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可惜陆尊者长了一张嘴

　　八座下等道台，凝成九品道基。
　　古往今来，也极为罕见。
　　此法若成，对陆万而言，可以快速造就一批潜力不高，只能凝练下等道台的修行者。
　　而他们的上限，可以达到道基境的巅峰。
　　不单是玄天观内部造就弟子，更可借此招收外界散学修士。
　　道基之境，对于绝大多数在底层摸爬滚打的散学修士而言，便已是尽头。
　　涂易散人虽是老王爷李亦图所扮，但放眼天下，类似于“涂易散人”这样的修行者，并不在少数。
　　所以眼下势力微弱的玄天观，需要这样一部法门。
　　而黎守道人也知道陆万需要这一部法门。
　　对于承冥天师府以及大乾王朝而言，九品道基铸就之法，是锦上添花。
　　那是一朵微末不起眼的花。
　　但放在如今的玄天观，就是雪中送炭。
　　“破妄！”
　　陆万动用了神通，并且暗中摘花，以绝顶悟性，观测这九品道基铸就之法。
　　而他选择了入夜时分。
　　因为除却三祖奶奶以外，四祖衍法道君也要亲自观测九品道基之法。
　　衍法道君，本身便是玄天观学识最高的一位祖师，传承下来的诸般秘法之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他独创之法。
　　——
　　吴阳的道基凝练之法，是其“宗门”遗留之法。
　　但其“宗门长辈”曾告知，此法因人而异。
　　所以，需要吴阳自行适应调整，寻找到最正确的一条道路方向。
　　“他所学的道基之法，初篇跟寻常道基铸就法门，大同小异。”
　　四祖赞赏道：“后续凝练方向的走向，倒是有些异想天开的味道……但只给了个大致框架，旁枝末节需要吴阳自行领悟。”
　　陆万听闻此言，略有不解。
　　“那位‘先生’，天纵奇才，连四祖都认为，此人学识在你之上，而且诸般想法之玄奇，更打破了世间修行者思想方式的框架，乃是一位怪才！”
　　“他已经将法门推衍到了这个地步，为何没有继续推衍下去，反而留给了吴阳？”
　　“按道理说，这样的人物，九品道基之法，不会是困扰他的难题。”
　　陆万这样说来，微微皱眉。
　　四祖则是笑了声，随后回应。
　　“话不是这样说的，你忘了此人涉猎极广？”
　　“以目前所知的，他便是精通于功法、道术、神通、阵法、符文、肉身、魂魄等方面……而我等尚未领略到的方向，更不知多少。”
　　“他要以一人之力，将世间一切，各方面的知识，都钻研透彻，不知要耗费多少心力。”
　　“他搭建了初步的框架，有了清晰的走向，余下的旁枝末节，就可以交给手底下的人。”
　　“老夫当年创造法门，除却最初时三十多门道术以及四门功法以外，后续的法门创造皆是有了初步框架，交给门下弟子去钻研解析。”
　　“吴阳就是他选定的人！”
　　“这小子一场闭关，二十年光景不出，显然是个极为专注的人物，适合推衍九品道基之法。”
　　四祖笑着说道：“这位先生的修为，至少在真玄境界，早已越过道基，所以九品道基，对他本身是无用的，也许只是灵光一闪，有了个想法，造了个框架，就抛给了吴阳……他自己大约是研究其他方面的法门去了。”
　　从拘魂殿主的身上，可以推测这位先生，眼下研究最深的，应该就是肉身与魂魄。
　　一个是不死之身。
　　一个是不灭之魂。
　　若能钻研透彻，这位先生便真的是令人绝望的大敌了。
　　也许不是世间最强大的存在。
　　但必然是世间最难以灭杀的存在。
　　比起不死不灭的特性来说，九品道基的法门，只算偶然间诞生的一点儿乐趣，而不值得他耗费更多的精力去钻研。
　　“吴阳走错了路！纠正他！”
　　四祖忽然开口。
　　陆万凭着破妄神通以及绝顶悟性，也察觉了端倪。
　　当下伸手一点，真气引导。
