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跨越八千年的景象

　　根据此世对于阎罗的传说，这是一尊怜悯众生的存在。
　　所以老天师才动了心思，要拉对方入局，共抗大劫。
　　但阎罗避开大劫，再一次隐入暗中，彻底寻不见了。
　　这跟传说之中的那位鬼神，性情并不一样。
　　“岁月悠长，一切总是会有变化的。”
　　陆万低语了一声，心中暗自想着：“更何况，祂也许不是有了变化，不复本性，而是……祂恢复了真正的本性。”
　　这是他从承冥天师府当中翻阅所获的信息。
　　有关于阎罗的记载，颇为复杂，都并不清晰，而往往只是推测。
　　而历代天师，从苍冥天以及冥狱之中，所获悉的信息当中，推测出来，最为可靠的一个猜测，则让陆万心中感到颇为可怕。
　　——
　　帝化十尊，以治天界。
　　时移万载，又感冥狱之中，诸事无尽，众神不堪重负，遂以十尊化十王，协理万界轮回等一应冥狱诸事。
　　根据上一代天师留下的注释。
　　认为当年天界，称“帝”者，不止一位，各司其职，统御诸天。
　　帝君！
　　这或许不止是一个象征着身份地位的称呼！
　　这也许是一个强大至极的境界，在上古仙神之中，达到了极高的层次！
　　历代天师，在注释当中，统称为：帝境！
　　“而这一段话的意思是，有一尊‘帝君’，因司职过于繁重，所以分化出了十尊化身，管理自身所负责的天界。”
　　“后来又认为，冥狱事务繁重，所以凭着这十大天尊，再化十王，入主冥狱，料理万界之事。”
　　“但是在承冥天师府当中，则又认为，这十王进入冥狱，乃是为了争夺权柄……”
　　陆万心中暗道：“老天师则认为，原本冥狱是掌握在一尊号称为‘阴天子’的存在手中……后来，十王进入冥狱，分担职责，也是分化权柄，且有着监察之意。”
　　这些传说，未必属实，多为猜测。
　　但是可以断定，阎罗并非表面上这么简单。
　　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尊从古老时代当中，存活下来的鬼神。
　　就算摒弃其身后的诸般隐秘以及猜测的种种身份，祂依然是冥狱的高层之一。
　　单是这一层身份，就足以让所有人不敢轻视分毫。
　　阎罗的分量，可不见得比那尊白虎弱了。
　　只是相较之下，阎罗有着种种筹谋和顾忌，而白虎苏醒之后，恢复得快一些……所以，在此之前，白虎神君要强于那位“先生”！
　　但恢复得极快，将要恢复到仙神层次的白虎神君，已经陨落了。
　　那位依然藏在暗处的“先生”，却依然毫发无伤。
　　如此算来，还是这尊阎罗，更加老谋深算。
　　——
　　南部群山。
　　蛮族当中。
　　经过连番征战，蛮族在大王的带领下，平定各方，降服各族。
　　而今算是这十万大山，均已平定。
　　至于白猿，则坐稳了这南山大王的位置，已经携蛮王前往神都，准备得授封赏。
　　听得新任天师也在，蛮王可谓是欢喜至极，当即跟随白猿前往。
　　“要不是大劫将至，这两个就是去送死的。”
　　乌鸦遥遥观望，咕哝着开口：“掌控了南部十万大山，还想封王，世袭罔替？这不是随时要造反嘛？”
　　而在边上，蛮族的少年，身材高大，躺在山丘上。
　　他手里掐着一头猛虎，仿佛抓着一只小猫。
　　时不时想起旧事，心生不满，就给这猛虎来上一巴掌，拍得晕头转向。
　　“大劫将至，这回他们去，会得封赏，不至于被卸磨杀驴。”
　　蛮族少年幽幽说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那是天下平定之后的事情了，放眼如今，恶鸟凶禽将至，比兔子凶厉的猛兽即将到来，这良弓走狗，会派上大用场。”
　　他这般说来，随手将这头成年猛虎，往边上一抛，扔出了十余丈。
　　那猛虎惨叫一声，连忙屁滚尿流，往大山深处而去。
