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前砂夼的烈火

　　前砂夼遇袭？！
　　这一带所有的游击队，都跟着钱驴掌劫票去了。前砂夼至多一个警卫班，再加上几十个民兵。
　　泥马小鬼子变聪明了，玩“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呀！
　　“接应分队，向导呢？！”汤泽直接炸毛，劈头就问，“现在离前砂夼还有多远？”
　　接应分队都是前砂夼的民兵，熟悉地形，可那是白天呀！这四面黑咕隆咚的，哪还认得出来？
　　见向导懵了，石峰赶紧换了个问法：“往哪个方向走，你总知道吧？”
　　“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进山谷就沿着山谷走，很快就到。”
　　“前面带路！”汤泽不等他说完，就振臂一挥，“各班拉开距离，跑步前进！”
　　大火几乎映亮了整条山谷。
　　藤本的脸上，火光闪动。他想起了自己的联队，惨死的田中参谋长和无数士兵。
　　这是支那人为自己的愚蠢和狂妄付出的代价！
　　等到振华游击队返回，他们看到的将是残垣断壁和烧焦的尸体，那是怎样一幅美丽的风景线！
　　“队长，主攻部队已经到位！”部下红着眼，像嗜血的饿狼。
　　藤本拔出战刀：“突击！”
　　前砂夼村内，大火肆虐，一片混乱。
　　女人们疯了一样，抢出自己的孩子和一点点可怜的财产。男人们挤在石墙上，拼了命地开火。
　　枪声越来越激烈，炮弹一颗接一颗落下。
　　望着烈火熊熊的村子，电讯组长冷汗如雨。
　　“前砂夼！前砂夼！这里是机动中队！我们正向你们急行军！如无法坚守，就向北突围！”
　　援兵终于来了！
　　战士们都松了一口气，电讯组长却愈加不安。
　　村头村尾的防线激战正酣，更可怕的是两翼！监控头被烧坏了，根本无法探知鬼子有没有绕侧。
　　不，鬼子在正面打了半天，却是雷声大雨点小，明显是在掩护绕侧。
　　这时候一旦突围，等着被人家一锅端吧！
　　“前砂夼报告！我们四面被围，兵力不足，请火速救援！”
　　“机动中队明白！坚持住！”
　　就在这时，警卫班长冲进屋：“村子两翼发现倭寇！”
　　电讯组长的CPU顿时冒烟。
　　自己明明只是来给军事委帮忙的，怎么成了挑大梁的？！自己对排兵布阵一点儿概念都没有，想挑也挑不了呀！
　　你个钱驴掌，把人都带出去浪，哪怕留一挺机枪呢！
　　“首长！我有个想法！”警卫班长突然开口。
　　电讯组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你说！”
　　“放弃石墙！”
　　“啊？”
　　前砂夼虽说被烧得很惨，但人员伤亡并不大。八十多民兵人手一支米涅枪，警卫班还有七八支“枪不活”，再加上电讯组的56-2，鬼子就算绕侧也未必攻得破，为什么要放进来？
　　回答他的，是落在院子里的一颗炮弹——根本就不需要攻破。
　　死守石墙，只会白白挨炸！
　　“村里街道狭窄，鬼子的兵力和火炮优势无从发挥！我们却可以发挥地形熟的优势，和鬼子周旋，坚持到机动中队赶来！”
　　警卫班长一口气说完，眼中满怀期盼。
　　既然这样，就赌一把机动中队靠谱吧！
　　“让老百姓进张家大院避难！民兵组织好，千万别放了羊！”电讯组长说着，一屁股坐到电台前，“我就在这里，随时和机动中队联络！”
　　警卫班长敬了个礼，扭头离开。
　　他并未点破委婉的怯战，这样也好，省得分心！
　　传统的村庄，黄四郎们往往把宅子修得如同堡垒。前砂夼盛产石料，张老爷家更是堡上加碉。
　　平日里，这碉楼是对村民的威慑。而遇到土匪洗劫时，却又成了全村的保命之所。
　　子弹蝗虫一样在头顶乱蹿，张老爷一副生死看淡的霸气，亲自站在大门外指挥。
　　“张家的这边！孙家的那边！李家的后门！都快点！”
