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疥癣之疾？心腹大患！

　　登州，长山列岛海域。
　　一艘机帆船，划破粼粼波光。
　　“督师，北边打起来了！”
　　令狐兴德大步爬上艉楼，拉开千里镜。
　　北面的大海，硝烟滚滚，炮声隆隆。
　　两艘短毛巡逻艇，和两艘比他们大了好几圈的倭寇风帆战舰，展开正面厮杀。
　　倭寇大舰尽管顺风，却根本抢不到阵位，不一会儿就被打得冒出浓烟。
　　令狐兴德放下千里镜，深深吸了一口气。
　　两艘短毛小艇加在一起，都未必有一艘倭舰大，可倭舰却毫无还手之力！
　　原以为“切断倭寇海上联系”，不过是短毛的狂妄之语。现在看来，仅凭机动性一条，就所言非虚。
　　“南面有情况吗？”令狐兴德转身，远眺汪洋。
　　“没有！这里距离登州港很远，想必倭寇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船只被拦截。”
　　令狐兴德点头，拦截位置如此刁钻，倭寇第二军大概完全不知道船只被拦截。
　　回头再看驾船的短毛，那脸上得意的坏笑，显然在说：长见识了吧？
　　哼！真要是让你们把第二军灭了，今后登州是谁的？甚至……甚至这天下是谁的？！
　　令狐兴德虽然答应联合作战，可经过此番成山行，他愈加确定——倭寇残暴，却是疥癣之疾。看似弱小的短毛，才是心腹大患！
　　机帆船缓缓接近莱州港，燕军巡船立刻发炮攻击。
　　突然，天上嗖一下飞过什么东西。
　　“打个屁啊你们！小心把你们令狐督师送海里喂王八！”
　　“督师？督师回来了！”
　　留守的两个总兵，激动地奔向中军大帐：“令狐兄！你可回来了！诶？你的耳朵……”
　　“被一个短毛撕掉了。”令狐兴德并未掩饰。
　　“啊？！这……欺人太甚！”两个总兵暴怒。
　　令狐兴德没有多言，直入主题：“近些日，莱州情况如何？”
　　两个总兵对视一眼，抱拳汇报。
　　“按令狐兄的吩咐，我们同意了倭寇休战之请。趁此机会补充兵员，加固了牛蹄山防线。”
　　“哨探回报，倭寇那边也在加固工事。前日他们突然又发起进攻，但是打得很奇怪。”
　　令狐兴德来了兴趣：“打得很奇怪？”
　　“对，声势很大，却没多少实质性的攻击。我们判断倭寇是要撤回登州，故布疑兵，所以从两翼出击，结果倭寇反而冲杀上来……真是搞不懂他们要做什么。”
　　令狐兴德却知道为什么，短毛哨探的回报真准呀！
　　“短毛已经发现倭寇撤退，你们的判断没错。倭寇留伏兵，是怕我军追击，打乱他们的部署。”
　　两个总兵激动了：“这么说来，现在是夺回招远、黄县的大好时机！”
　　短毛两千兵马能吃掉一个联队，那想吃掉他们，起码得上一整个师团，甚至更多！
　　如此一来，莱州正面就空啦！
　　“不！”令狐兴德一挥手。
　　两个总兵顿时诧异，他们还以为和短毛联合了呢，毕竟人家连军情都通报啦。
　　令狐兴德深深长叹：“你们不知道短毛有多邪性！他们的六轮铁车，刀枪不入。他们的飞机，可以从天上俯瞰大地！他们的兵船，迅捷如风、火力凶猛！他们还有千里传音，无论你的部队在何处，军令瞬息可达。”
　　两位总兵大人，越听越觉得邪乎。
　　这还是人吗？这是鬼呀！倭寇就算全军压上，也毫无胜算嘛！
　　令狐兴德并不打算劝他们相信，他自己到现在，还无法相信亲眼所见。
　　但事就是这么个事。
　　“宁可让倭寇吃掉他们，我们慢慢对付倭寇，也绝不能灭了倭寇，让他们能从容灭了我们！”
　　既然督师发了话，总兵自然服从：“那我们就坐山观虎斗，让他们打去！”
　　“不！”令狐兴德目光锐利，“既已答应联合，支援还是要有的。但我们支援的目的，是让倭寇消灭短毛！”
　　总兵大人们都有些惊讶，这么做是不是有损自己名声？
　　说难听点，这就是背信弃义呀！