　　“闲坐得久了，大劫已至。”
　　“承冥天师府的第四少师，已经死透了。”
　　“咱们该动身咯。”
　　这蛮族少年笑着说道。
　　阴鸦连忙问道：“那咱们逃去哪儿？”
　　蛮族少年眉宇一扬，幽幽说道：“谁告诉你，咱们要逃了？”
　　“您不是说，不想理会这大劫嘛？”
　　“是不想理会，但很想看戏啊。”
　　“嗯？”
　　“本座只是不喜欢，替这天地之间的众生，拼了性命，去抵挡劫数，死得无声无息。”
　　蛮族少年叹息说道：“但是看着这方天地的生灵，为了自救，为了保住这世界，从而拼却性命，前仆后继，去抵抗大劫，难道不够精彩吗？”
　　他摊了摊手，说道：“若真是最后抵挡不住了，那咱们就逃亡冥狱去了，但现在，其实还有点儿希望的。”
　　“有什么希望？”
　　“希望在陆万的身上。”
　　“这個少年，似乎也没有过于强大的样子，先生为何如此看重他？”
　　“因为他的身上，拥有本座看不穿的东西，捉摸不透，预测不出其命数的走向。”
　　蛮族少年笑着说道：“这样的生灵，诞生于这个世界，不正是很精彩吗？这人是个变数，既然是变数，那么大劫，也就不再是十死无生的局面了……”
　　“所以先生打算，怎么帮助他们？”
　　“没打算帮，就是想看一看。”
　　“您将大劫的来源，告知了他们，不算是帮助？”
　　“本座只是不小心，遗落了些东西，在蛮王的手中，仅此而已。”
　　“可这种帮助，也不够啊。”阴鸦闷声说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若是一无所知，如何战胜？当然，知晓了一些消息，也不见得就能胜，可能只是多添上一缕绝望！”
　　阎罗笑着说道：“够不够，那就不关咱们的事情了，大不了，此世灭亡，我等换个人间。”
　　——
　　神都之中。
　　白猿携蛮王前来。
　　黎守心中知晓，这猴子是来寻求封王的，也不以为意。
　　直到蛮王献上了一份手札。
　　“这是何物？”
　　“此物说来玄奇而又古怪。”蛮王说道：“前次攻破冥王宗，得见其中有洞窟，洞窟杂乱，显然内部经过大战……”
　　“本王……呃，微臣一马当先，杀入其宗门，在洞窟之中，搜刮一番，察觉有一手札，藏于秘地之中，被众人忽略。”
　　“再翻开一看，这手札最后一笔，写了日子，竟是在八千年前。”
　　“此乃古物，记载的是一道秘法。”
　　蛮王大声说道：“所以，特来献于帝君！”
　　——
　　陆万与黎守对视了一眼。
　　“他没说谎。”陆万凭着破妄神通，暗中传音，这般说来。
　　“但是他不像是很聪明。”黎守道人缓缓说道：“他能知晓的，别人不知晓？他能搜到的手札，别人搜不着？”
　　“有意留给他的，准确地说，有意留给咱们的。”
　　陆万看了那手札一眼，传音道：“落款的日子，你看了吗？”
　　黎守道人深深看了那手札一眼。
　　只见上面铭刻的最后一行文字，是这样的。
　　“于八千年前著！”
　　“这是前两天刚写的。”
　　陆万无奈说道：“什么狗屁古物……”
　　他亲手接过了这手札，然后等着黎守给白猿和蛮王赐封。
　　随后入了神都皇宫之内，便见陆万根据这手札之上记载的法门，打在了手札上。
　　“这不是古物，而是法宝。”
　　“这种法宝，可以铭刻心中所想的场面。”
　　“法宝本身品阶不高，但是动用的法术，将场景铭刻于其中，堪称是仙术。”
　　“是阎罗殿主，给咱们的礼物。”
　　陆万这样说来，看向了从殿外走来的黎守。
　　二人神情凝重，观看着手札之上的变化。
　　——
　　在遥远的时代。
　　上古灾变之后。
　　此世人间，西方地界，依然文明繁荣，不亚于当今大乾王朝。
　　但有朝一日，倏忽狂风大作，黄沙并起，覆盖了整个西方的地界，摧毁了这无尽璀璨的文明。
　　不知道有多少生灵，埋葬在这黄沙之下。
　　“……”
　　二人对视了眼。
