着抓住一根用来固定篱笆的木桩，还用手试了试稳不稳。
　　而后翻身越过那半人高的篱笆，稳稳落在了园内。
　　再背着手一步步从林空面前小跑到瓜藤前。
　　又在两个瓜中间犹豫了一下，拍了拍，又抱起摘了藤。
　　临走还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林空，将瓜放回到篱笆外，而后再扶上刚刚的木桩，一翻身回去了。
　　除了回去时候有点闪到老腰，整套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停滞。
　　林空：......
　　林空想扔两枚大洋让他帮忙找，但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也没必要这么小心了、
　　因为大蛊师早就知道他来了，这是为他特意准备过的菜园。
　　不然蛇毒一般都是通过血液、肌肉、神经从而扩散到全身的，主打的就是一个神不知鬼不觉，不然蛊师何以被人畏惧？
　　哪有这么恰好，这种最没效率，最显眼，最针对纸人的下毒方式会被拿出来？
　　大蛊师作为整个苗寨的领袖，作为将三个孩子带大的婆婆，魏淑芬那点小心思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她就差直接对林空说她不反对了......
　　“刚好。”
　　林空弹出一张白纸，原本的身子迅速消散开，再出现已经是单手抬起的佩恩。
　　“我也受够繁文缛节了！”
　　大地开始震颤，土壤开始翻腾，而后不断朝着林空的手开始汇聚。
　　碎石，杂草，菜苗，而后藏在土壤里的蜘蛛，缠在草杆上的银色的小蛇......
　　这一次林空动作倒是不大，甚至称得上细致，生怕那传说中的清河蛊盅跟着被碾碎。
　　啪叽！
　　小蛇被碾碎的声音此起彼伏......
　　“停停停！”
　　“淑芬那臭丫头是让你来偷东西，没说让你把地翻过来！”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林空脸上却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