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时空逆转，名为爱的奇迹

连迷失了。
迷失在了名为记忆的数据之河中。
在过去，透过连的眼睛、鼻子、嘴唇、皮肤、头发，而进入连当中的数据，都仅是在名为二阶堂连的存在之内进行处理。他靠着个人去看、去听、去嗅、去尝、去触摸、感觉程序码，在脑袋中演算，并且输出演算结果。
但现在不同。
连是蒂吉塔里丝•佛朗马拉奇亚这条大河中最新的下游。在连接大海的河口部分，就是连所在的位置。那庞大的数据泉涌，几乎就让他遗忘了自己的存在。
就在几分钟前，美锁狠下心来召唤出了比蒂吉塔里丝更为强大的魔物。
利用那个魔物的力量，她打算把成为框体的弓子连同蒂吉塔里丝，全部赶到异世界。而这样一来，便能把大魔女在这个世界不断复活的恶性循环就此终结。
然而，在最后关头，却受到了来自连的阻止。
奋力跃起的连，在弓子即将被卷入次元裂缝之时，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
随后，两人体内的程序代码引发共鸣，曾经发动过一次的奥理之环，再次绽放光辉，将连带入了那以蒂吉塔里丝为主角的悠久历史当中……
时空转换，这里是中世纪的欧洲。
当他看着她的时候，他已经明白她要说什么。两个灵魂在这个夜晚同归于寂的黑暗里毫无保留地向对方TanLou着。
他沉静的眼睛亮在灰白色天空中的启明星，写满了无限宠溺的温柔。他轻轻地对女孩说：“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他俯下身子，亲吻了女孩光洁的额头。女孩合上双眼，长长的睫毛扇动着眼帘的泪水。
“不要，为了我……你不值得这么做……”
悲伤像一把钳子钳住了她的喉咙，只剩下游丝的气息挤出气管，与口腔产生微弱共鸣。
“没关系的，我已经错得太多。这次，我不能再错下去了。”
少年拥抱着面前原本应该是自己敌人的女孩，将下巴抵在了对方的肩膀上,身躯小幅度地颤动着。
女孩看着少年消瘦的轮廓。她知道——
如果少年张真的要救下自己的话，那他，漫长的余生，都要生活在罪孽里。
没有一本《圣经》能救得了他，上帝也不会宽恕他那叛逆堕落的灵魂。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就是给他那还没开始的余生提前判了死刑。
不过，少年好像没有想那么多，或者此刻他拒绝自己去想太多。
有时候人知道得太多反而会怯懦，背诵了太多道理太多规矩，则最后自己也只能沦为多数人撰写的体制的一部分。
于是，他告诉自己忘记所有阅读过的深奥书籍。什么誓死捍卫的真理。什么参透万物的人生意义。什么基督教义。什么生存与死亡。什么原罪与忍受。全都在这个暗涌弥漫的深夜里，被面前女孩的一滴滚烫的泪水灼烧成彻彻底底的灰烬。
都烧光吧。都灰飞烟灭吧。
如果还不够，就把他即将成为人们蜚短流长靶心的身体，也送上刑台，让漫天火光烧出一个真理来。然后让信徒来默哀，供诗人去排比，让评论家们去剖析深度，给戏剧家们去念白，让哲学家们再去头破血流地争论所谓的是非。
他的生命就要被自己亲手毁掉也好。剖开心脏，把血洒在刑台上还是得不到世人原谅也罢。现在的他只想，再好好地看她一眼。
他微笑着抚过女孩的眉目，好像这么做就能抚平她心中所有的创伤与屈辱。已经没有时间去规劝她了，他也知道在这种时候任何的规劝都是多余的。
上帝在云端闭着双眼，说，你已经迷失了，我的信徒。
他笑了笑，说，那我就抵上我全部的灵魂。然后，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座真理的神殿。
于是在这个人间的深渊里，没有人再拉他一把。他低下头，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吻了女孩。
他说：“我爱你，蒂吉塔里丝。所以，等我回来……”
但是，他撒谎了。他并没有回来，他死了，死在了往日最亲密的战友手中。
于是，女孩发疯了。
她诅咒着少年那些无情的战友，诅咒着所有活着的生物，诅咒着世间的一切存在。
她走上了少年最不愿意看见的道路，成为了四处肆虐的灾祸。
最终，在刑台上被熊熊烈火焚烧成灰的少女，诅咒自己不坠轮回，永生永世地报复这个不公的世界。直到……与少年重逢的那一刻。
当连取回意识的时候，他已经分不清自我了。
——黄粱一梦，庄周梦蝶。
到底是当初的少年转世成了二阶堂连，来兑现承诺；还是二阶堂连穿越时空邂逅了蒂吉塔里丝，导致命运的转变。
这……又有谁知道呢！？
不过，连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已经看见了结局。
GoodEnd！
凝视着面前弓子那张熟悉的面孔，以及蒂吉塔里丝那熟悉的眼神。
连开口了，他说：
“蒂吉塔里丝，我的爱……我回来了。这次，我绝对不会再放手！”
“……欢迎回来。”
蒂吉塔里丝的眼里噙着泪水，眼睛一闭，那泪珠就顺着睫毛滚落下来，像是水蚌吐出了珍珠。之后，她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蒂吉塔里丝！？”
连急忙急忙撑住了她的身子，刚好赶上。
“你还好吧？”
“她还好，不过我可不太好。”
“……弓子？”
“放手啦。我自己站得住。”
这种骄傲的态度，的确是名为弓子的少女无疑。
“弓子，蒂吉塔里丝呢？”
“还在我体内。她会透过我看这个世界，并且去感觉。话说，你还真是分流的，竟然在古时候还有余情未了！？”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