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杯儿”

　　别过龙爪塔、离开玉印山之后已经是下午时分。
　　四人搭乘班车重新回到了市里，离着学校不远处的巴蜀体育场下了车。
　　里里外外的围着体育场闲逛了一阵之后，眼看着太阳就快下山了。
　　“走，咱们到巷子里的串串店搓一顿！”
　　杨天手指着体育场看台外侧的一片棚户区回头向兄弟们示意道。
　　刘旭东有些为难起来：“我还欠着你100块钱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还给你？”
　　张小军打量着几人接道：“还是回学校食堂去打饭吧！”
　　冯银杉笑了起来：“走啊！天哥说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杨天凑到了刘旭东和张小军之间，一左一右的把手搭在了他们的肩上，慢慢的朝着巷子口走去。
　　“东哥，兄弟之间还谈什么谁欠谁的！那试问，咱们要兄弟来是干什么的呢？”
　　“军哥，咱又不是天天来这儿吃的！何况今天是咱们结拜的日子，怎么能没有庆贺的形式呢？再说了，由我来买单，你还担心个啥呢？”
　　一左一右的三言两语，杨天的话平复了刘旭东和张小军各自的顾虑。
　　冯银杉紧紧的跟随在杨天的身后，一行四人朝着巷子里走去。
　　面对着体育场的侧门，左右两侧是紧密相邻的两幢住宅楼。
　　依着这样的建筑风貌，抬眼望去，两幢楼阳台之间的距离短到伸手可及，而头顶的天空一时间成了名副其实的一线天。
　　就在这一线天的地面上，两幢住宅楼的楼下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条巷子。
　　也正因为属于地处市中心的辐射区域，巷子两头贯穿连接着两条繁华的大街。
　　因此，楼下一排排铺面和摊位迎来送往着早晚穿梭于此的人群，得益于此也应运而生更是促进了这条巷子的繁华。
　　首先是位于巷子口的两侧，住宅楼外墙下面的角落里，一左一右分别摆放着总共六个摊位。
　　有卖胶鞋的、钥匙扣的、松紧带的、鞋带的、皮带的……
　　临街沿的摊子上面还有堆码着刺绣的鞋垫、各种样式的发夹、方巾手绢和一把把折扇、蒲扇、桃心扇……
　　摊位底下的空间被利用了起来，齐刷刷的展示着筒靴、簸箕、筲箕、扫帚、盆子……
　　一抬头，暗自惊叹道，嚯…连墙上的空间也同样没有被放过！
　　注意到摊位靠着的外墙上面，一根根紧固上墙的水泥钉下面悬挂着有盖的、没盖的水桶，雨伞、雨衣、草帽、草鞋……
　　摊位的尽头就是一排排门面房，门面房经营着各式各样的商业。
　　卖面的、卖包子、馒头的，卖蛋糕和面包的、出租VCD碟片的……
　　还开的有副食店、饭馆、布料和裁缝店，夹在其间紧紧相邻的是连着开的三家串串店。
　　远远望去除了门头的招牌和门前梯步的式样以外，大体上没有太多的区别。
　　“东哥、军哥…银杉！你们去选菜！喜欢吃什么，你们就拿什么！”
　　“老板，来四瓶啤酒，两包翡翠！”
　　杨天选择了第一家串串店，一屁股就坐在了小方桌前的板凳上，分别朝着兄弟们和老板比划着招呼道。
　　杨天对这里很是熟悉，之所以熟悉，也是因为读初二的时候，几乎天天下午都在巴蜀体育场里面训练。
　　而训练结束以后，常常会经过这一片区域前往表弟家。
　　当时是因为就读的中学寄宿条件完全颠覆了杨天的想象，最终在父母的联系下，杨天去了大舅妈家里住了三个月。
　　而三个月之后，杨天又转回了县里的第三中学，接着上了不到40天的学，就去了异乡的足球学校。
