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产女

　　瀛洲大陆纵横千万里。
　　就算是骑马日夜奔程，从最东跑到最西，也要花上百年的时间。
　　地上生活的人口更是以万亿计数，多如牛毛都远远不足以形容。
　　如此广阔的土地，如此繁多的人口，却不可思议的遵循着相似的文化，归于同一个国家之下。
　　只因为一个理由。
　　那便是高天原。
　　瀛洲大陆，苇原国，是神明统治的世界。
　　也只有神明的伟力，才能将如此广袤的土地，如此繁多的人口，纳入到同一个规则和意志之下。
　　在瀛洲的传说中，高天原是神明居住的地方，是云上之国，空中之岛。拥有着凡人远不能想象，凡尘远不能及的美丽景色，以及数不尽的珍宝。
　　然而实际上，无论鸟儿能飞多高，目光越过云层多远，都不可能望见那传说中的高天原。
　　高天原确实是在高天之上，但所在的地方却并非凡尘。
　　而是世界的背面，高天之上一处不同的位面。
　　此处却是一片无尽的混沌，没有凡人想象中的绝美景色，亦没有无尽的珍宝。
　　这里只有无尽的虚无。
　　以及八百万神明失去了形体的恐怖灵力，和纠结在一起的庞杂思绪。
　　此时，高天原神明的思绪却是异常的活跃。
　　“出事了。”
　　“何处。”
　　“禁森。”
　　“佐草的情况不对劲。”
　　“黄泉？”
　　“……”
　　在片刻沉默后，几缕思绪向着属于神明佐草的方向探去。
　　然后一阵诡异的血红光芒闪烁，那几缕思绪像被电打一般的迅速收了回去。
　　“不是黄泉。”
　　“是什么？”
　　“好饿……好空虚……血肉……我要血肉！！！”
　　“不好！佐草疯了！”
　　“快控制住他！”
　　“这是什么！？啊！！！”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时，虚空中渐渐闪耀起一抹烈日般灿烂的金光，仿佛伴随着某个特别存在的苏醒，高天原的灵力瞬间剧烈翻涌了起来。
　　“禁。”
　　清冷无情的女声平淡响起。
　　虚空中的灵力仿佛听到了号令，化作耀眼的金色光球，瞬间将陷入疯狂的佐草思绪给剥离封锁了起来。
　　“天照大人……”
　　众神皆尽向这存在臣服。
　　“三日，剥离他的记忆，吾要知道他的遭遇。”
　　“是！”
　　……
　　禁森，破旧神社。
　　收拾完敌人的柳纪张开双翅缓缓降落，像平时一样，将身体放入森林，独伸蛇头从拜殿上探出。
　　“请问！”
　　这时，一个声音传入柳纪的耳朵。
　　“你要干嘛？！”
　　“不许乱动！”
　　柳纪低头看去，一赤着上身，穿着血色长裙的女子正被雪女冻在地上，诗音则持刀驾着她的脖子。
　　而这名女子不为所动，依然是死死的盯着自己。
　　“这是？”柳纪对这个女子没有印象。
　　土御门桃见柳纪问起，回答道：“她是那个神主的式神产女，本来刚刚是跑了的，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了，被雪女发现给抓住了。”
　　那个小池显氏的式神？
　　柳纪微微皱眉。
　　产女却是焦急地继续喊道：“请问！小池显氏是死了吗？他已经被您杀死了对么？”
　　柳纪不清楚这个式神想要做什么，淡淡地回道：“没错。”
　　“死了？太好了！太好了！那个畜生死了！谢谢您！谢谢您！呜呜……美代……我的孩子……他死了啊……！”
　　得到了柳纪的答复后，产女却是立刻喜极而泣地哭了出来，状若疯狂，眼泪不停的留下，撕心裂肺的嚎叫着。
　　哭着哭着，昏了过去。
　　“看她的状况，很有可能是曾经是人类，被人为炼制成了妖怪。”
　　雪女上前查看了一番，说道。
　　“这种式神失去了主人，维持不了太久的存在，她已经没剩多少灵力了，应该快消散了。”
　　“人类……炼制……”
　　听到雪女的话，土御门桃握紧了拳头，一下想起那个百目的妖域，也是和诗音村子有关。
　　“这……就是真实的神明么……所有神明，其实都是这样的么……”
　　土御门桃终于认识到，雪女那句“所有凡人皆是蝼蚁”，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中，究竟包含了神明怎样的残酷无情，与苇原国万亿凡人的多少血泪与绝望。
　　神主作为神明代行，可以为了强化式神，随意屠害一村之人，也可以将无辜的孕妇，炼制成式神……这还仅仅是一郡之内的小小神社，就会有这样的事啊……
　　而高天原之上，可是号称有八百万的神明……
　　这一刻，土御门桃感觉这纵横千万里的瀛洲苇原国，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地狱。
　　“母亲大人……原来这个世界，远没有您说的那么温柔……”
　　深深的无力和绝望如潮水一般的涌上土御门桃的心头。
　　让这个七岁的孩子，在认知到世界的真相后，仿佛也失去了对未来的所有想象。
　　“看来也是个可怜之人啊……”
　　柳纪的叹息之声响起，运转生命，一滴鲜血滴落，充盈的生命之力流转，产女的一身伤势也在瞬间恢复了过来。
　　“柳纪……大人……”
　　土御门桃痴痴的望向柳纪，莫名的希望开始在胸中孕育。
　　如果是祂的话……
　　如果是祂这样温柔的神明的话……
　　能否让这个世界，变得不一样呢……
　　“唔……”
　　被柳纪救治的产女悠悠转醒，不可思议的感受着身体里新生的契约，诗音和雪女也放开了她。
　　“您……？”产女疑惑的出声。
　　“以后就跟着我吧。”柳纪轻轻开口。
　　产女听到后仿佛是回忆起了痛苦的经历，却是狠狠的哆嗦了起来。
　　柳纪见状，将尾巴放在产女的头上，像抚摸诗音一般轻轻安抚，开口道：
　　“放心，我和他们不一样。”
　　渐渐，感受到柳纪的善意，产女不再颤抖，却又是留下了宽心的眼泪，仿佛无助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存在，凄厉地痛哭了起来。
　　看到产女那痛哭的模样，柳纪眼睛微眯，脑海中却是浮现起佐草的模样。
　　那将凡人视作口粮，蔑视生命的模样。
　　这一切的一切，让柳纪心中对这群高天原所谓神明，愈发感到厌恶和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