　　黎守微微摇头，说道：“我已经超出真玄九印的界限，近乎于半仙，但就算尽力施展仙术，以雷法神通，也做不到这般地步。”
　　至少是仙神的手段！
　　才能在顷刻之间，覆灭西方的大地。
　　“如果大劫，就是这么一场天灾，咱们合力，也挡不住。”
　　陆万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颇为震撼。
　　亲眼目睹，比任何的文字记载，都要更为震撼。
　　这是仙术所化场景，如同身临其境，令人心绪震撼。
　　强大如九印真玄，位于其中，也如蝼蚁一般弱小。
　　这就是仙神所引起的天灾。
　　“不对……”
　　黎守道人微微摇头，说道：“你继续看。”
　　陆万目光微凝，看着内中场景的种种变化。
　　直到黄沙的背后，出现了一个身着道袍的苍老身影。
　　这老道士，喘息不定，静静看着黎守与陆万二人。
　　不，准确地说，是看着八千年前，来到这个老道士身前的那个人！
　　而此刻黎守和陆万，便是根据这秘法和手札，观看着对方，在八千年前，亲眼目睹的场景。
　　“阎尊，来得迟了些。”老道士声音之中，有些轻松。
　　“若早来片刻，该被你一同埋在黄沙下了。”阎尊语气沉凝，说道：“现在，你要死了，就算是我，也救不得你。”
　　“这黄沙，是老道毕生修为所化，勾连前生元神，借用了太岁古魔，时至今日，已经彻底化尽。”那老道士，低沉着说道：“只能抵挡一段时日，不能永久封禁大劫。”
　　“这劫数，不是你能够挡得住的。”阎尊的声音，显得颇为冰冷。
　　“但至少也拖延了一段时日，大约能有几千年的光景。”老道士这样说来。
　　“短短几千年，苟延残喘，度过这一代人，待得将来，不是一样要死尽？”阎尊这样问道。
　　“阎尊可知晓，这世间的生灵，并不都是仙禽异兽，仙根道骨，一出生便能长生的。”
　　老道士眼神有些恍惚，说道：“其实世人，都是生老病死的，他们一出生，便注定了死亡……终究要死，但依然还得好好过这一世。”
　　“你想说什么？”
　　“这天地，或许也跟人一样。”
　　“哦？”
　　“将来或许注定是要灭亡的，但不妨碍这期间的盛世。”
　　老道士笑着说道：“此世召来了我，便算是一场自救？也许将来世间要灭了，还有一剂良药，可以解救天地，消除大劫……实在不行，那也是大限已至，寿元已尽，无可挽留了。”
　　他摊了摊手，说道：“不管怎么说，只要尽力了，就足够了。”
　　“用伱几近永恒的寿元，拯救这一代短暂如流星的世人，值得吗？”阎尊皱眉道。
　　“但是，世人还有下一代啊，下一代还会有再下一代。”老道士笑着应道：“我自觉已经活到头了，看见了此生的尽头……再去搏一搏将来的希望，还是可以的！其实，当年如果不是有这样的先贤，时至今日，世间怎么会有我等的存在？”
　　“你也想要成为先贤？”
　　“我想效仿先贤的作为。”
　　“没有人会记得你今日的作为，你死在了这里，众生未见大劫，只会浑浑噩噩，依然如旧，过完这一生，没有人知道，有这样一个长生者，为他们，舍弃了性命。”
　　“这并不重要。”老道士微微摇头，说道：“我要的不是身后虚名，而是生前的道心！”
　　“我不会跟你这样的。”阎尊微微摇头，说道：“我前生，做过了这样的事情了，今生，不会再干涉世间的走向。”
　　“请阎尊帮我最后一次。”老道士这样说来。
　　“想让我，送你回去？”阎尊问道。
　　“不。”老道士摇头说道：“请阎尊以我为饵，投入其中，垂钓‘邪物’。”
　　“你想干什么？”
　　“老道要死了，临死之前，再为此事，除一尊‘劫魔’！”
　　“除此之外呢？”
　　“阎尊记下今日事，传于后世人。”
　　老道士低沉着道：“不是为我传名，而是……让后人，亲见劫魔，而知其中大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