　　在就读市里中学的三个月时光里，杨天不仅接受到了足球基本功方面的启蒙、巩固到运用自如，还牵上了魂牵梦绕一年多的一个女孩的手。
　　在杨天的心里，那是自己的初恋！
　　不过，很可惜…初恋常常是懵懂的，不知所谓的，更是苦涩的！
　　也许正是这些懵懂和不知所谓，才有了苦涩的体会。
　　1994年9月初的一天，坐在初一四班教室里的杨天第一次上起了晚自习，上晚自习之前，心情很好！
　　因为晚自习之前，为了省去回家和回校的往返时间，杨天选择在学校后门的抄手店吃了一顿晚饭。
　　恰恰是这一顿晚饭，杨天幸运的认识了同班的一位后来才知道是因为降级才来到4班的兄长---周光辉同学。
　　那顿晚饭，周光辉同学积极、主动的帮杨天买了单，还热忱的告诉杨天，以后可以叫他哥哥，需要他提供帮助的时候…尽管开口。
　　坐在教室里倒数第三排中间的杨天回想着刚刚的一幕，忽然间旁边的几个女生说说笑笑的让杨天有些好奇。
　　就是那一瞬间的回头，杨天撞上了一副让自己魂牵梦绕了许多年的脸。
　　站在讲台上，面对着下面的桌椅，左右两侧靠窗摆放着的桌椅是一排两张。
　　中间这一堆桌椅的摆放有些区别，相较于左右两侧一排两张桌椅的设置，中间的桌椅是并排着四张且紧紧相连着。
　　坐在倒数第三排的杨天，位于并排四张桌子从左到右数去的二号位。
　　恰恰是他的一侧身，回头，迎面相撞的是三号位上的一位女同学。
　　只见她和杨天四目相对着，眼神里似乎带着笑，又有一些惊慌失措的感觉！
　　两人对视了不低于两秒的时间！
　　虽然说短短的两秒在时间的概念里微不足道！可是在两人对视的状况下，已经足够长了！
　　长到了让她们彼此在往后的两三年里鸿雁传书、相聚分离……
　　好漂亮的眼睛，好漂亮的容貌，杨天暗暗叫着好……
　　浓眉大眼，双眼皮；
　　端正的鼻梁凸起在一张瓜子脸上；
　　未经涂抹、粉黛的双唇，薄厚适中，红红的；
　　恍惚间，她笑起来的时候，双颊似乎还隐隐约约的看的见一对小酒窝。
　　就那么的对视着，杨天当时真的感受到了她的惊慌失措。
　　惊慌失措的她一转眼就背对着自己，注意到她上身穿着一件黄色的薄毛衣，一条直抵背心的麻花辫在杨天的眼前时不时的摆动着。
　　一回头，杨天就利用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良机，知道了她的名字！
　　杨天不禁喜出望外：“我的天！他娘的连名字也这么好听！”
　　她叫鄢语！
　　“天哥，菜我们都拿好了，你看看，你还喜欢些什么？”
　　冯银杉端着一满盘载着串串的大盘子回到了桌前。
　　杨天回过了神来，立马举着早已放在桌上的啤酒瓶对着店里面叫嚷道：“老板，你就知道上几瓶啤酒吗？拿个开瓶器来啊！”
　　一转眼，老板就拿着一个掉了一圈镀铬表层的开瓶器，悻悻的跑到了桌子面前，连连说道：“各位，不好意思啊！一时间疏忽了…”
　　刘旭东、张小军两人分别端着两只调料碗也围坐了下来。
　　伴随着老板开启了燃气灶上的炉火，眼看着一串一串的串串们快速的下了锅，杨天把桌上的一包翡翠烟扔给了刘旭东，一转眼就往玻璃杯里倒上了酒。
　　“兄弟们，多的话，我就不说了！既然有缘，我们就珍惜这份缘分！我们共同维护这份缘分！”
　　“来，干了这一杯！”
　　杨天一一扫视着桌上三个方向就座的刘旭东、冯银杉、张小军，四个玻璃杯迅速触碰到了一起发出了一记“杯儿”的声音。
　　紧接着就看见四人端着酒杯，头一仰，将满满一大杯啤酒给倒进了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