　　“顾不了那么多了！”令狐兴德锤了一下桌子，“绝不能让短毛站住脚！”
　　既然督师意决，那就照办吧！
　　“令狐兄，我镇派一协兵马，向东开赴栖霞，作出策应的样子。等短毛放心地和倭寇交火后，我们按兵不动。”
　　“此协由我第三镇派出！”令狐兴德大义凛然，“这背信弃义之名，与二位无关！”
　　这种事，哪能欠人情？两个总兵一起单膝跪下，还没开口就被打断。
　　“别争了，就这么定了！”令狐兴德下了决心，“我马上定好方案，短毛的通报船就在海边，让他们告知短毛老巢！”
　　登州，刀鱼卫，备倭都司府。
　　当年戚继光的抗倭指挥部，现在竟成了倭寇第二军的司令部。
　　藤本一正这些日子以来，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和艺伎寻欢，就是一个人喝闷酒。
　　陆军大学第四名，陆军大臣之子，战功赫赫的第三联队联队长。
　　现在却是孤家寡人。
　　他的部队最后逃出生天的，不足200。
　　笃笃笃——敲门声很稳，却不容回避。
　　“混蛋！滚开！”藤本狠狠把酒杯砸了过去。
　　门被猛地推开，中将赫然站在门外。
　　他不但是上司，也是长辈，藤本只好摇摇晃晃起身敬礼。
　　“胜败乃兵家常事！作为一名帝国军人，岂能因为一次失败，而堕落成酒鬼！”
　　啪啪两耳光，藤本栽倒，又挣扎着爬起来。
　　“司令官阁下，请给我部队！我要杀回威海卫，消灭振华集团！”藤本的眼睛喷血冒火。
　　中将没有答话，让开位置，原来身后还有一人。
　　“高杉君？”藤本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们聊吧。”中将大步离去。
　　高杉元摘下军帽，坐在酒桌前，端起酒盅仰头饮尽。
　　“振华集团确实拦截了我们很多船只，但如那个人所说，他们的舰队规模太小，无法控制整个洋面。我们采用他‘昼伏夜出、分散航行、批次运输、迂回登陆’的建议，把第七旅团主力运到了。”
　　藤本感到一丝欣慰，这是当初刚得知旅顺口遭袭击时，高义给的建议。
　　他说振华一定会切断旅顺和登州的联系，但无法控制整片大海。在另一个世界，他们的祖辈就是用大范围偷渡的方式，在敌人雷达和巡逻舰的鼻子底下，把数万大军偷运上了琼州岛。
　　显然，高义又一次说对了。
　　但欣慰之余，藤本更多的是失落和恐惧。
　　第七旅团的到来，说明经过戚家夼的大败，自己就算光环再多，短时间内也无法重获信任。
　　夺回威海卫的任务，交给了高杉元的第七旅团。
　　不！没那么简单！
　　藤本挣扎着，抓住高杉元的肩膀：“高义！一定要带上高义！他就是振华支那人，会告诉你敌人的弱点。”
　　“司令官不信任他。”高杉元又倒了盅酒，“司令官已经命令，我的第七旅团进至宁海州。莱州方向，撤回第二师团。但是……”
　　藤本苦笑，他知道但是什么。
　　这么大规模的部队，每天需要的补给是天文数字。
　　可最近这些日子，西起招远、黄县，东至福山、宁海的广大区域，突然遍地狼烟。振华集团派出了大量小部队，到处袭击帝国军的补给车、巡逻队。
　　尽管每次战斗规模都不大，但累加起来的损失，已相当惨重。
　　更严重的是，只要有一辆马车被劫，就不得不给全部马车配备护卫部队。不但削弱了机动兵力，还使得部队大量分散，集结困难。
　　这一切，高义明明警告过，这是振华支那人的拿手好戏。
　　可除了自己，没人当回事。
　　现在成了死循环——想要消灭振华集团，就必须集结足够规模的兵力。想要维持足够规模的兵力，就必须补给畅通。想要补给畅通，就必须消灭振华集团。
　　藤本明白了高杉的来意，端起酒盅一饮而尽：“好，我会去的。”
　　高杉元看着他，并不明言，只是又倒了一盅酒：“敬第三联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