　　吴阳的真气运转路线，偏了一丝。
　　但原本就要崩溃的八座下等道台，却在这一刻，又稳住了。
　　八座最脆弱的道台，没有在融合的瞬间崩灭，而是有了合并的意味。
　　可下一刻，道台在颤动，裂纹逐渐浮现。
　　如果这八座道台之中，哪怕有一座是中等道台，作为根基，当做主体，他都能够完成道基的融合。
　　可吴阳只有下等道台，眼下终于还是要破碎了！
　　“可以不破！”
　　“给他黄泉之水！”
　　“他魂魄太过于弱小，虽然经过上丹田道台铸造时的增强，但无奈他是下等道台，强化魂魄实在有限。”
　　“如果增强魂魄，他的掌控力会充足一些，能够让上丹田道台更加稳固，继而稳住其他道台，完成道基融合！”
　　四祖这样说来，而陆万早已经用五狱迷魂镜，倾倒了一份黄泉之水。
　　三祖奶奶则是看出了端倪，轻声说道：“此人闭关二十年，未经世事磨砺，否则……即便没有黄泉之水，也能成就这最后一步。”
　　如果换成世间其他的修行者，哪怕只有八座下等道台，怕也已经成了。
　　因为这样的修行者，必定是在极为恶劣的环境之下，步步艰难，缓缓走上来的，心志大多不弱。
　　“九品道基！”
　　陆万赞赏道：“成了！”
　　吴阳完成了他的最后一步。
　　当世九品道基，今日得成！
　　但就在这时，吴阳的道台，骤然崩塌，冰消瓦解！
　　他成了！
　　但藏在他上丹田道台之中的一缕法力，最终打破了九品道基。
　　“很好！”
　　那一缕法力消散掉了，却发出了这样一个清朗的笑声：“九品道基之法，送你啦！”
　　——
　　冥王宗，后山当中。
　　这位宗主，得到传讯，来到了这里。
　　“九品道基之法，已经养成。”
　　先生的声音，从内中传来。
　　但这一次，他的声音，竟然变得有些稚嫩。
　　冥王宗主听得这个稚嫩的声音，瞳孔微微一缩。
　　“冥王宗的弟子，大多是世间苦难之徒，心性坚毅，阴狠毒辣，九品道基之法的最后一关，对他们而言，不是阻碍。”
　　内中传来一道光芒，伴随着先生的声音：“冥王宗遭受重创，凭着此法，可以在南部群山当中，大量制造道基巅峰的修行者以及妖类……”
　　不单是如此！
　　在大乾王朝境内，有着很多没有选择的底层修行者。
　　给他们一套完整的下等道台铸就之法，再有这一门九品道基之法。
　　想必会有很多底层的修行者，愿意成为冥王宗的眼线。
　　“先生这次放出了十二名‘试验者’，死了十一个，仅存一个，被陆万带走了，莫非……”
　　“此人在玄天观，成就了道基巅峰。”先生笑声如孩童，又道：“其他用来研究九品道基的试验者，可以销毁了。”
　　“如此说来，九品道基之法，岂非也被玄天观所掌握？”冥王宗主问道。
　　“又不是能够大量制造‘道鼎’的铸鼎之法，伱又何必如此在意？”
　　先生脆生生地道：“这次送了他一门九品道基之法，换取镇狱神犬的消息，其实不亏。”
　　“确认镇狱神犬，就在开阳山上了？”
　　“凭着吴阳的眼睛，已亲眼得见，就在玄天观的后山。”
　　“本座亲自去开阳山！”
　　冥王宗主眼神变得有些激荡。
　　这镇狱神犬，将来是他成为冥狱阴帅之后的得力臂助！
　　“小心谨慎。”
　　先生没有阻拦，只是这样说来。
　　随后便见冥王宗主，身化虹光，已然远去。
　　而先生在内中，沉默了许久。
　　然后又有铜钱落地之声。
　　下一刻，他稚嫩而诧异的声音，缓缓响起。
　　“混沌不堪？”
　　“开阳山，竟然不在卦象当中？”
　　“这是一大变数？”
　　——
　　与此同时，承冥天师府。
　　这一名老者，须发洁白。
　　但他头发披散，衣着朴素，迎着初起的朝阳，伸了个懒腰。
　　“天师。”
　　就在这时，便见一个青年，登山而来，躬身说道：“镇阳老王爷李亦图假死脱身，传来消息，求取洞天大阵。”
　　“给他！”