　　乌央乌央的人群，哭爹喊娘往张家大院涌，所过之处鸡飞狗跳。
　　村口阵地，已经伤亡了十几个人。他们连鬼子的面都没看见，全是伤于炮火。
　　“各小组注意！以张家大院和指挥部为中心，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警卫班长左右看看，打了个手势，“走！”
　　民兵们被训练了这么久，多少有了些组织纪律意识。他们按照各自不同的小组，有的去张家大院，有的去游击队指挥部。虽然有些慌不择路，倒也没有溃散。
　　枪声骤停，围攻的鬼子稍一观察，立即追进了村。
　　要把支那人统统杀光！
　　“那两门小炮呢？装散弹！”
　　“班长！那个字念‘霰’！”
　　“我知道！”警卫班长大爆发，竟然直接扛起一门小铁炮，砰地架在路口。
　　说时迟那时快，大队涌入村内的倭寇，已经出现在街道上，挺着刺刀就杀了过来。
　　“放！”警卫班长大手劈下，火炮却没发射。
　　回头一看，点火的战士已倒在血泊中。
　　他顾不得看战士是否还活着，抢过火把燃放大炮。
　　轰的一声巨响，烟雾、火焰，混杂着碎石，风暴一样沿着狭窄的巷道倾泻而出。
　　冲锋的鬼子根本没想到村里竟然有大炮，当场死伤一片。
　　“打！”
　　刹那间，墙头上、石碾旁，枪声连续不断。民兵们也不管看不看得见目标，对着浓烟乱打一气，接着迅速转移。
　　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前砂夼，每一条路都无比熟悉。
　　民兵流水一样，来到一堵矮墙外。装填完毕，冒头就是一轮排枪，接着撒丫子就跑。
　　进攻的鬼子猝不及防，冲在最前面的人血肉横飞。
　　偷袭受挫的消息，立刻报到藤本耳边。
　　“纳尼？！”藤本着实一惊。
　　原以为这是一场轻松的复仇之旅，没想到竟然踢到了铁板。
　　但无妨，村里没有多少正规军，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炮兵，继续开火！”
　　炮兵队长惊呼：“我军已经进村，炮击会伤到自己人！”
　　“该死的支那人！”藤本瞪着血红的眼睛，“各小队加强攻势，炮兵抵近射击！所有支那人，一个不留！”
　　燕军第五协阵地。
　　“哪里炮响？！”宋先河飞似的爬上塔楼，拉开千里镜。
　　看不到火光，从这隆隆的轰鸣听来，应该是大炮。
　　“前面山谷传来的！”士兵回答，“听声音，像是本地乡勇的虎蹲炮。”
　　前面山谷？前砂夼？！
　　短毛遇到麻烦了！
　　“你们提高警惕，提防倭寇偷袭！”宋先河啪地收起千里镜，直接跃下高台，撩腿奔向大帐。
　　胡尊义刚睡下就被炮声吵醒，急忙披挂，吩咐部下准备战斗。
　　奶奶的！这些倭寇，大半夜的也不消停！
　　宋先河不经通报，直接挑帘入帐：“副戎，是前砂夼！一定是倭寇偷袭！”
　　一听这话，胡尊义顿时放了心，还以为是倭寇来偷营呢。
　　既然是冲着短毛去的，那还操什么心？
　　见胡尊义是这态度，宋先河急了：“听枪炮声，倭寇有备而来！短毛兵马不在村中，只靠几十乡勇，怕是抵挡不住呀！”
　　胡尊义摆摆手：“短毛今天占了大便宜，再吃个亏也好。既然不是冲我们来的，何必多管闲事？”
　　“副戎！”
　　“宋将军！”胡尊义的表情严厉起来，“做好自己的事情，明日开赴栖霞！”
　　宋先河失望至极，但也只能遵命。
　　离开大帐，听着远方的炮声，一股强烈的悲凉袭入心中。
　　难道就这样见死不救？前砂夼的百姓，难道不是大顺的子民吗？
　　宋先河心一横，喊来心腹：“速带一队人马，去支援前砂夼。得手之后，立即撤回！”
　　心腹下意识看了眼大帐，又看了看自己的主将，明白过来。
　　“参戎放心，标下一定痛打倭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