　　“但此阵乃是我承冥天师府秘传，事关重大，实在……”
　　“世间道法源头，哪一家不是我承冥天师府延伸出去的秘传？”
　　“……”
　　“你作为我承冥天师府的少师之一，将来是有望继任老夫之位的，心胸格局眼界，要打开一些……”
　　老者这样说来，眼眸闪耀。
　　千里之外，青楼之上，女子沐浴，正在宽衣。
　　“心胸再打开一些啊。”
　　“是！”这位第三少师，肃然点头：“魔种已经镇压塔下，看守的道人，深受诱惑，已经全数调离，改由两位师兄亲自镇守……”
　　“诱惑确实不小。”老者收回了目光，然后感慨了声，又道：“我亲自去塔内闭关，化解魔种……至于李亦图那小子，他已经脱离镇阳王府，短时日内凑不齐洞天大阵的材料，替我送他一件物事，由你亲自去。”
　　“何物？”第三少师迟疑道。
　　“一罐子血。”
　　老天师叮嘱道：“路上别洒了。”
　　——
　　开阳山。
　　陆万看着昏迷的吴阳，吐出口气。
　　九品道基凝成之时，一缕法力爆发。
　　若不是他用了一朵虚花，护住吴阳肉身体魄，想必刚才，吴阳就已经粉身碎骨了。
　　尽管两位祖师都提及过，吴阳有着极强的生机，上一次道基铸就失败，没有当场死去。
　　但生机再是强盛，毕竟不是拘魂殿主。
　　粉身碎骨，吴阳必然是死得不能再死。
　　“即便保住他的命，这身修为也废了。”四祖这样说道。
　　“那也不好看着他就这么死了。”
　　陆万摊手道：“一朵虚花，也算举手之劳。”
　　只是一朵虚花，其实不足以让吴阳保住性命，但陆万动用了木灵道台的神通，给予了生机。
　　这一缕生机，才是将吴阳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的真正力量。
　　“重新修行罢。”
　　陆万看着醒转的吴阳，说道：“你铸就道基之时，出了些许差错，但本身方向是正确……”
　　停顿了下，陆万笑着道：“不算坏事，以我玄天观的法门，从真气开始修行，将来重新铸就道基，以八座上等道台，铸就一品道基，还是有希望的。”
　　有希望，但极为渺茫。
　　吴阳的八座道台都已经崩灭，浑身内外，皆是重伤。
　　他唯一修行的希望，便是让陆万以木灵道台神通，替他重新塑造肉身。
　　“值得吗？”四祖问道。
　　“一个跌落谷底的人，心志更为坚毅。”陆万笑着说道：“曾经作为道基巅峰，让他进行重修，只要给他足够的资源，二十年内，未必不能成就一品道基……当然，他的修为其实不重要。”
　　“你很看重他这个人？”三祖奶奶问道。
　　“这是一个很专注的人，成了废人，可惜了。”陆万笑了声，说道：“三祖不觉得，他可以走师祖的路吗？”
　　“给他种下心劫罢。”
　　四祖叹了一声，说道：“那位先生的手段，神秘莫测，老夫信不过。”
　　——
　　第二日！
　　涂易散人便归来了。
　　他带来了洞天大阵的法门，以及许多的材料。
　　“不够！”
　　三祖奶奶看出材料缺乏。
　　而还没等陆万开口，便听得涂易散人再度开口。
　　“承冥天师府的第三位少师，会送来洞天大阵的最后一笔材料。”
　　停顿了下，又听得涂易散人说道：“他会在丰禾县，替老夫护法。”
　　陆万想了想，问道：“这位第三少师，是炼神境，还是真玄境？”
　　“自然是炼神。”
　　涂易散人这样应道：“他是年轻一辈的修行者，若是真玄之境，他就不是少师之一了，而是未来天师！”
　　“炼神境的少师，护得住吗？”陆万问道。
　　“护不住。”涂易散人面上颇为得意，自豪地说道：“但这是承冥天师府的态度！”
　　“对于‘魔’而言，有用吗？”陆万又皱眉问道。
　　“……”
　　涂易散人脸上的神情，顿时僵滞住了。
　　默然半晌，才听他感慨着道：“陆尊者相貌堂堂，本事出众，天资绝顶，空前绝后，可惜长了一张嘴……你要是个哑巴，该有多好呀？”